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计划
“还有一件，林灼怎么说刚才那个僧人是傀儡，先不说到底是不是，他一个普通凡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如果真的傀儡的话，这个傀儡又是谁弄出来的？”
这里面有诸多疑点，千头万绪，顾念怎么想也想不通，奇怪的是，那个僧人的话犹如梦魇，在顾念耳边反复回响，让她心里不时发慌。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好悲伤的一首词。
顾念轻轻摇头，她和林灼明显不是恋人啊，那个僧人为什么要认定他们是恋人？他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岂不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呢？
不对，顾念看了林灼一眼，这个人就是个妖孽，专门撩拨人心的妖孽，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她才不会和他在一起。
“你干嘛盯着我看？”也许对顾念的眼神有所察觉，林灼突然回头，幽幽冒出这句话。
顾念目不斜视:“我没在看你，我在看风景。”
窗外树影婆娑，叶子随着夏风沙沙作响，顾念撑着下巴发呆，听那风声穿透夜色。
林灼轻笑，颊侧一对酒涡轻轻旋起:“就是看我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伤大雅。”
他的话若有所指，徐有容动作一顿，只当没听见这话，垂眸又翻了页书。
顾念明白林灼话里的意思，她说徐有容开的玩笑无伤大雅，他生气了。
还挺记仇的。
顾念心里想笑，嘴上却说:“你对徐公子有敌意，他哪里得罪你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以后还要一起上路呢，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林灼的脸色不大好看，声音也冷了几个度:“你想多了，我对徐有容已经很客气了。”
他还可以再客气一点。
林灼抖抖衣服上的草屑，也不看顾念，三步并作两步，眨眼的功夫就出门了。
“你别走啊，等等我！”顾念跟了上去，她扯住林灼袖子，等到四下无人，才开口:“正好这里没人，我有话问你。”
“你为什么说今天那个算卦的僧人是傀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顾念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聚焦在林灼脸上，她在等他的回答。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阿罗，你这么没有诚意，却想从我的嘴里套话，是不是很不公平？”
“我当然是阿罗。”
“不，你不是。”林灼笃定。
“对，我不是。”反正被看穿了，顾念索性自揭老底，算是给了一个正面答复，她问他:“你呢，怎么才能让你说实话？”
似乎没想到顾念会直接承认，林灼怔了怔，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开口。
顾念道:“公平交易，以一换一，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也应该回答一个我的，或许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为什么不试着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
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
面前女子的容貌再次和梦中女子重合，林灼胸口闷闷的疼，目光带上几分压抑的灼热。
“我少时学过一点道法。”
一个法诀布下，周遭烟雾缓缓升起，眼前的环境很快发生了改变。
流水淙淙，溪流从山石间涌出，山溪之上，一只圆滚滚的银喉长尾山雀轻轻掠过，在溪边的梅花树上站定。
啾啾——
山雀一展歌喉，在花枝上笨拙地跳了跳，梅枝被山雀这么一跳，枝干轻轻颤动，几朵殷红的花儿随风飘落。
林灼轻声道:“这是碧溪山，沧州碧溪山，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术法一瞬消失，场景如雾气般消散，漆黑的夜幕重新笼罩四野，像一场幻梦，梦醒成空。
方才的鲜活的一切这时全部没入黑暗，色彩的反差太大，顾念有些怅然若失，她低声重复了一遍林灼提到名字:“碧溪山？”
系统小声提示:“沧州确实有座碧溪山，就在城外的扶风镇脚下，林灼没有说谎。”
和顾念一样，术法消失的那一刻，林灼心里也空荡荡的，他自小在碧溪山长大，对这块土地有种独特的感情。
他的洞府也在碧溪山，多年以来，林灼一直在山中修行，不问世事，若不是两个月前，三清观的老道士上门挑衅，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那几个老道士放火烧山的那一日，漫天火光，山中生灵四散而逃，草木花石付之一炬。
这个仇他迟早要报。
林灼自嘲一笑，勉强压下心中杀意，对顾念说:“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过去，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大了些才搬到了沧州城里，再后来的事情我同你讲过。”
“看到了。”顾念皱眉:“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修道的吗，既然你都修道了，怎么还会被山贼追杀？”
“学艺不精。”林灼半真半假地编故事:“都怪我没有好好随师父修习，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么个凄惨下场。”
顾念似笑非笑:“你还有师父啊？”
林灼叹气:“是啊，大概是我太不成器了，师父后来就不愿意教我了，所以我都是一个人。”
这个回答顾念无力反驳，她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不对呀。”顾念反应过来:“你一个好好的大男人，有手有脚，也能自保，需要我护送回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之前我问你，你干嘛不说实话？”
“你可是个危险人物，你都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占用阿罗的身体，我对你有几分防备不是正常。”
“再说了。”林灼一顿:“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就应该对我负责到底，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盘缠，一个人出门在外很危险，万一又遇到山贼呢？”
哈？顾念被气笑了，这是碰瓷吧，史诗级碰瓷，刚才还说对她有几份防备，这会又赖上她，前言不搭后语的。
顾念很想拿个话筒采访一下林灼，是什么让你放下戒备的呢？难道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感动了？
“你的话并不可信，需要时间去验证。”顾念不想理他，扭头就走。
原来是这样啊。
树木的阴影中，徐有容收回视线，他终于可以确认，林灼没有前世记忆，顾念也没有，不仅没有，他们似乎也没有前世的实力。
没有前世的实力也好，这样他动起手来也会更加方便。
一切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也许可以更加有趣一点。
徐有容捏碎手里的传音符，暗语传声:“王洪，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从槐西道那一带走，过了槐西道，就是太行山，到了太行山，我就给你发信号，务必截住林灼和顾念。”
“知道了。”王洪擦了擦手中锃亮的金错刀，举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兄长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和重明马上就布置，一定将他们困在我太行山。”
“嗯，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先别硬碰硬，把猎物困住，再慢慢收网。”
“没问题，小六，去把重明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王洪又灌了一大碗酒，酒碗摔在桌面上，哐当一声，响声震天。
这声音尖锐刺耳，徐有容只觉得头疼，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耐着性子劝道:“喝酒误事，少喝点酒。”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顾念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摇醒。
破庙的居住环境有限，在铺满黄草的地面上躺了一夜，顾念浑身酸痛，根本没有起床的心情。
然而林灼不依不饶，非要把她弄起来。
顾念有些动气:“你有完没完？”
“没完。”林灼递过来一碗汤药，那汤还是热的，碗里热腾腾冒着热气:“是治风寒的方子，我今早熬的，趁热喝。”
“你哪来的碗？”
“村里借的。”林灼指了指不远处的槐安村，表情认真:“徐有容帮我借的。”
顾念:？？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顾念正在喝药，就看到徐有容抱了一堆柴禾回来，他拿出一个火折子，快速生了一堆火，又从包袱里取出吃食分给众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喝两天药，风寒就会好，我给你诊过脉。”林灼丢给顾念一沓药包，一共三包药，用牛皮纸包的好好的，上面用麻绳串在一起:“赶紧把病养好，你还要送我回沧州呢。”
“是啊。”徐有容接话:“阿罗姑娘赶快把药喝了，身体好起来了，我们还要赶路呢，从这里到沧州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一路上难免舟车劳顿。”
徐有容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道:“我们现在往沧州方向赶，必然要经过前面的槐安村，再往前是槐西道，过了槐西道就是太行山。”
“如果我们今天天亮出发的话，晚上刚好可以宿在槐西道，在槐西道休息一晚，第二天才有力气翻过太行山。”
徐有容把路线都计算好了，正打算说服顾念和林灼，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顾念和林灼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应了下来。
“就按徐公子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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