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7号”归来
曾被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缉毒先锋站”称号的木康公安检查站,是中国禁毒斗争的一面旗帜。
隶属于云南省德宏州公安边防支队的木康站公安检查站,扼守着320国道,地处云南省保山市龙陵县与德宏州州府芒市交界处的双坡垭口,主要担负着对出入边境地区的人员、车辆及货物实施边防检查任务。
“蝈蝈”押运的满载“巴西木”的大卡车徐徐驶入木康站检查大厅,果然不出意料,透过卡车挡风玻璃,“蝈蝈”看到一名专案组成员换上了制服,大檐帽,白手套,腰扎武装带,警容十分严整。
他挥手示意“蝈蝈”押运的货车停车接受边防检查。
透过卡车后视镜,“蝈蝈”注意到,段向北派出的,负责盯梢的那辆黑色的“三菱”吉普,隔着六、七个车位,同样缓缓驶进了木康公安检查站的检查大厅。
换上了检查员制服的专案组成员,让“蝈蝈”出示货单的同时,两名战士把两名驾驶员叫出驾驶室,让他们配合对车体以及货物进行检查。
这为“蝈蝈”赢得了短暂的,与专案组成员交换情况的时间。
“蝈蝈”迅速向战友出示了段向北给他“配发”的新手机。“蝈蝈”告诉战友,在曼海公安检查站,他必须拿到一个与这个手机一模一样的,带卡的手机;同时,“蝈蝈”暗示战友,那辆黑色的“三菱”吉普是“尾巴。”
待“蝈蝈”与两名驾驶员都回到卡车驾驶室,检查员挥手敬礼,放行!
“蝈蝈”在木康站只停留了15分钟,随后继续上路。
那辆“三菱”吉普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你。
过了木康,就是曼海。
曼海公安检查站位于著名的怒江大桥西侧,从边境地区进行内地的人员、货物将在这里接受检查。
大桥既然以怒江为名,自然位于怒江之上。抗战爆发以前,怒江上只有一座桥,名叫惠通桥。抗战全面爆发后,中国远征军跨过惠通桥,从畹町的九谷桥出境,入缅对日作战。中国军队在缅北失利后,日军由南向北长驱直入,很快打到了怒江边上。守桥的国军营长果断下令炸桥,就在日军即将踏上桥面之时,惠通桥轰然倒塌,迫使日军的铁蹄止步于怒江以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惠通桥遗址附近,建起了红旗桥,至2008年怒江新大桥通车之前,怒江上已经有打黑桥、红旗桥、东风桥以及又被称为曼海桥的怒江大桥等四座大桥。现在,怒江上已经有了5座大桥,均由公安边防部队把守。其中,由于交通相对便捷,大量由边境地区驶往内地的车辆都选择曼海桥通行。
奉专案组首长指示,第一时间赶赴曼海的一名专案组成员换上制服,取代了正常执勤的检查员,在曼海公安检查站等待着“蝈蝈”。
两名驾驶员跟着执勤战士去检查车体和车上的货物,他们走到了卡车后方。这时,另一名换上了检查员制服的专案组成员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新手机递给了“蝈蝈”,这个手机与段向北给“蝈蝈”的手机一模一样。
此前,在木康公安检查站,“蝈蝈”故意走到检查大厅的高清摄像头下,像是突然担心漏接重要电话,或者是看看有没有未读短信,“蝈蝈”把手机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事实上,“蝈蝈”是有意让高清摄像头拍下这部手机的品牌、型号和外观细节。接应“蝈蝈”的专案组成员立即将视频截图,发回到指挥部。
“蝈蝈”担心刚才检查他的专案组成员记不住手机的细节,不动声色地搞了个“双保险”。
“蝈蝈”为什么要一部那样的手机?
后来……“蝈蝈”向我解释:“如果驾驶员是段向北的人,他们不会知道我已经有了另一部手机,在他们看来,我使用的始终是段给我的那部手机。”
“噢!”我说:“一个小小的障眼法?”
“蝈蝈”点头,说:“对了!小办法解决大问题。”
在曼海,“蝈蝈”立即打开了战友交给他的新手机。
作战指挥中心巨大的监视器上,那枚代表“7号侦察员”的绿点重新亮起。
因为怒江大桥几年前就成了“危桥”,车辆需要交替单边放行,“蝈蝈”押运的卡车停留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延长了。
检查人员没有发现卡车的车体有改装痕迹,运输的巴西木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卡车启动前,专案组成员暗示“蝈蝈”,他们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对车体和运送的货物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并且想办法帮助他甩掉“尾巴”。
专案组成员暗示“蝈蝈”,一旦卡车出现机械故障,呼叫最常用的车辆救急电话。
按照约定的时间,“蝈蝈”用段向北给他的那部手机向段向北报了平安,与此同时,段派出的“盯梢车”也向他报告,巴西木已经平安通过木康和曼海两个重要关卡。
“蝈蝈”和段向北通话的时候,他刚刚拿到手的另一部手机被置于接通状态,因为行驶中的汽车噪音很大,“蝈蝈”不得不大声说话,这样,“蝈蝈”对段向北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通过另一部手机传回到指挥部。
指挥员将根据“蝈蝈”的暗示,迅速制定对策。
除了无法确证“货”是不是就在“蝈蝈”押运的卡车上,以及“货”究竟有多少,木康、曼海两个关卡对“蝈蝈”的接应,使“7号”重新回到了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
当代表着“7号侦察员”的那枚绿色亮点在监视器上缓缓移动时,我心乱如麻,坐立不安。我从床上跳了起来,用力拉开了房门。
果然,阿林像一根本来就安装在走廊里的木头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我说:“带我出去逛逛,都快憋死了。”
阿林拿出手机,拨号,很快得到批准。他让我稍等,等人把车开过来。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他会离开我下楼去开车,这样我会立刻撒腿就跑。
我想,我跑就跑了,他们也不敢对“蝈蝈”怎么样吧?
但是我能跑吗?就算跑出这幢宫殿的大楼,下一步我往哪里跑?我连路都找不到。
哎!我只有叹气。
不过,看来他们是真的担心我跑掉,所以派了阿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后来,我想,段向北把我扣为人质,也许并不是怀疑“蝈蝈”的身份,他是担心老彭“拐”走他的“货”,然后永不再现。比如,一旦进入中国境内,老彭可以随心所欲地找人“做”掉两名驾驶员,那辆运载巴西木的大卡车,以及藏在车上的数百公斤海 洛因,从此就会永远地从段向北的视线中消失。
数百公斤海 洛因,价值上亿,老彭久走江湖,可以很轻松地找到“买家”。
那么,段向北就那么自信,久走江湖的“老彭”,真的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原因,就尽心尽力地替他“走货”,从而换取这个女孩子的安全吗?
后来……“蝈蝈”跟我说:“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我和段向北交往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知道,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打断你:“那他还担心你“拐”走他的“货”?”
“蝈蝈”微微一笑:“生意归生意,人归人,凭段向北对我的了解,他相信我可能会拐走他的货,但绝不会扔下你不管……”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为什么?”
“蝈蝈”说:“他已经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喜欢我,也看出来了,我的确很在乎你……感情这种东西,是很难装的,所以……最好不要冒险。”
车来了,阿林把我带到楼下,他让我坐到驾驶副座上,他坐在后排,盯着我的后背。
明亮得如同一桶桶黄金溶液自天而降一般的阳光让我两眼生疼,街上人很多却听不到什么喧嚣之声。在这个民众普遍信仰小乘佛教的国度,甚至毒贩子都习惯了小声说话,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女人的腮帮上一式抹着防晒霜,这是一种她们自制的白色药膏,抹在脸上,并不抹散,而是就那样呈条状地糊在脸上,看起来像是每个人都挨了耳光,脸颊上残留着白色的指痕。
我指着那些女人的脸,说,那个,我也要。
阿林立即对驾驶员咕噜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语言,吉普车停了下来,驾驶员飞快地跳下,飞快地穿过窄的街道。几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围过来要钱,我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钱人民币,他们欢呼雀跃,立即有更多的孩子围过来。阿林试图把孩子们赶走,可孩子们谁也不走,没有得到钱的孩子急切地把黑乎乎的小手伸向我,甚至抓住了我的衣服,已经得到钱的孩子笑嘻嘻地继续伸着手。幸好这个时候驾驶员回来了,他跳上车就发动了汽车,使劲轰油门,汽车发出可怕的“呜呜”声,我赶紧关好车门,吉普车一跃而出。孩子们追着汽车,哇哇地欢叫。
驾驶员给我买了防晒霜,阿林教我怎么用,我很快用防晒霜把自己涂成了一只小花猫。然后,我告诉阿林,我要去买衣服。
他们就把我带到了市场。
这简直就是一个中国内地小镇的农贸市场,除了山上摘的、地里产的和手工编的,其它的商品,诸如手电、胶鞋、电池……稍稍带有一点工业文明色彩的产品统统来自中国。也许是我看起来太像中国人,售货的人一个劲地对我说:“中国钱,中国钱”。他们喜欢人民币,人民币在这里坚挺如美元。
可我就是不想自己花钱,尽管我有钱,“蝈蝈”走的时候,把赌桌上赢来的钞票像个毒贩似的用橡皮筋扎得整整齐齐,放在我的枕边,我当然把它们都收了起来。
那些钱,我想以后我会还给“蝈蝈”的。
我让阿林给我付款,我挑了好几套花花绿绿的缅北民族服装。阿林掏出手机请示,很快得到批准,他付了款,用的是当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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