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
“婆婆，你可知道兰香苑里住着什么人？”
复杂的问题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关于兰香苑的事情，顾念选择直接问面前的婆婆。
看到兰香苑被烧，孙婆婆有些伤感，以前她在西苑这边当差，受过沈月娘的恩惠，不管沈月娘是什么身份，于她而言，总归是感激的。
孙婆婆的眼眶有些湿润，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哀戚之色，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听到顾念问她话，这才慢慢抬起头。
“你不记得兰香苑里住着什么人？”
“这个……”顾念干笑两声，选择使用各大穿越小说中最常见的借口:“我最近不小心撞到了头，许多事情记不清了。”
“我不信。”这话让孙婆婆面色一变，她用力推开顾念，沉着脸就往回走。
顾念拦住孙婆婆，向她解释道:“婆婆，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清楚兰香苑的事，看您刚才的神色，应该是和兰香苑的主人有过一些交情，您或许知道点什么。”
兰香苑那位是林家的禁忌，林知州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但凡有人提起，轻则杖责，重则逐出家门。
孙婆婆并不知道阿罗的身体里换了一个人，只把顾念当作阿罗，她对阿罗的印象并不好，这时以为她是故意找茬。
“你何必为难我一个老太婆？”
这话里多少有几分责难的意味，孙婆婆横顾念一眼，也不多说，很快就走远了。
这个方法失败了，顾念有些泄气，就在她以为这一趟不会有任何收获的时候，一个黑衣中年男子进入了视线。
“走。”
一双大手捂住顾念的嘴巴，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脖颈之间，林灼把顾念拉至暗处，语气不容抗拒:“别出声。”
他们藏在墙角，前方有几竿疏竹，透过竹子间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好好的着火？沈月娘呢？”黑衣男子问身后的侍从。
侍从结结巴巴道:“没、还没有找到，可能已经被火烧死了吧……”
“怎么可能被火烧死，我在这里布过困妖阵，困妖法阵水火不侵，寻常的火根本不可能烧到里面。”
黑衣男子有些烦躁的在废墟里走来走去，他四处检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手中多出一截断裂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葫芦。
这个葫芦是困妖阵的阵眼，红线断裂，困妖阵已经破了，兰香苑的困妖阵是三清观的徐道长帮忙布下的，徐道长百年道行，能破他的法阵，绝不是一般妖物。
黑衣男子眉心一跳，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怕妖怪来寻仇，连忙对身旁的侍从道:“张乾，快备马，我们去找三清观的徐道长！”
一墙之隔，黑衣男子和侍从的对话顾念这边听得一清二楚，等到两人都走了，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刚才的对话信息量太大，顾念一时没有完全消化，想要开口问问系统，身边的青年却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这个黑衣男子是青州知州林康平。”
“沈月娘是沈秋娘的姐姐，沈月娘生下来就灵智不全，无法正常修炼，两人一直生活在西北的荒山，三年前林康平从荒山经过，带走了沈月娘。”
“林康平和三清观的老道士勾结，老道士替他布下困妖法阵，两人将沈月娘囚禁在兰香苑，沈秋娘是来报仇的。”
林灼的语调冰冷淡漠，就像陈述一件与自己亳无关联的事，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顾念有些惊讶，她还没问呢，他怎么知道她想要的答案，知道也就算了，连语调都这么平静，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林知州和沈秋娘，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他们之间有仇怨，他本该为难才是，可是顾念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为难的表情。
一点也没有，淡漠得出奇。
顾念的疑惑林灼看在眼里，他不作解释，只继续问她:“你想知道林康平为什么囚禁沈月娘吗？”
想，当然想啊，说起正经事，顾念也顾不上那些细枝末节了，她抬起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只等下文。
“九尾狐的精血可以养剑，沈月娘虽然灵力低下，却天生九尾，狐妖有很多种，有九条尾巴的并不多，沈月娘就是一只没有灵智的九尾狐，用来养剑再好不过。”
“林家有一把祖传的剑，剑名诛邪，诛邪剑剑如其名，能诛戮一切妖邪，这把剑能够吸收妖物的妖血，死于剑下的妖物越多，诛邪的威力就越大。”
“诛邪剑传到林康平手里时已经是一把废铁，这把剑需要用大妖的血开剑，林康平没有修仙灵根，也捉不到大妖，只好用天生灵体的九尾狐代替。”
怕顾念不理解为什么林康平一定要养这把剑，林灼继续解释给她听。
“诛邪剑本来是仙门的东西，只要运用得当，威力无穷，这把剑的力量足以让一个凡人建功立业，林康平图谋的，不过是功名利禄、锦绣前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灼的声音清冽，每一句话都精准严密，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把事情的头尾全部交待了一遍，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错误。
一切的一切似乎串在了一起，答案呼之欲出，可是这个答案却是面前的男人告诉她的，而林灼本身没有任何立场说这些话。
顾念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些事是你的家事，一般家丑不外扬，你这是上赶着向我宣扬，什么心态？”
大义灭亲？
“他不会是想对我们不利吧？”系统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系统这么一说，顾念也警惕起来，感受到主人的紧张，识海中的重华剑已经出鞘，重华的剑身不断震动，像是要马上与敌人交锋。
“你太过紧张了吧？”
林灼只觉得好笑，他含笑走近顾念，帮她把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道:“你真叫我看不懂。”
骗他，又救他。
用道家的法门捉妖，身体里似乎又住着一只实力强横的大妖。
最重要的是，她长了一张和他心爱之人有七八分相像的脸。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
两人站得极近，几乎已经脸挨着脸，这样的距离侵略性十足，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除了压迫感，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顾念直视他，目光没有分亳退却:“你也叫我看不懂。”
“我是在帮你，这些不是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吗，现在你不用自己去找，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这样不好吗？”
林灼避而不答，把问题原封不动推给了顾念。
“你……”
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招，顾念一口气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有些生气，语调也拔高了一个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他也想问她呢，不过顾念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把他当成一个凡人，林灼突然生出些兴致。
他正色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顾念答得斩钉截铁，她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既然沈秋娘要找林知州报仇，她得去看看情况。
林灼看穿顾念心中所想，轻轻摇头:“何必多管闲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林康平和沈秋娘之间的因果，她又何必非要上去插上一脚？
难道就因为沈秋娘是妖？
“我得去看看。”顾念顿住步子，却没有回头。
林灼站在原地目送顾念的背影慢慢远去，等她完全消失，才扭头看向了一旁走近的沈秋娘。
“我让你布的锁灵阵都布好了吗？”
“大人放心，都布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林康平去请徐紫川了？”
“去了，徐紫川就在青州一带开坛论道，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徐紫川是三清观四大长老之一，三清观除了观主祝奉年，底下还有四个道行不浅的长老，徐紫川是一个，还有三个分别是王曾平，方鹤生，梁子长。
两个月前，就是这几个老道士以除妖为名，布下杀阵，一把火烧了他的洞府，还把他打成重伤，林灼垂眸，眼神中渐渐有了杀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一向闭门修炼，不曾得罪过任何人，这帮人实在欺人太甚，今天报仇的时候到了。
林灼开启锁灵阵，金黄的符文自动排列组合，成为一条手腕粗的锁链，锁链环绕整个林家大宅，把宅子团团围住，金光四射。
“隐！”
一声令下，锁链的光茫逐渐消失，锁灵阵没入地底，成为一个亳不起眼的陷阱，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修道之人只要进入锁灵阵，周身的灵气就无法运转，只要徐紫川来了，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那林康平呢？”沈秋娘小心地看了林灼一眼，眼神中多出几分期待。
“留给你了，你可以自己去找他报仇，至于徐紫川，有些账，我们要好好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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