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原先卓北晴以为是季风昀性格含蓄，想要他先告白，这也没关系，反正他脸皮厚，就主动向他示爱呗。
谁曾想捧着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他的回应却是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让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说真的，他宁愿被狠狠拒绝，也不要收到这样不上不下的结果。
季风昀把他送上了绞刑架，却迟迟不行刑，冷眼旁观，看他在绝望中挣扎，这是什么道理？
在第六次明示被拒绝后，卓北晴实在忍受不了了，抛下了所有尊严，却连一句回应都得不到。
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什么不合适不成熟，老子都成年了！说实话吧，你就是嫌弃我脏，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已经猜到了吧？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让我去洗澡。是我一直在装傻，你有洁癖，又怎么会不介意。”
他边骂边哭，哽咽着往床下跑，季风昀顿时慌了，连忙从后面抱住他，紧紧箍住他的腰，急得手脚都在发抖，“不是，我没有，你相信我……我的确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真的不介意，别再贬低自己了，你很好，特别好。脏的是我，我们。你这么说，我会心疼，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卓北晴睁着泪眼，回望他，如同溺水中的人抱住一块浮木，拼命向他确认，“真的吗？”
他抚摸着他的背，用头发轻轻蹭着他的脸，“真的，别胡思乱想，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我能成为你的男朋友了吗？”
“……如你所愿。”
窝在季风昀的怀里，被清雅的鼠尾草气息包围，卓北晴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却悄悄勾起了弧度。
在一夜之后，卓北晴就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总是会多出自我厌弃的情绪，这种情绪扭曲而黑暗，如果不加疏导，只会将他自我毁灭。
于是，他便刻意将注意力转移，放到了季风昀身上。
他的双脚已经陷入了一滩漆黑的泥沼，季风昀向他伸出了手，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道把他拽出去，那么就和他一起沉沦吧。
他的神，终究是被他拉下了神坛，完完全全站在了他的面前。
……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卓北晴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在家里的动作随意了许多。
悄悄推开书房门，季风昀正在台灯下复习错题，露出来的半张侧脸相当认真，眉头稍稍皱着，鸦羽般的睫毛在光下愈发分明，卓北晴心中一动，走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故意伸头去亲他。
季风昀迅速扭头，下意识往后面避了一下，原本该落在嘴唇上的吻落在了下巴上，卓北晴有些不满，戳戳他胸口发育良好的肌肉，软弹弹的，“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啊。”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死活不让他亲他的嘴，他再怎么撒娇装可怜都没用。
“别太沉迷这种事，好好学习。”
“所以你这是弄了个人工防沉迷系统？”卓北晴笑着窝在他的怀里，被他从侧面抱住，“可我已经成年了啊。”
季风昀便不再说话，卓北晴知道撬不开他的嘴，也不在意，只当是情趣。
记得小时候他家里穷，一年到头只能吃腊肉，那玩意他不爱吃，他妈妈心疼他，给他去镇上买过几次新鲜的肉来，做他最爱吃的辣椒炒肉。他总是习惯先把菜吃完，再慢慢享受剩在盘子里的肉。
最珍贵的东西总要留到最后品尝，他很期待，在季风昀愿意和他亲吻的时候，会是怎样美好的场景。
谈了恋爱，他的变化也挺明显的，脸上总是漾着笑，有时候正在写卷子呢，突然嘿嘿笑出声来，弄得同桌还以为他终于被题海折磨成了变/态，对着公式都能发/春。
“少来，我可是有对象的人，试卷大美女还是留给你吧。”
“哟，行啊你小晴子，都快考试了整出这种事来，你是故意的吧？”
“我故意什么？”
“你就打量着这会老班不敢说你呗，快高考了，老班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你又是咱们班的大学霸，他哪敢和你说半句重话啊。”
同桌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学习委员，带头脱单，什么时候带嫂子过来见见？”
“得了，不方便，他家里条件可比我好多了，管得也严。”
“嚯！这是找着富婆了，恭喜啊，起码能少奋斗三十年吧，我说你也别考大学了，得嘞，收拾收拾准备入赘吧，把人伺候好了，什么得不到。”
“越说越没谱了，我怎么可能不考大学。”
同桌见戳中他的点，连忙道歉，“是我不对，咱小晴对考大学的执念不比找媳妇浅，高烧三十九度也要来上课，我真是佩服你。”
“那是，我哪能是一般人，没别的，就是执着。”他那些亲戚可都盯着呢，他非要考个名牌大学，来好好让他爸妈扬眉吐气一回。
“得了，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同桌推了下他的胳膊，拿腔拿调地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大学故，二者皆可抛。”
“滚吧你，下节课是化学，有听不懂的题可别问我。”
“别啊大学霸，我错了。”
在教务处一次次作息调整中，晚自习再度延长，放学时天已经黑透了，卓北晴悄悄进了小卖部，果不其然遇上了等他的季风昀，笑着过去牵他的手。
“你都快把这发展成咱俩的据点了，每次都来，老板该有话要说了。”
“没事，我给钱了的。”
“什么时候？”卓北晴转头惊奇地看他。
“我第二次在这等你的时候，没事，他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你浪费这冤枉钱干什么，咱们又不是非要来这，周围的小巷子还少吗，随便找一条得了呗。”
季风昀握住他的手一紧，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擦，“我怕你有不好的回忆，在这就挺好的。”
卓北晴一噎，又被他无时不刻的细致温柔给感动到了，张开五指，穿插进他的指头缝里面，和他十指交/叉，掌纹相对，“你再对我这么好，我真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路灯下，季风昀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想了一下，做出了个相当正经的回答，“与其奋力挣扎，不如闭眼享受，珍惜当下就好。”
“哈哈哈，这句话是给你这么用的吗，牛头不对马嘴，真不知道你平时作文怎么能拿那么高分的。”
卓北晴靠在他肩上，嬉皮笑脸地往前走，看着地上两个被拉长的影子，如同被时光拖拽着往前的他们。
却没注意到，在路口，有双眼睛死死盯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碾碎了一地的烟头。
……
“卓北晴，外面有人找。”
“好的，来了。”
卓北晴走到教室外面，看到找他的人是个挺瘦的小伙子，留着寸头，脸相当陌生。
“你是？”
“你是卓北晴吧，季风昀有事找你，跟我来吧。”
“季风昀，他说有什么事吗？”不怪卓北晴怀疑，平时在家的时候，这人就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在学校暴露和他的关系。
他也知道，一旦让人知道，受到唾骂更多的那个人是他自个，便满口答应了下来。期间他一直做得很小心，连他那个八卦小能手同桌都未能觉察出异样来。
怎么到头来他却出动让人来找他了，实在是反常。
那人抹了把头发，“听说季风昀今天下午打球时摔伤了腿，如今在医务室呢，你去看看吧。”
“什么？”一听到他手上，卓北晴顿时什么理智都没了，连忙跟着他跑了过去。
结果到了地方，却没有看见人，医务室里干干净净，连值班的医生都不在。
“人呢？是太严重送到医院了吗？”
他回头去问那瘦猴，结果从他后面站出了好几个长相粗犷的学生，校服也不好好穿，胡乱披在身上，卓北晴认识，这些都是各个班里的刺头，成天违反纪律欺负同学，处分都背了一大堆，属于每周被通告批评的常客了。
当被他们团团围住，卓北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妈的，他这是被人给算计了，季风昀没事，倒是他该有事了。
见他不跑不叫，为首的刀疤男倒是有些惊讶，“不愧是能拿下季风昀的小兔子啊，就是懂事，用成语怎么形容来着？居安思危？”
“那叫处变不惊。”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何辞迈着脚步走了进来，往后面挥了挥手，医务室的门瞬间被关上。
他低头，捏住卓北晴的下巴，左右打量了几下，然后一把丢开，目露嫌弃，“就这种货色，也能让季风昀看上，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我兄弟原来是个瞎子。”
刀疤男立刻换了张脸，低头哈腰地给他拍马屁，“那是，他这样的哪能比得上何大少。”
何辞眼神瞬间冷了，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凭他也配和我比。”
“是，是不配。”
“不过这张脸确实跟个娘们一样漂亮，天生的兔儿爷啊。”何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身的书卷气化为了戾气，“季风昀和我一块长大，他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你说我让这些人轮了你，他会不会再要你呢？”
“你敢？”卓北晴又惊又怒地瞪着他，心说要真敢这样，他先把这些人杀了再自杀，能拖几个就是几个，也不亏。
“我不敢，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可不想因为你这种货色背上处分，太不值了。”
何辞扭身走向医务室的柜台上，从抽屉里翻出一把一次性的针筒，从里面挑了根最粗的针，慢慢走到他面前，神情狰狞得恍若来自地狱的鬼，低头，“昨天你是用哪只手牵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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