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封信
吴杰被吓到了，在一旁的绿芜也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向宋伯使了个颜色，将府门关了起来。
“你别害怕，宋姐姐只是问问。”宋沅见吴杰有些呆愣，放缓了声音，“你说是隔壁牢房的大哥告诉你的，是吗？”
“是……”吴杰乖乖回答。
“那你还能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宋沅说，“不用完全一样，大概能复述出来就行。”
“他……他说，说我被抓进来，是因为有人要害宋姐姐……”吴杰看了眼宋沅，又抬头看了眼绿芜，“说我是宋姐姐的拖累，都是因为我，才让宋姐姐答应了别人很过分的事情……”
他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
绿芜不忍心，蹲下身来将他揽住。
宋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摸了摸吴杰的脑袋，“别听他们胡说，你宋姐姐是什么人，如果我不愿意，难道还有人逼迫得了我吗？”
吴杰闻言：“真的吗？”
“嗯，真的。”宋沅道。
然而回到房间，宋沅的笑意立刻敛了下来。
她和江瑜的约定，为什么别人会知道？还是个牢房中的犯人……
那晚她在草丛中听到江瑜对绿芜说，让她乖乖嫁过去，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这些犯人便看笑话似的在吴杰面前嚼舌根吗？
有可能。
但更大的可能是，还有别人在牢房边说了同样的话。
除了江瑜和她，还有谁知道他用吴杰威胁她的事情？
——李捕头？
李捕头因为在吴杰的牢门前言行无状，出言讽刺，反而被江瑜打了一顿。
而他也因此留在了这儿，听到了江瑜对她的威胁。
所以记在了心里。
晚上，他很有可能越想越气，身上虽然疼痛，但是心里更加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叫来高矮两个捕快，想要趁夜色前往后院，教训一顿吴杰出出气。
因此，他支走了后院看守的两个捕快。
而他在牢房前很有可能说了些什么，大意也就是嘲讽吴杰的话，不但被吴杰听到了，也被隔壁的人听到了。
吴杰还是个孩子，对这些不太熟悉。
但是隔壁的人却听懂了李捕头的意思。
随后……他就被杀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差一环……还差一环。
宋沅支着脑袋，怎么也想不出这中间的一环到底差在哪里。
“小姐，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宋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宋沅的沉思。
宋沅打开门，只见宋伯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宋沅亲启”四个大字，但没有署名。
“谁送来的信？”宋沅问道。
宋伯道：“是个小孩，看着像附近流浪的。”
宋沅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署名，还叫附近流浪的孩子来送信，这写信的人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有何目的？
“我知道了，宋伯您去忙吧。”宋沅点了点头，回到房间，拆开了这封信。
信纸微微发黄，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勿入刑部。”
宋沅疑窦丛生。
这封信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她别去刑部？
是刑部里发生了什么变动吗？？
不对……若是刑部发生了变动，要拿她和吴杰的话，必定会派捕快来带他们走，而不是派个小孩随随便便送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更何况，刑部，哪里是他们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地方。
……这封信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提醒。
提醒她不要主动去刑部，不然会有危险。
危险来自哪里？杀害主司和李捕头的凶手？
宋沅皱紧了眉。
她想不通。
宋沅思考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会捻动手指，她一手握着信纸，不由自主地捻动起来。
……等一下。
宋沅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从怀里掏出另一张信纸，正是吴杰被抓走那天，绿芜收到的信。
她左右手分别拿一张信纸，细细摩挲起信纸的触感。
——没错了，是同一种。
宋沅立马将信纸撕下一部分空白的，叫来绿芜：“你去街上找个懂行的，问问这纸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出自哪里，卖去哪里，能问的都问清楚。”
绿芜接过纸就去了。
这信来的蹊跷，若真的和前面引走绿芜的信是同样的，那更有问题。
一封信是为了引走绿芜，让刑部带走吴杰。
另一封则是警告她远离刑部。
截然相反的两封信。
宋沅叹了口气，只能等绿芜询问归来再说了。
-
刑部案果然不出宋沅所料，引起了朝堂震动。
据说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毕竟能在朝廷直设的官府机构中公然行凶，已然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但出乎意料的是，主理案件的不是向来深受恩宠的二皇子，而是五皇子。
比起别人，宋沅倒是不太意外。
五皇子有临关城一事在，怎么也能在皇帝面前谋得点差事了。
但真正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刑部案尚未审结，五皇子选妃却先一步轰轰烈烈传遍了京城。
二皇子身世显赫，二皇子妃也是皇贵妃亲自为他定下的重臣之女。
四皇子向来低调，妻子是小官之女。
而五皇子妃……
“放肆！”勤政殿内，皇帝朝着跪在下面的江瑜怒吼道。
一只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江瑜面前，滚烫的茶水泼到了他的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江瑜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被烫伤的不是自己。
皇贵妃涂着豆蔻的指甲一下下抚着皇帝的胸口，状似宽慰地说道：“皇上别生气，小五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哼，开玩笑？”皇帝怒气不减，“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吗！”
“那是皇子妃！不是什么侍妾婢女！区区一个民女，如何能做皇子妃！你怎么答应你母后的！”
江瑜一动不动。
“绝不行！”皇帝喘着粗气，怒目圆瞪。
“父皇，您答应给我一个承诺，如今却不肯兑现吗？”江瑜梗着脖子问。
“你！孽子！”皇帝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被他一句话又激了起来，“你是五皇子，满朝文武的女儿随你挑选，为何非要……非要娶她？”
“儿臣与她早有婚约，两心相许。”江瑜低下头去，“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都是孽缘。”
江瑜离开勤政殿的时候，皇贵妃也走了出来。
江瑜朝她微微作揖，转头便朝着出宫的路走去。
皇贵妃眯着眼睛看着江瑜离开的背影，冷冷笑了一声。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来搀扶。
“这个小五，倒是机灵的很。”皇贵妃喟叹一句。
她身边的大宫女应和道：“是啊，知道自己争不过咱们二殿下，所以主动求娶一个庶人。”
皇贵妃轻哼一声：“他可不是机灵在这儿。”
“他的所有机灵，都花在娶这个妻子上了。”
勤政殿内。
盛辉帝捏着眉心，大太监德喜在一边替他捶着背。
突然，盛辉帝出声了：“德喜啊……你说我是不是对他，太过忽视了。”
德喜低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五殿下聪慧，他会明白的。”
盛辉帝叹了口气：“我的所有儿子里，只有他最像我。他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五年来他自甘堕落，是为了护着那丫头。”
德喜低眉。
“如今他主动接下这刑部的案子，我还当他是醒悟了！没想到……又是为了那个丫头。”盛辉帝喟叹，“真是孽缘啊。”
德喜低低地应道：“都是圣上宠爱他。”
“自己的儿子，也只有我慢慢教了。”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一个茶杯被狠狠摔碎在了地上。
前来报信的宫女吓得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继皇后戚氏表情狠厉：“好啊……好你个小五，本宫还真是小看了你！”
一边的嬷嬷有些不解道：“这五皇子前些日子表现的那样，实在不像是对宋家姑娘有情啊。”
戚氏冷笑道：“你当他是为何？不就是做戏给我看吗？”
“这……”嬷嬷语塞。
“我还当这小五真成了个酒囊饭袋，没想到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戚氏恨道，“只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有宋氏在，何愁抓不到他的弱点？”
出宫的路上，江瑜神色平静。
但他身边的小厮竹柒却没那么平静。
“殿下！我实在不知道您到底在想什么！”竹柒气哄哄的，“那位宋小姐如此猜忌您，您还为了她做这么多！”
江瑜没有说话，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
“要不是您长了个心眼，那封绕道扬州的信，就已经在临关城了！”竹柒道，“殿下您都是为了护着她，可是她却……”
“您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如今却匆忙地入了皇帝的视野……给自己惹来那么多敌人。小的实在是替您委屈！”
江瑜这才瞥了他一眼。
“你替我委屈，我可不委屈。”
“殿下！”
“我答应过她，会一辈子护着她。我食言了一次，绝不会再食言第二次。”
“你就当，是全我一个年少的妄念吧。”
这句话像是一句叹息，迅速地飘散在了风里。
江瑜站在宫门口，回头又看了看巍峨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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