第15章 拾肆
神魔战场，一道深不见底的巨渊撕裂大地，死气从渊底隐隐涌上来。这片葬送了亿万生灵的大陆，哪怕是仿造的也有杀气刮削着渺小生灵的身魂。
响彻大陆，永不消散的鼓声，杀声，刀剑相击声，唤醒深埋在血脉之中的杀欲。
原始的欲望在心中萌发，从兽族中，从诸灵中，靠着这双手，杀戮，异族的尸骸是人族向上的阶石。
“稳住心神，不要被杀气影响。”
司长青站在柳依然身侧，守卫着他的王，指挥着麾下的士兵。
刀剑插在巨渊两侧，是这次战争的唯一指定武器。光桥横跨巨渊，战争一触即发。
司长青眺望着，对面的王是洛迟，这也是可以猜想到的。洛迟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可实力却与自己不相上下，再加上他智谋超凡，选他作为王，自己这边要想得胜的话，也是不易的。
不过自己会胜的，会胜了再胜。无论是家族的期待，还是恋人的信任，都是自己必胜的理由。
“不要勉强，尽力而为就好。”
肩膀被人拍了下，心里却平静不下来。自己的恋人向来都是如此体贴，自己又怎么能辜负她呢？
“司大师兄，今日你我对阵，你那边还是有美人相伴呢，就是不知道你这次能不能晋级了。”
洛迟戳中了司长青的痛处，原来十年前司长青就曾与商洛迟柳依然同为黑军，他因实力高强被推举为将，却为了救柳依然而被人淘汰，致使黑军战败。
司长青作为将自然得以晋级，可商洛迟和柳依然却惨遭淘汰，这也是商洛迟后来与司长青决裂的原因之一。
“废话少说，我们阵前见真章。”
柳依然自然是清楚商洛迟的手段，知道他想要靠言语来动摇司长青，便开口打断了商洛迟。
“依然，我没事的，修仙一道，自来是有进无退，既然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司长青的心性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动摇的，稍过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锐气。
商洛迟本就没做计划能成的美梦，只是斗上两句，便依照初曦的安排，行旗布阵。
将自然是全部突入敌阵，而兵则被分为了前锋与亲卫两组，前锋随将进攻，而亲卫则负责保护王不被对方的将袭击。
初曦带头冲锋，从石中拔出长剑，率先登上光桥。
与司长青打了个照面，也没住脚，径直冲向敌阵。
将是不能杀将的，没必要为此错失先机。
与不知道失去什么真奔商洛迟的司长青不同，初曦先是冲进了敌军的先锋群中。
这也是常见的策略，用一个弃将拖住对方大军的脚步，再把那些落单的敌将围杀，或者让其他六将直捣黄龙，都不失为良策。
对面也是不傻，自然知道这弃将之策，匆忙与初曦对上一招，便让开她去跟上司长青的脚步。
即使一人一剑，二十几个人下来，能不受伤吗？
初曦必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哪怕那些兵完全无法对自己这个王造成伤害，初曦也表面上硬接一锤，咬破舌尖，装成吐出口血来。
敌军见她已经受伤，更不可能闯过十亲卫的防线，也就不管她了，去与白军的士兵交锋。
初曦计谋得逞，也不自喜，回首一看，那司长青已然杀到商洛迟面前。
“嘻嘻，你们要败了，就算是老鸠也打不赢大师兄的。”
举枪架在初曦面前的亲卫笑着说，如果再把这个残将淘汰，自己晋级的名额就保住了。
后方已经大乱，其他白将要么折戟巨渊，要么就被围困住了，无法对黑王进行背水一击。
十亲卫组成包围圈，把兵锋直指初曦。
司长青单手持剑，先挑开一个白亲卫，再和另一位黑将合击商洛迟。
商洛迟一杆银枪舞得虎虎生威，直刺横扫，暂且赚得一丝喘息之机。
“你要败了，期待下一轮试炼我们不会被分到同一秘境。”
黑刃划开一道血线，商洛迟露出了最后的笑容，让司长青心绪难定。
对方的王已经死了，为什么战争还没有结束。
回首望向自己的阵营，司长青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中计了。
初曦在和柳依然对战，黑白两道光环为她们划出十丈的决胜场，两王一遇，那些兵卒便是插不得手了。
黑将全都中了计，被自己的士兵拖在巨渊那侧，等他们赶回来的时候，白色的战旗便已在这边升起了。
“是老鸠出的计谋，还是你想到的？是我和长青太在意老鸠了，没有想到你才是最大的杀棋。”
“不过你也算错了一步，我可不是依附于长青的无根草，就让你为小看我付出代价吧！”
柳依然用的并不是剑，而是一杆黑铁大枪，娥眉微竖，站立于前，便有霸王威势。
初曦不会犯把时间浪费在口角上这种低级错误，无视柳依然的壮言，起手便是三剑笼罩柳依然周身要害。
枪剑相击，初曦震得有些手疼，没能接住第二枪，就地一滚，想要贴近柳依然，限制她大开大合的战法。
柳依然自不会让初曦得逞，枪用棍法，一记秋风扫落叶，拉开了距离。
初曦近身不成，便又想从侧面突袭，提高速度，打算以快破力。
脚下轻重交错，留下不均匀的印迹。剑速越来越快，或是劈砍，或是直刺，时而翩跹似蝶双剑齐出，时而点水蜻蜓一粘即离。只听一声声脆响谱成音律，只见一道道银影连成星河。剑落在黑枪上，落在重甲上，裂出一道道血纹。
柳依然跟不上初曦的速度，便是想用□□荡开也只会被钻进怀中，只好死命硬撑着，把身上护体真气维持在最低限度。这些伤痕虽多，却都不深，等到初曦力竭，自己一枪便能结束战斗。
银河持续了一刻钟，在司长青跨过光桥，赶来支援的同时，初曦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
两只纤纤玉手已经暴起青筋，樱桃小口一下一下地吐着兰芳，这高强度的战斗，实在是有些撑不下去了，好在，战斗要结束了。
柳依然看准时机，手中大枪一送，准备一枪封喉，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虚虚实实算不透，真真假假看不清，镜花水月，千幻万化。幻剑步，一千零二十四步，百华杀。”
地面上，错综复杂的脚印构成玄奥的图案，一层层叠在一起，便有千百道幻影，模糊的人面叠在一起，像是地狱的群鬼，竟把初曦每一剑都复制下来，一齐使出。便是每一剑都不足真剑十一的威力，这数不尽的剑击便是封杀了柳依然的生机。
等司长青迈入光圈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全身血窟窿，皮肤都像是被一刀刀剥下来一样赤条条的柳依然。
头皮被削下来了，露出惨白的头骨，鼻子被砍下来了，留下两个血淋淋的洞，耳朵不见了，一只眼睛挂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手指被切掉七根，内脏从创口中流出，可自己还活着，仙人的生命力便是如此的顽强。
看着恋人眼中倒映的自己的惨状，哪怕坚韧如柳的柳依然也生了心魔，尽管出了秘境身体便会恢复如初，她却丧失了继续试炼的勇气。
伴随着一声悲鸣，战争结束了，是白军的胜利。
出了战场，便看见柳依然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地上，拒绝一切人的接近，而站在不远处的司长青脸上也多了四道血痕。
初曦也没想到自己从功法阁换来的玄阶上品功法居然会如此恐怖。
幻剑步本是用来干扰的步法，一般人也不过能在紧张的战斗中计算八步，放出一两个幻影进行干扰。哪有像初曦这般一千余步步步不差，把幻剑步的威力叠乘在一起，成了绞肉机的。
见到初曦，司长青也是难说是不怨的。虽然胜负如此，若不是身处幻境，那噩梦估计早就成了现实了。但见到自己的恋人被害成这样，谁又能一笑而过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依然受了刺激，这次是没法继续下去了。尽管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依然的仇，我不得不报，大比结束，比斗台见。”
初曦点点头，自己做得确实有些过了，幸好师兄师姐都是正人君子，心胸开阔，要不然这仇就算结下了。
“这是安神的玄阶上品定心丹，算是我给柳师姐的赔礼，这次是我的不对，等之后必登门谢罪。”
初曦递上一瓶丹药，司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哪怕是五大家，这种特殊功效的高阶丹药也是不能立刻拿出来的。
见大师兄接下了，依照他的品行，以后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初曦也算松了口气。
红日西沉，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对留下来的人来说，今日的一切都已过去，是时候为明日的秘境试炼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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