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坦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尤如一颗打碎水面平静的小石子，在顾念心中溅起层层涟漪，林灼虽然拿到了摄魂铃，破除了方才的幻境，她却久久回不过神。
天幕是银红的落日，染红了一片云霞，环境变化引起的强烈视觉冲击让顾念微怔，她挣扎着转身，用指腹拭去脸上挂着的残泪，平静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你怎么会来？”蓦然，她开口道。
“自然是来找你的。”林灼松开手，默默后退两步:“说好的一起去沧州，不过是在市镇休整的工夫，怎么人就不见了，我们来找你，就追进了这片密林。”
“是啊。”一旁的徐有容也赞许般的点点头:“我们回到客栈的时候，阿罗姑娘和沈姑娘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只是出去了，问了店小二才发现其中蹊跷，一路向人打听才找到这里。”
“是嘛。”顾念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只是淡淡应了声:“那倒是有劳了。
一直以来，顾念都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与人相处也是体贴入微，不曾摆过什么脸色，今天却不知怎么的，感觉再也崩不住，只觉得心口堵着一股气，又闷又滞，连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刚才的幻境已经变得非常模糊，顾念记不清具体的情节，只有最后一幕，像刻刀一样，刻进灵魂，挥之不去。
顾念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林灼手里的摄魂铃，开门见山:“你手里那是什么，这是刚才那只狼妖的摄魂铃吧，她的法器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是我捡的。”林灼道。
“噢？捡的。顾念似笑非笑，再进一步:“怎么你没有见到玲珑吗，就是那头狼妖。”
“见到了，摄魂铃就是她掉的，要是没有捡到这串摄魂铃，你现在还被困在幻境之中，恐怕没有这个情致同我闲聊。”
“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你，能从玲珑手中拿到她的法器，的确是好本事，剑修向来剑不离身，其他修士同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法器给丢了呢？”
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天，可是修仙的一些基本的常识，顾念还是知道的，毕竟仙侠小说当年也是网文界的半边天，她也曾跟风看过几本。
此时她心里怀疑那个幻境是真实发生的事实，连带着林灼也不顺眼了许多，只疑心他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骗取自己的信任，原有的一点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一会儿是需要护送的病弱公子，一会儿是拜师学过一点道法的山野青年，现在又可以从玲珑手中拿到摄魂铃，帮她破除幻境，要说只是一个普通人，当她是傻子吗？
“如果我说，我把她打跑了呢？”看穿顾念所想，林灼也不想打哑谜，她知不知道他的底细并不重要，就是没有借口，他也会跟着她，直到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意料之中。”顾念的回答不咸不淡。
闻言林灼只是笑了下，神色如常:“之前你对我坦白过一次，这次便算是扯平了，既然你对我疑心，我们也不妨把话摊开说，你与一位故人很像，我只是需要求证一下，我们之间可以是合作关系。”
“如何求证？”
“去沧州，用验魂石一验即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验魂石在沧州，那块石头是沧州灵脉的根源，不可随意搬动。”
“原来林大哥和阿罗姑娘此番同行还有这般情由，倒是我这个半路加进来的闲人碍事了。”徐有容像是很惊讶的样子，摇摇头，面有愧色。
过一会儿，他又说:“我可以做证，林大哥所言非虚，刚才遇到那只狼妖，场面凶险的紧，若不是林大哥挺身而出，恐怕我现在小命都没了。”
挺身而出？林灼脸上的表情僵住，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果断把他卖了，卖完又来给他戴高帽子。
他移开目光，不想再看徐有容的表演。
顾念对此没有任何表示，走出幻境之后，她对林灼的印象就已经跌入谷底，不过徐有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
至于林灼，顾念心下思忖，玲珑可是四星大妖，如果说林灼能打的过她，那道行恐怕在四星之上，且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路，他说的求证是想求证什么，单她打不过他这一点，却是铁板上钉钉，今天撕破脸，弊大于利，不能逞一时之快。
这么想着，心中稍定，但她还是冷着脸反问:“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想要验证，我就一定要跟你去沧州，我们非亲非故，本来没有任何交情。”
“今天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样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林灼也不客气，他们确实非亲非故，他本来没有必要救她，既然做了一件顺手的好事，也只是希望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谁能想到非但没有一点效果，她对他的态度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想让我如何感谢你，随你去沧州吗？”没等林灼再开口，顾念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可以呀，我答应。”
“那便合作愉快了，恩公。”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栈的客房里已经点起了灯，店小二看到客人回来，很快就送上了茶点。
“这是今年的新茶，还有小店新做的茶点，都是本店的特色。”小二放下手中的托盘，为顾念斟了杯茶:“姑娘需要热水沐浴吗，需要的话知会我一声，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必了，打盆热水来就好了。”顾念摆摆手:“今天太累了，我想早些睡。”
从幻境里出来，顾念只觉得身心俱疲，奇怪的是她记不起幻境中发生的一切，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越是努力去回想，幻境的最后一幕就在她眼前反复重演。
“不想了。”最后她放弃了挣扎，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囫囵吃了几口桌上的茶点，又喝了口热茶，这才觉得恢复了一些精神。
“系统，你还记得那个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吗？”顾念选择问系统，想看看他对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没有印象。
“宿主，之前我有和你说过，我和你的五感是相通的，我所能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都基于你的视觉听觉触觉，你要是记不清幻境中发生的事，我就也记不清。”
“大概就类似一种绑定关系吧。”
听到系统这么说，顾念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的小火苗，很快又熄灭了。
看来刚才幻境中发生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再追溯了……
“不过宿主，我要提醒你的是，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一定是基于现实，它可以根据你的记忆进行进一步加工。”
系统话里有话，继续说道:“宿主刚才情绪很激动，对林灼的态度也变了很多，但是那只是个幻境，不是既定的事实，总不至于根据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便给人定罪，我想宿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那他觉得我像一位故人，骗我同去沧州，准备用验魂石验证又作何说？”
“或许你们不是仇敌，而是旧友呢？”
“是了。”顾念会心一笑，眉目舒展开:“他想求证，我又如何不想求证，到底是敌是友，那就去沧州揭晓这个答案吧。”
另一间客房，沈月娘躺在床塌上，还是昏迷的状态。
玲珑当时用摄魂铃布下幻境，不止顾念一个人中招，只是当林灼破开幻境界、赶来救人的时候，她便不省人事了。
“不是说已经破除幻境了吗，她什么时候可醒？”问话的人是徐有容。
林灼的手按在沈月娘的手腕处，本来尚在闭目凝神，听到这话，这才睁开眼:“幻境确实已经破除了，但幻境给人造成的影响不是马上就能消除的，而且还会令人生出心魔。”
“心魔？你是说……”徐有容望着床上的沈月娘欲言又止。
“还不确定。”林灼起身，看了一眼对面客房刚刚熄灭的烛火，料定是顾念睡下了，轻叹了声:“很晚了，是该睡觉了，让沈姑娘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徐有容点头，顺手帮沈月娘掖好被子，正准备和林灼一道离开，脚步却生生顿住。
“徐紫川，林康平……”仿佛睡梦中人的呓语，
沈月娘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音调也极低，可是落在屋内另外两个人耳朵里，却听出一种刻骨的忿恨来。
果然，她的下一句是:“……你们该死！”
徐有容何尝不知沈月娘恨的是谁，只是她拿他们毫无办法罢了，除了在梦里发泄一下，哪里能掀起一点风浪？
不过既然她这么恨自己，那留着必然是一个祸患，几息之间，徐有容心里便动了杀意。
他冷冷看着床上那人，面上仍旧装作不知，对林灼道:“不知道沈姑娘方才口中所念的徐紫川和林康平是什么人，听上去倒像是至死方休的仇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都是一些盘根错节的恩怨纠葛，牵涉甚广，可能还会被传为鬼怪奇谭，足下并非修士，应该也不愿意被卷入其间。”林灼言简意赅，却是不愿意多言。
这是下逐客令了，徐有容很快会意，嘴上应付着这就去休息，沈姑娘的事情就交给林大哥和阿罗姑娘，可是一转眼，等到林灼离开，他就再次出现在沈月娘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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