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了事
奚文翰紧紧抓住奚小素的手，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能清晰看到机身与陆地的距离，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近。
“姐，越来越近了。”
“姐，飞机要沉海了。”
“姐，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拦着我妈，不让她去破坏阿姨和老顾的生活。”
“”
一行泪，顺着眼眶滴落到胸前的布料。
奚文翰剧烈的抖动，他实则比想象中更难以接受，恐惧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姐。”
“嗯。”
千钧一发时，奚小素突然解开安全带，用自己有限的身躯，紧紧抱住了奚文翰。
奚文翰骤然瞪大眼睛，失声叫道：“姐！”
硝烟味，血液味，海腥味，铺天盖地的疼
奚小素觉得很累，很疲惫，她呼吸困难，手脚都失去了控制，像是身处于一条摇摇晃晃的船板上，耳边是清透的海风，和鲸鱼悲伤的鸣叫声。
她想去寻找奚文翰的身影，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动不了，也不知道疼。
傻小子，说那么多，其实都是舍不得吧。
她死了没关系，那孩子还没有到二十岁，正是大好的年纪。
真傻啊。
她和顾立敬之间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竟然一直搁在心里，这么久都没有忘掉。
如果有机会，她只是说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告诉奚文翰，其实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
只是，不会再有机会了吧
霍靖宇电话“啪”地挂断，韩钊见他脸色不好，颤抖着问：“老板？”
“去给我查奚小素和奚文翰坐的哪班飞机。”
“好的。”
韩钊顿觉事情不妙，连忙跑了出去。
他刚出去，霍靖宇的手机就响了。
“楚哥，奚小素出事了！”
霍靖宇“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不及去换回韩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出走：“说清楚。”
打电话的是赵启灵，她是唯一知道奚小素去向的人。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空难这种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而且发生在奚小素的身上。
赵启灵乍一听见这则消息，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啪叽”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她哭了一阵子，冷静下来后，给陈赞，给霍靖宇，给梁有之和文博园都打了电话。
她看了看顾立敬躺在电话簿里陌生的十一位号码，终是没有给他打过去。
赵启灵不知道的是，她以为能瞒住一时的事，顾立敬比她知道的时间更早。
谢左颖在家里又哭又闹，一边责怪奚小素不该带着奚文翰出门，一边又威胁顾立敬，如果奚文翰出了什么意外，她就跟顾立敬离婚。
顾立敬充耳不闻，儿子生死不明，她除了在这里添乱，什么都做不了。
多年的夫妻感情，也被她这样闹腾的只剩下恩情了。
这边赵启灵匆匆忙忙赶到四合院，大门紧闭，霍靖宇已经走了。
她给几人打电话都打不通，最后还是陈赞给她回了过来。
“去泊海。”
赵启灵半点不犹豫，订了最近一班去泊海的机票。
她刚赶到机场，却被告知所有航班取消飞行，不得不原路返回。
最后还是梁有之开车急忙赶到，载着赵启灵一路往高速上冲。
赵启灵心急火燎的看着窗外，忍不住催促：“在快点！”
梁有之摸了摸鼻子，相当无语。
他想要告诉赵启灵，他已经把车速开到极限了，难道她没有发现，他们现在就像是在玩飞车一般？
当然梁有之知道赵启灵此时的心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另一边霍靖宇接到韩钊的电话，那头紧了紧喉咙，给出的答案与霍靖宇的猜想印证到一起。
霍靖宇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速度。”
黑色大越野绝尘而去，那速度堪比流星。
两辆车皆朝着泊海的方向开，绕是在快，也要近八个小时的车程。
赵启灵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那边情况不明，新闻网页被她一分钟刷十次，依旧一点进展都没有。
梁有之余光抽空打量她一眼，尝试着劝道：“也许，没有消息是好事。”
赵启灵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小素，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泊海的海域范围，被团团围住，拉起了警戒线。
有围观群众前来凑热闹，被治安人员不客气的撵走，可惜撵走一批紧接着又会出现另一批，甚至有记者举着摄影机，半点不把治安人员放在眼里，哞足了劲儿往里冲。
所有人都等待着一个结果，或许只相信那一个结果。
天蒙蒙亮，四个男人一个女人模样狼狈的冲向警戒线。
有人伸手拦住，被霍靖宇冷冷扫过去一眼。
那人一怔，随之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面孔：“您担心家人安危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在家里等待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不，不对！
陈赞摇摇头，她现在还不能算是丧生，只是生死不明。
只是！只是！
飞机从那样的高度坠毁，爆炸，甚至连全尸都捞不全的都有，她怎么在那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
没有人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能承认，奚小素几乎没有生还率。
霍靖宇目光沉着的望着这片海，久久都没有出声。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时，霍靖宇转过头，对陈赞说：“给我一套潜水措施。”
陈赞骤然瞪大眼睛，“楚哥”
“别他妈废话！”
霍靖宇暴喝一声，那眼中的通天戾气，几乎能把人灼伤。
陈赞猛然回神，一言不发的朝着外面走。
他掏出手机，联络家里人，让他们打点好这边的关系，顺便讨要了两套潜水措施。
这边的人办事效率相当不错，半个小时后，两套潜水措施就已经送到了霍靖宇面前。
霍靖宇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沉声说：“你在上面等着。”
陈赞伸手去拿潜水服的动作一顿，摇头：“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上来以后，你在下去。”
这就是没拒绝他要下水的意思了。
霍靖宇没有受过专业的潜水训练，他只是凭借着以往潜水的经验，在海水中摸索着向前探。
越下沉，越是心惊。
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
哪怕看到飞机残骸，或者还没有被发现的遗体之类的东西，也还有一丝丝希望。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谁都没办法想象，那场爆炸，究竟毁灭了多少东西。
无功而返，意料之中。
陈赞已经早早换好了潜水服，见霍靖宇从海水中露出个脑袋，抬腿就往里冲。
“在那等着。”
霍靖宇掀开面罩，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被陈赞从海水中捞出来，干脆直接坐在海滩上，闭目沉思。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奚小素没有被炸的支离破碎的话，以她的聪明，一定会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首先抓住能让自己漂浮起来的东西，不至于飞机坠毁后，直接被带入海底。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她还活着。
72小时后
“这里！快！救护车！”
那人被炸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浑身多面积烧伤，面目全非，已经奄奄一息。
赵启灵颤抖着指了指那被抬上担架，这72小时中，唯一还暂且活着的人。
“她”
“不是。”
霍靖宇腥红着眼，抬起头：“不是她。”
赵启灵一噎，眼眶忽的就红了。
147人，活1人，遇难29人，其余都是残肢，七零八碎的被搁在一处。
没人能认出那些残肢，有哪些是自己亲人身上的。
谢左颖和顾立敬姗姗来迟，谢左颖看着那些和奚小素关系匪浅的男男女女，嚎啕大哭：“顾立敬啊顾立敬，我儿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偏偏探上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姐姐，他才多大啊，就遇上这样的事儿，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顾立敬心凉半截，顿觉悲哀：“奚文翰的命是命，奚小素的难道就不是命吗？”
“如果不是她，奚文翰好好的怎么会偏要去云南？”
一番争吵，顾立敬顿觉身心疲惫。
他看向霍靖宇，目光掠过那些因为担心奚小素的安危，脸上布满风霜的朋友。
“她找到了么？”
霍靖宇不吭声，对谢左颖的话充耳不闻。
赵启灵看了眼陈赞，对方正怔楞望着海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勉强打起精神，缓声说：“叔叔，小素还没有找到，我们在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找到呢。小素小时候命就硬，长大了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这些老辈人的说法，被一个年轻小姑娘说出来，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顾立敬是相信科学的人，但此刻他宁愿那些迷信的说法，能够真实发生在奚小素和奚文翰身上。
这是他的两个孩子啊，竟然同时遇上了这样的事。
顾立敬不在去看身旁的女人，也不在固执的想要让奚小素明白她和霍靖宇之间的各种阻碍，他此时只希望奚小素能活着，好好的活着，她想怎么活着都可以，他今后都不会在干涉，随她怎么生活。
只要，她能好好的活过来。
谢左颖中途晕过去一次，被顾立敬派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他和霍靖宇一行人守在海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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