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4)
(4)一座苍绿的小山从沙海之中浮了出来,远处看去,突兀而起的山丘宛若一个佝偻瘦弱的老妪蹲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个篮子。那片绿色让人看了就喜兴。
刀条脸挤着小眼睛,尖声叹道,奇了!
怀锁喜的下巴耷拉下来,有感而发,嚷道,我日!
马嘴回首看着两个小厮,用手指了指那片绿色,小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马嘴说,该喘口气儿了。
于是马嘴吼道,驾!
六匹马飞驰而去,那座绿丘迎面而来,唰地展开了它的胸怀。马队在大漠上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转眼间奔至绿丘之下。
勒住马,三人同时举目望去,原来这山挺高啊。山口的崖壁上,镌刻着三个大字:《虒舞山》。山洼的沙地上卧着几群骆驼,看来有商队在这里落脚。
马嘴跳下牲口,把缰绳交给小厮,让他遛一遛再饮水喂料。刀条脸和怀锁也先后跳下马来,把牲口的缰绳拴在卧雪的鞍桥上,两个小厮牵着牲口走开了。
三人前后来到一块硕大的碣石面前,那是由一面断崖磨削而成的石壁,上面凿刻着数行隶书:《大汉天子命臣武威侯韩德操征西,出塞千里,斩虏九万,拓疆七郡。追残胡于虒舞山下,作镇千古,永世为证。永平三年某月某日,三军大元帅韩德操题。》
马嘴念过之后,昂然说道,原来是个古战场,字迹有些漫漶,功劳却永世长存。这韩德操勒碑刻铭,留下了一段故事。
怀锁也说,此乃东汉时期的征伐,至少也过去五百年的光景了。却不知虒舞山的虒字为何解?
马嘴摇了摇头说,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啊啃-,刀条脸清了一下嗓子,尖声说道,这个虒字,是指猛兽名,相传虎长角为虒也。
两人相互看了看,又打量起这瘦子,惊奇的不得了,刀条脸嬉笑着说,别看我,我也没有见过这种神兽。只是听说而已。嘿嘿。
马,怀二人还是大眼瞪小眼儿,一个说,下问者智也。另一个说,三人之行,必有我师。
刀条脸涕涕笑了,罢啦罢啦,本人没有读过书,目不识丁,可是我自小在江湖闯荡,经历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再加上老咱的耳朵精灵,在酒店儿书场,多少史传掌故,随烟飘进我的耳朵,呵呵呵,都是这么踅摸来的。不过这个虒舞山周遭,听老管家讲过的,固然知道。一句话,我这脑袋瓜子好使啊。
他说的兴起,就纵了纵鼻子,狗油胡儿颠动起来,七上八下地乱跳。
马嘴和怀锁相互揶揄起来,都说,咱俩儿的书算是白读了。
刀条脸举起头,微闭二目,听着两人拌嘴,颇为得意。这时充起了好人,说道,消停会儿吧。我这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了,叫出一窝鸟来。
该打尖儿了。怀锁说道。
打尖儿!马嘴也说。
三人来到树荫之下,两个小厮已经用皮桶饮过马,正在喂料。二人也偷偷摸摸地往嘴里塞着饽饽,看见动静立刻抿住嘴,把饽饽藏在身后。
刀条脸一眼看出行藏,骂道,好哇,娘的,吃独食!
一个小厮涨着红脸污污涂涂地表白起来,满脸窘迫,饽饽渣子乱飞,大概是讨饶的意思。
马嘴说,饽饽有的是,敞开了吃吧,别偷偷摸摸的。看着就不顺眼。先喝点水再说话,没规矩。
说着拿出水袋,扔了过去。小厮喝了水,竟然没话可说了,臊眉搭眼,垂首站立一旁。
吃吧吃吧,坐下来吃,管你们吃个够。马嘴说着从行囊中撤出一口袋硬面饽饽,一束羊肉干扔在树荫下。又道,你俩儿看好牲口,别把牲口撑坏了。
两人忙答,回爷的话,先喂个半饱,歇歇儿再喂。
这就对了,马嘴说。过了未时就出发,不得有误。
遵命。小厮齐声回答。
刀条脸伸手就想抢过羊肉条,这可是他最爱吃的食物。马嘴说算啦,咱们不在这儿吃。他指了指树木深处。只见林梢上挑出一挂青旗,上写斗大的一个酒字,扑扑噜噜在风中招展,好似在召唤着他们一般。
刀条脸咳咳地骂将起来,说,便宜你们两个小子了,多少给爷我留下些个,我可得意这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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