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羽色的鸟》

一年一度细软却强大持久的阴闷湿气如期而至，灰色的光不轻不重，铺天盖地的灰色怎么擦也擦不掉，暗淡日记里记载的文字又被我默念着，回忆的暗角仿佛听到雨中的风叹息，将冰凉的雨吹进阳台，吹进屋里，吹到我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

        接连空下来的床铺座位，来不及放晴的天空，执意要走的人，那些感觉全都消失在潮湿阴郁的气息中，被风吹断吞没的声音，被阳光驱逐蒸的湿气，就像一场色光黯然氤氲的梦，一瞬间天光大亮，剩下一片巨大低沉灰白混存的云，在飞快的逃离，不一会儿就淡化在空旷的天空中，阳光剧烈的普照，地面上的水收缩殆尽，落叶干脆的滚过，强劲飓风撞上大楼，我看到了破碎，但没有听到什么暴废破碎的回音。

        太多欲望和想法已消失，我暴躁的撕了几张卷子，摔了旁边干净无辜的杯子。某年某个阶段岁月，沮丧，不甘，但也同病相怜的灰色日子。

        天空阴森森的，胸腔里闷着一股潮气难以烘干，幽暗昏敝的房间到处陈放了碎乱的书和丢弃在地上干瘪的纸张，瑟瑟的灰旧，带着过去的沉重，让人提不起情绪来，我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甚至我厌烦的坐起来时都忘了是上午还是下午，眼前没有一丝提醒。使劲的摇头还是不清楚，于是只好绝望放弃，就在浑噩一天吧。抬起头时一个极度漆黑的影子在没有一件衣服可晒的绳子上一动不动的滞留，离我很近，像是什么罪恶，没有动静的声势已经最为激烈的吓到了我，停在身体里的沉闷一下子消失干净，神经绷紧的无法传递信息一动不动的僵硬了。粘稠的液体没有声音的滴在地上，在在阴天里显得很暗，像是个泥点瞬间干滞，出于惊吓，我连带椅子仰翻过去摔在地上，从暗黑色的轮廓，仔细一看，是一只黑羽色的鸽子，羽毛乱皱皱的，有一个看不清是黑是红的新伤口积淤着稠状的血，快要溢出来，半睁着眼睛好像很疲惫，也许在它身上生过野性的追逐，也许它忍受着疼痛倔强的飞翔，在雨中盘旋急切的寻找落脚之处，而此刻躲在屋檐下静怨，用力蜷缩着自己，雨水淋湿寒冷浸透浑浊懈怠的眼光毫无光色。?我离它很近，但是它没有动静。

        我心疼的抚摸着它的羽毛，它闭着眼没有一点挣扎，伤口还在向外渗出血来，，我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跑到楼下给它找吃的找纱布酒精，等我上来时，桌子上只剩一滴血痕，此刻它在灰色的雨中执拗的飞行，而下一刻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坠落...

        雷声缓慢滚在雨云中，持续的不肯减轻，过去的情节又在心里呐喊，冲撞薄弱的胸口，又想起那些丝毫不急走在雨里的朋友，我在旁边顶着上衣催促你们，可你们还是无动于衷的走着，沉稳到麻木的样子，湿淋淋的地面，湿淋淋的人，梢滴落一颗颗雨珠，低声说着模糊的笑话，我都不记得你们在嘟囔了些什么？那也成了现在无法重复的回音。哪个时候就真觉得你们无可救药，所以总是提前跑了，跑出去很远以后回头看你们，还在一片片宽广的水洼里说笑着迟缓的漫步，我只记得当时气愤又无奈佩服你们那种玩世不恭的消极态度。

        多少场雨泛起了雾，静静的贴在玻璃上吸嗜宿舍和教室的温度，到第二天早上裹紧了被子任闹钟一直吵，然后不情愿的起床，批斗学校让人早起的都成鸡了，所以你们总是在教室里弥补睡眠，一睡就错过了一节课，送走一个老师，不会做题时，常常说教育的坏话“教育太无情，太残酷太狠心太霸道”，表情带着少有的严肃，大概也就在这种时候才会严肃。

        记得你们经常睡觉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夜里长谈，内容无非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节小事，什么身材很好的美女或重量级的泰坦，或者借用老师的常用语唧唧喳喳没完没了，输赢了几个球，还有一堆一堆的段子，身为一寝之长（室长），我绝不允许你们说下去，常常以身作则给你们榜样，提前闭嘴提前睡觉，不顾新鲜笑话，或者说不屑。实话说我鄙视过你们...

        但更多是通病相惜的苦中作乐，我们经常去茶房打茶，中途路过女生宿舍，仰望光亮窗户人影摇晃，便会吹口哨喂喂的喊美女。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难以下咽，因为那精辟的笑话老是让我们喷饭，讲就讲吧，还表情多样化，贱的乐的闷骚的沮丧的，无常变换，甚至要站在桌子上表演了。老师不在时，在黑板上乱搞，画一些没有一点人样的抽象画和妖魔鬼怪。还记得我们一整个班的学生在草地上踢足球吗？鞋都踢飞上九重天上去了，跑了两步就累的如遭劫难，你还对我说“我终于知道中国足球为什么那么烂的”。

        你躺在黑夜里，鼻腔里凉凉的，而胸腔却是一阵阵苦闷，在多少日子里，快乐多少回？绝望多少次？对明天，对高考，或者更远的种种，都缺少思量和信心。

        班里的人一个个的转走了，雨还在一场场下，湿了温度湿了气味，湿了最难受的岁月和心情，和我们的眼眶。那时我一直希望雨能停下，水渍能被蒸干，天空能变蓝，可是到最后，我们之中最好的几个人也没在一起等到乌云散去，等到甲光鳞开，更不会等到一起唱起激动人心的毕业骊歌。空下来的床铺，空缺的座位，掏走了心中积淤的感情。其实没有人用心，没有人无情，后来我也无情的离开了，离开我生活三年近半的疆域，多少场灰色的雨落在心底，情绪恍恍惚惚的在纸上皱了。

        其实也就过了没多久，却遥远的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向往别处所以离开，因为不舍牵挂所以想念回忆，不经意的想起时，有看到你眼中的乌云，体觉到自己滴水的心情，抹不去也收藏不住，被雨水泡胀的光阴我真的忘记太多了，只是这种被无望浸透的精神和身体还在。

        我又重拾了以前的态度，不知道自己的嚣张让多少没有认识我的人在一面之缘下就鄙视了我，也搞的与现在班里的很多同学多面不缘，说不上话，也不想付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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