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梁叶看他跟看小丑似的，乐得逗逗他。
“是呀，怎么了？”她故作惊讶，“我看那个本子挺好的呀，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有什么问题吗？”
赵宏达一引就上钩，立刻摆出一副前辈架子。
“哎，要不然说你年轻吧，踩坑啦。这种短视频平台的东西，能算正经剧吗？业内谁也看不上的，都是些野路子的艺人在演。我们光年娱乐虽然不能说大吧，好歹也是老公司了，这种东西我们去接，多掉身价。”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你呀，还是阅历太少，虽然运气好，手上爆了一个白亦，但那都是意外，你不懂的地方还多着呢。平时还是要多跟我们这些前辈讨教一下，吃不了亏的。”
他说得兴起，得意地昂了昂头。
“当然了，你看中的那个齐星移么，路子本来也不正，大家背后都在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签他。让他去演这种剧，倒也不算跌份。”
这时候，晓棠刚好提着团队的午饭，从后面经过。
她和梁叶的私交好，多少有点看不过眼，想维护她。
“行了达哥，那都是人家团队的艺人，轮不到咱们操心。”她半开玩笑道，“少说两句，快进来吃饭吧。”
但大约是之前，梁叶在范紫琳面前，帮她请假回家奔丧的事，也传到了赵宏达的耳朵里，他眼睛一翻，就不乐意了。
“你一个助理，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啊？自己的活干好了吗？我看你是快要跳槽到人家团队去了吧，辞职信什么时候打给我啊？”
说着，瞥一眼她手上的外卖袋子，态度更恶劣。
“订的什么苍蝇馆子，看一眼都没食欲。你这个助理是这么当的？平时也这么打发紫琳？”
外面的办公区开阔，没有隔断，他这样一喊，好多人都听见了，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
晓棠到底还年轻，脸皮薄，又在他手下不敢反抗，被这样一顿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得很。
梁叶终于不和他装懵懂了。
“差不多得了，就一顿工作餐的事，哪儿这么多讲究啊，不爱吃自己出去买去，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你们这些中年大叔什么口味啊。我看看，还有椒盐排条呢，我不挑剔，我爱吃。”
她特意说得很响亮，让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许多人立刻投来鄙视的眼神。
都是打工人，在商圈上班，每天吃午饭都有点肉痛，这种趾高气昂挑三拣四的，最不招人待见。
她看着对面骤然懵了的脸，笑眯眯的。
“我的艺人是不是野路子，去演什么剧，就不劳达哥操心了。不过出于对前辈的关心，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最近给范紫琳接的那部剧，制片方有点问题，小心将来爆雷。如果我是你，我宁愿接那部被你推掉的，现实题材的女三号，你现在回头去跟片方商量，还来得及。”
赵宏达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四周看热闹的目光中，脸都涨红了。
“你有病吧，我们紫琳可不是你手下那些歪瓜裂枣，放着女一不演，跑去演女三，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远处的晓棠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梁叶，很怕她被骂得下不来台。
梁叶才不在意，轻飘飘地笑了一笑。
“我提醒过你了，你不信，可不关我的事啊。”
……
在年底的忙碌中，一晃眼，就到了跨年晚会的时候。
梁叶非常重视，先去剧组接了请假的白亦，然后才一起前往晚会举办的地点。
跨年晚会是一年到头数得着的盛事，现场人来人往，各个应邀前来的明星，团队人员，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挤在一起，大冬天的，却把一个万人体育场挤得有些闷热。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很紧张。白亦只在到达的当晚彩排了一遍，第二天又熟悉了一下走位，晚上就要上场表演了。
晚会是直播，紧锣密鼓，容不得任何差错。
穿梭在狭窄的后台，白亦的脸色严肃，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也显得稍有一些僵硬。
梁叶看得出来，轻声问他：“是不是在紧张？”
他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很紧张。”
他是一个演员。
如果是让他在台上表演一段戏，或者小品，他相信自己丝毫不在话下，哪怕是临场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他都可以凭借专业去化解。
但是今晚他要做的，是在一万名现场观众，和无数屏幕前的观众的注视下，自弹自唱一首歌。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没事，你之前练习的时候，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梁叶安慰他，“你别去想这是什么大舞台，底下有多少人，平时怎么唱的，今天还怎么唱。”
她说着，找到门上贴着白亦名字的化妆间，就去推门。
不料门一开，所有人都愣了——
里面已经有了好几个人，或站或坐，听见开门声，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们看。
倒显得他们好像是不速之客。
其中坐在化妆台前面的人，竟然是何一航。
之前因为白亦意外爆红，抢尽了他的风头，他和天星没少给他们下绊子，但随着最近白亦在剧组拍戏，很少出来活动，和他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梁叶已经有一阵子没想起这个人了。
“你们好，好久不见。”
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还退回去两步，特意看了看门上的纸条。
“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呀？这门上写着，是我们的化妆室呢。”
毕竟是跨年晚会的后台，人多眼杂，哪怕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她也想尽量压低影响，不想留下什么话柄。
然而对面却强硬非常。
“这是你们的化妆室吗？哟，我刚才进来倒没看见。”
何一航的经纪人皮笑肉不笑的，一边和他们交锋，一边示意化妆师不用理他们，继续给何一航做造型。
“这个体育馆的后台也真是太乱了，人挤人的，化妆间条件差不说，还分布得零零散散，找都找不着。我们家一航赶时间上台，要是在人群里，和那些小艺人挤来挤去的找地方，也不合适吧。”
她笑得看似很礼貌。
“我们看到这间还空着，凑巧就用了。没关系吧，化妆间嘛，都是一样的，你们要不然再到别的地方找找，肯定还有空的。”
梁叶看了看她，脸色就有些冷了。
其实她光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白亦如今是顶流，今年又只接了这一台跨年晚会，主办方为了表示诚意，给他安排的化妆间肯定是大的、好的。而以何一航的咖位，待遇恐怕就没有这么好了。
对面估计是既想霸占好地方，又想借机恶心他们一下。
她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
“你不舍得让何一航在人群里挤，我也是一样的呀。毕竟，我们阿亦最近拍戏已经很辛苦了，而且热度又高，到哪儿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也给台里添乱，对吧？”
她说着，还要回头看白亦。
白亦被她cue得猝不及防，眨了眨眼，既害羞，且无措。
梁叶看着对方经纪人骤然黑下来的脸，笑得还是很亲切。
“不过没关系，你们不想去找自己的化妆间，就和我们共用一间吧。我们阿亦脾气好，不要紧的。”
说着，大步就往里面走。
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甚至还跟坐着发愣的何一航打了个招呼，然后拉开紧邻着他的椅子，回头笑眯眯地喊白亦。
“来呀，快过来坐。”
然后又指挥后面一脸懵逼的团队人员。
“都进来吧，时间不等人，该干的活赶紧都干起来了。化妆台不算宽敞，小心点，别挤着航哥，听见没？”
最后一句，额外加了重音。
团队里的化妆师，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一边答应着“知道了，叶子姐”，一边手脚麻利，飞快地把化妆箱搬上桌子打开，摆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明星化妆师用的箱子，都还挺大的，箱子内侧甚至自带打灯。
她一边嘀咕着“好重啊”，一边哐啷一声，砸在何一航近旁的桌面上，把他惊得往旁边躲了一躲，化妆师正在画的眼线，手一抖就歪了。
于是他的眉头越发紧紧地皱起来，满脸戾气。
梁叶适时地批评自家小姑娘：“怎么搞的，刚刚提醒过你，航哥是多大的咖位，是你能随便吓的吗？你把我的话都忘光了？”
小姑娘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化妆台有点挤，手没稳住。”
何一航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现在脸上的怒火肉眼可见，哪怕打着粉底，也能看出脸上涨红得厉害。
他推开化妆师的手，豁一下站起来，吼道：“不化了！让开！”
说着，一下撞开门，大步往外走去。
他的经纪人恶狠狠地白了梁叶一眼，赶紧招呼工作人员，着急忙慌地追上去了。
梁叶站在骤然空下来的化妆间里，对着白亦微笑。
“来吧，现在可以化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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