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圣旨
“小姐!查到了!”一大早,绿芜就急匆匆地冲到了府中的演武场。
宋沅虽然已被革职,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演武场练武。
闻言,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过身来:“查到什么了?”
绿芜拿着那角被撕下来的纸,满脸的兴奋:“小姐,查到这个纸是哪里来的了!”
“什么?”宋沅精神一振,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问过了整条街的纸庄,才查到,这种纸是城北纸庄最贵的一种纸。”绿芜顿了顿,“专供皇室。”
“皇室?”宋沅一惊。
“不错。”绿芜道,“这种纸外边是买不到的,所以绝对没错。”
宋沅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这个送信的人只怕不是二皇子的人,便是五皇子的人了。
但他们为什么要送这两封截然相反的信来呢?
是目的变了……还是人变了?
宋沅摇了摇头,现在下定论还过早了,但能够缩小范围也能让她有所防范。
她朝绿芜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绿芜告退后,宋沅再也无心练剑了,她查案多年,自从入了刑部,就没有能够难得住她的案子……但这段时间,每个案子似乎都让她摸不清头脑。
这种身处迷雾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让她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一剑刺出,像是要借此刺破迷雾一般。
被革职后,宋沅的生活倒是少有地清闲了下来。
妓坊案已经水落石出,临关城危已解,而如今她面临的困境也不过是被逼嫁给江瑜。
至于刑部的案子,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虽然和李捕头与主司关系一般,但她还是希望他们的案子能够尽快查清楚。
当然……不是由她。
而眼下五皇子正在选妃,只要能等到临关城楚仪的信件传回来,她的危局说不定能解。
想到这儿,宋沅突然一愣。
临关城……
临关城,不是一年前就开始封锁了吗?
山道上那两个汉子的话突然浮现在宋沅的脑海中。
“去年家里来了信,让不要回去。”
——最早从去年年底开始,临关城就已经被封锁了。
水患只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瘟疫更是水患发生之后才有的。
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临关城被封锁了?
为什么楚仪关于这一点一言不发?
还有江瑜……他反常的态度。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对了……临关城内,江瑜就总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一开始从临关城封锁,到水患,再到瘟疫。
让她觉得好像已经解决了当下的问题,反而忽略了问题的起源。
——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
楚仪作为太守,怎么会不明白一年前封城的原因?
难道楚仪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宋沅惊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无形中摆弄着一切。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黄马甲的小太监突然拖着尖利的嗓音出现在了宋府门前。
——“圣旨到!”
闻声出来的绿芜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给他们这个寂寂无名的宋府下圣旨。
几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凝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氏孤女,忠勇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赐婚与五皇子,钦此——”
简单的一道圣旨,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宋沅的耳边。
怎么会……赐婚?
她僵硬地跪伏在地上,听到传旨太监的声音在头顶上缓缓响起。
——“宋氏,接旨吧。”
-
“小姐……怎么会这样?”绿芜忍不住眼泛泪花。
她家小姐曾经也是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少女,年少便失恃失怙,未婚夫婿冷眼相待,只能在外祖家借片瓦遮身。
多年来风吹雨淋,没有人关心,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力量在刑部站稳了脚跟,却又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
五皇子……着实可恶!
宋沅却说不出话。
她已经从最初的懵然中清醒了过来,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瑜曾说过,看在婚约的面子上收她做侧妃,还是当着继后戚氏的面说的。
所以戚氏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而今天的圣旨……宋氏孤女,圣上显然也是心知肚明。
这份圣旨,是求来的。
宋沅的眼前闪过无数的场景。
桃花树下回过头对她温柔一笑的江瑜。
妓坊中轻佻无状的江瑜。
临关城受伤了还要护着她的江瑜。
还有……冷眼对她说别妄想了的……江瑜。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深夜,宋沅独自坐在床边,抚摸着明黄色的圣旨。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中只能看见皎洁的月色洒落在地上,像是一片片碎玉。
宋沅眼神锐利,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窗户突然响动了一声。
宋沅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矫健地翻了进来,又驾轻就熟地将窗户掩好,转过头来。
——直直对上了宋沅的视线。
眼前的人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江瑜,夜闯闺房,你倒是很熟练啊。”宋沅冷哼一声,在黑暗中站起身来。
被抓了个现行的江瑜尴尬了一瞬,又坦然自若地走了过来,自动自发地在桌边坐下,甚至还给自己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完全不像是个不请自来的人。
“你在等我?”江瑜的脸在黑暗中透着些神秘,像是被一层雾给蒙住了一样。他脸上带着奇异的表情,自然地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宋沅也坐在了桌边,倒了杯茶,神情淡然:“起初只是有些怀疑,没想到真的是你。”
“哦?”江瑜挑了挑眉。
“你不会真的觉得,从我的房间一来一回,会让我毫无察觉吧?”宋沅道,“若我真的这么没有戒心,早就死了。”
“什么?”江瑜一愣。
“你应当知道,我猜到你若是今晚,大概会来……不是想和你叙旧的吧?”宋沅却揭过了这个话题,直言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话说清楚。”
江瑜像是有些无奈。
“我并没有想瞒着你,但情况危急,我实在是分不出心力保护你,只能出此下策。”他说道,“楚仪死了。”
宋沅愣住了。
早在接到圣旨不久,她便料想过,今日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虽然不想承认,她仍旧想听到江瑜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只要他说,她说不定就会没骨气地相信。
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真相也只不过露出了最浅薄的表面。
她万万没有想到,最先听到的消息,竟然是这个。
“他……怎么会?”宋沅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平静地问,“他怎么死的?”
江瑜的表情像是有些不忍,但却很冷静:“在我们离开临关城的那天。”
宋沅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宽厚的背影,他的衣服上满是补丁的痕迹,破旧,浆洗得发白,显然是很久的旧衣了。
他面容宽和,总是皱着眉头在思考。
离开的那天,他还说,他应该是无愧了。
他无愧。
无愧于临关城的百姓。
更无愧于头顶青天。
这样的一个好官……死了?
这么多年来,宋沅主理数不胜数的案件,情人仇杀,父子反目…小到偷窃,大到命案,她也算是见过生生死死的人了。
但还是接受不了。
“忠勇者灭门,孤勇者身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宋沅的声音低沉。
“你…别伤心。”江瑜沉默了半晌,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又缓缓放下了手,“楚仪若是还在,想必不愿见你为他伤心。”
宋沅抬起头:“谁杀的他?”
江瑜顿了顿:“李思齐。”
“李思齐……是二皇子的人吧。”宋沅道。
江瑜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看向宋沅,却只看见她在月光下皎洁的侧脸。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宋沅道,“这不难猜。”
“所有的迷雾,都是为了掩盖一个事实。”
“妓坊案最后一个疑点,丽娘是怎么死的。临关城明明是三个月前发生的水患,为什么一年前就疑似封了城?难道有人未卜先知吗?”
宋沅的眼神在黑暗中发光。
江瑜看着这样自信而张扬的宋沅,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起来。
“我原本并不确定,直到前两天,二皇子回京。”
“我原本并未在意二皇子回京的事情。直到意识到,一年前,正是二皇子出巡的日子。”
江瑜面带微笑,沉默地听她说。
“既然五殿下来了,自然应该也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了吧。”宋沅看向他,“请问五殿下,在这些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以为,你已经有定论了。”江瑜这才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宋沅轻咳了一声:“我之前是……太过武断。”
“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为了抢功,在皇上面前露脸,所以不择手段,利用了你。”江瑜接话道。
宋沅突然有些语塞。
如果她的猜测都是真的话,那江瑜大概是这其中最无辜的人了。
“你不见我,回来便革了我的职……你还想让我怎么想?”
江瑜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你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呢?只是因为猜测二皇子?便给我脱了罪?”
宋沅眨了眨眼。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泛黄的信,缓缓道:“因为,你让我不要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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