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幽阁炼魂

据传天元仙祖划分仙界飞升后，被毁去的天地规则自发生成了壁垒，隔绝上下两界的联系，唯有飞升才能进入上界。
  玄阴魔尊接管下界，却未曾做过什么，只是任由各族混杂生存，不分人族、兽族或鬼族，没有高低贵贱，生杀予夺全由心情。
  也因此，下界混乱了好一阵子。
  后来玄阴魔尊被人所杀，依附魔尊的九天鬼主却得了自由，带领其兽人鬼修归隐，百年不出。
  直至后来发生了所谓的仙魔大战，九天鬼主才重出江湖，却是拉着当时混战的所有人修、魔修以及鬼修共赴黄泉，至此，魔族鬼族灭亡，世间唯有人族，和鲜有的兽人一族。
  人族经多年存续后，还细分出了所谓凡人和修士，自成三六九等之尊卑。
  而这幽阁，便是当初九天鬼主率众归隐之旧址，因而和尚才会道一句“鬼族旧址”。
  “大师，那不知玄阴魔尊被何人所杀？！”能杀一界之主，是玄阴魔尊太轻敌，还是对方比之强大？
  老和尚摇头，叹道：“老衲所言不过坊间所传，虚实真假皆因人而异，诸位何必深究。”
  “大师说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既能说出口来，想必是真，既大师不愿多说，我等不再多问便是。”
  “大师，在下可否问大师一事？”
  和尚微抬眸，扫向了人群某处，叹道：“施主请说。”
  人影自人群中穿梭，渐渐靠近和尚，明亮声调平稳却戏谑，“世闻有一族，自称遗仙，乃天元后人，大师能否为在下解答，可是属实？”
  话落同时，人也站在和尚面前，一身红衣劲装肆意，东梦心星眸顿亮，人已掠了出去，“美人儿姐姐——”阿殷连忙跟上。
  楚离见那熟悉的身影，心有意动，却又不忘请示楚嫣泠，“师尊，她……”
  秘境临开前，她们本已快走到沧涧林外围，不想这红衣女子突然自身后而来，拍了楚离一把，惹得她们驻足回头，也就是这么一耽搁，她们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处秘境里。
  彼时东梦心与阿殷走在前头，事情发生太快，应是没瞧见人。不过以阿殷的警惕性，不当没注意到。
  楚嫣泠显然想到了这红衣女子的古怪，因而顺势招呼道：“我们也过去吧。”
  四人先后去往人群，徒留还沉浸在悲痛中苦苦挣扎的南礼。
  那方，小公主的美人儿姐姐喊得尤其热情，和尚尚未开口呢，红衣女子闻声却是一激灵，转身就想溜。
  “大师，打扰了。”
  “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啊？”戏谑声调轻扬，楚离挡在了红衣女子欲逃方向，眼神漠然地看着对方。
  帷幔下，红衣女子暗道糟糕，自知理亏，忙又抬头赔笑道：“这位姑娘，又见面了哈，哈哈……”
  场面话自是由楚嫣泠出面，“大师，我们与这位姑娘有旧，不打扰诸位了。”
  和尚颔首理解，不过在红衣女子被楚离等人夹道而走时，和尚仍是忍不住扫了对方一眼。
  转头又好心提醒众人，“诸位，时候不早了，若诸位欲闯此阁，不若抓紧时辰，何如？”
  被红衣女子勾起好奇心的众人顿时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将目光看向了阁内。
  短暂的相安无事险些令他们忘了，这秘境里危机重重，竟还有心探听起旁人事来了！
  幽阁一楼广阔，未有任何上楼的阶梯可行，但阁内大厅却布有十二道门，大门不知是何材质所铸，漆黑明亮，门中是一大张着嘴的狰狞鬼头。
  鬼头之上，泛白的眼珠在不算敞亮的大厅里格外幽深，乍一看上去，恍惚还以为是活的，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原本想要进去的修士转瞬驻足，又好面子谦让，“小弟愚钝，恐惊动了什么，还是请诸兄先行。”脚下溜烟似的跑到了后面。
  被临时搡上来的修士暗骂孬种，可一对上那十二双鬼眼，腿就不听使唤乱颤。
  回头冲着老和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得笑脸，“大、大师，您请、请……”
  最终，还是由和尚带头，众人才敢踏足大厅里，空旷的大厅内只有那十二道门，再无他物。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不敢随意乱走的众人，在大厅里感知不到任何危险后，便大胆结伴走到了那些黑色大门前研究，“真是奇怪，这从外面看幽阁至少九层，里面却没有可上行的路，莫不是要我等从十二道门里选出一道正确的，才可上去？”
  同行修士赞同点头，“这位仁兄所言在理，只是这么多道门，且样式一致，如何选出正确的那道是个难题，若不当心选错了，会不会门后藏有危险？”
  可任他们口头上再三研究，谁也不敢上手触碰。
  幽阁外，楚离等人将红衣女子带到了一处角落里，东梦心不明所以，可见连阿殷都一脸警惕的盯着红衣女子，也不好说什么。
  楚离丝毫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姑娘，何故拉我等入境？”
  红衣女子抬头，透过垂帷扫了一眼堵在自己面前的几人，自知她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不得善了，便摘下了帷幔。

  “在下解巽知，钊爻人士，此前仅是好奇几位何故与他人背道而驰，好奇一问，谁知竟巧，赶上了秘境开之际，无辜拖累诸位，还请见谅。”
  解巽知年方十八，与楚离同年，面相偏英气一些，一双潋滟黑眸里，是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楚离暗忖这人应是个练家子，手上虎口甚至能看到浅显的茧子。
  所谓练家子，非是同修士那般以元力锻体，而是真刀真枪里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体格，最为直观的就是凡人界里的将士们。
  “钊爻以符道一门起家，你是符乾门的子弟？”
  解巽知眼珠左右乱转，就是不敢对上楚嫣泠的视线，偏偏还嘴硬否认，“不是。”
  符道一门较为小众，却也神秘，楚嫣泠不知解巽知所言真假，但她们素不相识，也没理由就找上她们。
  就在此时，东梦心弱弱的声音插入其中，“那个……各位姐姐们，那个幽阁……是不是……不大一样了……”
  侧目望去，只见幽阁外墙上的玄色蒙了一层层若隐若现的鬼脸，仔细一看，狰狞鬼脸上神态万千，或喜或悲，或痴或嗔，似人生百态。
  东梦心不敢再看，双手抓着阿殷胳膊，低垂着头。
  “师、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你可知鬼修与魔修同类，皆以人七情六欲为食，不过鬼修偏好惊惧之类的情绪。”
  “解姑娘是说，幽阁在汲取养分？！”
  解巽知摊手，“我也只是听说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毕竟这秘境主人早就把不怀好意的态度摆出来了，总不会真当通道就是唯一危机了罢。
  “那幽阁里那些人不是……”
  “去看看。”
  有了楚嫣泠这个长辈开口，其他人忙不迭跟上，一行五人往大开的幽阁而去。
  刚一走近大门，众人就被楚嫣泠拦了下来，“里面不对劲，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楚离刚想开口，手背被女人拍了下，是示意，也是宽慰，楚离只好按耐住了随女人一起的心思。
  临走前，楚嫣泠尤不放心，挥手布下了一道结界，才放轻动作进了阁内。
  阁内一片死寂，楚嫣泠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阁内的诡异场景，原先进来的修士们躺满了大厅地面，老和尚是唯一一个端坐着的，正背对着大门。
  可她感知不到任何气息，便悄悄运转了元力，向和尚走去。
  “大师？大师？”她试探喊着老和尚，气息收敛，语调轻轻，唯恐惊扰不知是否存在的某些东西。
  只是老和尚一动不动，连四仰八叉躺地的众人也一样，恍若没了生息。
  路过一具没有知觉的身体时，楚嫣泠看到对方脸上的安详，联想到幽阁外墙上那些东西，她心有猜测，连忙屈膝蹲下，两指探到了那人脖间。
  触手冰凉，没有脉搏，状若死尸。
  这情况太突然也太诡异，若里面发生打斗，她们在外面离幽阁不远，不至于没一人察觉到。
  但若没有打斗呢……“没有打斗……难道是……阵法？！”
  话落的同时，老和尚幽幽转了过来，悲天悯人的眸中，清晰倒映着楚嫣泠诧异又警惕的面容。
  老和尚的样子不大对劲，看似有意识，可没有活人气息，只听和尚声若天外音，于空旷的厅中作响，“幽阁炼魂……人生百态……魂兮……”
  话未说完，楚嫣泠眼疾手快上前，啪得一声强行合上了老和尚一张一合的嘴巴。
  只可惜，还是晚了，神魂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一把拽住，猛然一扯，就将其拉出了体内，而后一把甩向了其中一扇门内。
  “阿凉…阿凉……快心心……”
  稚嫩的奶声，娇小软糯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在她的脸上，力道不重，却令熟睡中的年轻女子于梦中轻笑出声。
  小人儿不解，但见娘亲笑了，便也趴在女人身上，小手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刚进门的女人见这一大一小自顾傻乐，也不知在笑什么，却也好心情的弯了弯眸，柔声唤道：“小阿楚，可是将你阿娘唤醒了？”
  小姑娘这才忆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女人身上，两只小手学着娘亲的样子扯着熟睡中的女人双颊，用那软糯地奶声继续唤道：“阿凉快醒心……”
  美梦几番被扰，女人再是无法安然睡下去，睫羽一颤便睁开了眼，见到小人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一边逗弄一边故作凶恶道：“让阿娘看看是谁，竟大胆搅乱阿娘美梦，嗯？”
  小姑娘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一旁女人柔着眉眼笑望在床榻上闹成一团的二人。
  待闹够了，女人才抱着乐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坐起，一手薅着同孩子玩闹弄乱的发丝，一边冲着女人笑道：“阿韵，早。”
  “阿衍，起了便去洗漱罢，我去将早膳端过来。”
  “好。”
  “好～”

  一大一小，一幸福一稚嫩，是她此生唯二的温柔。
  女人走后，令衍将小丫头转了向面对自己，“小楚儿，你洗漱了没有呀？”
  小丫头鼓着肉肉的脸颊哼哼，“我比阿凉起早早，不贪觉觉哦。”
  令衍顿时哭笑不得，一把揉乱小丫头本就凌乱的毛发，软声认错道：“是是，我们小楚儿最乖了，是阿娘贪睡，竟比我们小楚儿起得还晚，真是不应该。”
  故作自责的姿态引得小姑娘拧眉，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拍着阿娘脸安慰，“阿凉不哭哭，凉亲说阿凉可累可累，要多觉觉。”
  一大一小在床榻上说笑了半晌，直到南宫乐韵拿着饭菜进来，令衍才冲着小丫头吐吐舌头，下床洗漱去了。
  随后，一家三口才用上了不算早膳的膳食。
  街巷上，年仅五岁的小姑娘一手拉着师尊，一手牵着师叔，正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周边的摊位。
  “小离儿，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
  小姑娘一张小脸绷紧，十分严肃道：“师叔，师祖曾言，修士不可重口腹之欲，我年岁虽小，也当练就辟谷之法。”
  故作正经的模样令师姐妹相视一笑，蔺韶摸摸楚离脑袋，赞许道：“离儿能自小自律，为师自是欣慰，只是你还小，应以己身喜好为乐，莫听你师祖的。”
  “就是，小离儿，你别看师祖这么教你，她自个可是舍不得那人间美食，可是时常偷溜下山咳咳……师姐你打我干嘛？”
  蔺韶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师妹，不可妄议师尊。”
  楚嫣泠撇撇嘴，不情不愿“哦”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在小辈面前揭师尊的短了。
  楚离好奇，可听师尊教训了师叔，自知应不是她该听，便没有追问。
  师姐妹二人边关注着小丫头的喜好，边往城门去，昨日有事下去，在城中借宿了一晚，是该回山了。
  城门口，两名姿容俏丽的佳人儿携手入内，一人肩上架着一三岁稚儿，正满脸宠溺地叮嘱对方扶好，“小楚儿，可扶好了，莫要摔下来了。”
  “嗯嗯，扶扶，阿凉、凉亲在，不怕怕。”
  “师尊，离儿日后还可以随师尊和师叔下山来吗？”
  “自是可以，小离儿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师叔向你保证！”
  一行三人，同另一行三人擦身而过，各自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地笑容。
  临出城门前，楚离突然回头望了一下，眼有不舍。
  却不知因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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