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许思乐关上门，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叶。
“姐，你太牛了，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去去，有这么夸人的吗。”梁叶笑着骂他，但心里高兴得快飘起来了。
其实何一航的经纪人，道行并不算浅，和她势均力敌吧，但无奈她家艺人脑子不好，双商俱低，被人一激就跳脚，这可就怪不了她了。
那一边，白亦被化妆师按在桌前化妆，脸上却并没有获胜的喜悦，反而显得有点落寞。
梁叶站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了看他。
“干嘛？觉得我太阴险了？”
白亦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是。”
“那是什么？”
化妆师在给他扑散粉，他微微眯起眼睛，显出一种迷迷糊糊的，近似小孩子的纯真。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轻声开口。
“我只是在想，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嗯？”
“何一航和他的团队针对的是我，天星传媒想打压的也是我，其实和你的关系并不大。你这样为我出头，容易招他们记恨，以后万一把矛头转向你，就不好了。”
他抬起眼来，从镜子里和她对视。
“梁叶，你只是我的经纪人，这不是你的工作范围。”
“……”
梁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艺人和经纪人，是紧密合作的伙伴没错，但是与此同时，在经纪人和公司的眼里，艺人还是一件商品。
对于商品，一切包装、营销，乃至合理的维护，都是必要的，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获利。但是，在人后，在一个无关痛痒，并不影响商品价值的场合，用这样得罪人的方式去维护他，就会显得十分的划不来。
毕竟，圈子就那么大，业内人士都是来来往往的，她不会永远是白亦的经纪人，却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和何一航，或者天星，形成新的利益关系。
这个圈子里，讲究的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刚才的这种行为，等于从私人角度上，狠狠地得罪了何一航和天星传媒。
连她自己也必须承认，这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梁叶被白亦说得，忽然陷入了迷茫。
她已经在圈里混了十来年了。按照她的性格，并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和对方硬碰，她会有很多种办法，把何一航团队抢化妆间的事宣扬出去，让他们自食苦果。
但是今天，她像一个初出茅庐，意气用事的愣头青一样，当面把对方的脸打得啪啪响。
为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是满不在乎地笑了两声。
“哎哎，说话好听点，别跟乐乐学啊。什么叫‘我只是你的经纪人’？还想把我开掉啊？”
她站在白亦身后，不客气地捶了捶他肩膀。
“顶流翅膀硬了，也不带这样的。别□□的心，我扇何一航的脸，那纯属我乐意。”
一旁的许思乐在哀嚎：“这里有我什么事啊？我就像一条狗，好好地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踹一脚。”
白亦在化妆师的手底下，不敢大幅度地动，只在镜子里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似乎有感叹。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声说，“何一航最近，和这个电视台关系不是很近吗。我不在乎化妆间这点小事，你别去得罪他。”
梁叶撇了撇嘴，在后面的沙发上拆了块巧克力吃。
确实，白亦这话是没说错。
之前徐艾莉给过她一份企划案，说是一个著名户外真人秀节目，想邀请白亦去做这一季的常驻嘉宾。这个综艺背靠的省台，正是今天跨年晚会的主办方。
当时梁叶分析过，以白亦的性格，在这种要求搞笑、造梗的综艺里，并没有什么优势，只是用自身的流量白白给节目带热度而已，在正片里很容易被边缘化。所以就把这个邀请给婉拒了。
而在这之后，节目组不知怎么的，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何一航。
虽然他的性格和能力都不怎么样，但是综艺播了八期，他和电视台的合作还是比较深入的，也正因为如此，台里对他颇为照顾，跨年晚会的位置是早早就给他留好了。
白亦劝她避锋芒，也是有一点道理。
不过她并不怕。
先不说何一航的未来会怎么样，她是有数的，知道他蹦跶不了多久。就算他将来能前程似锦，步步花路，又怎么样？
欺负她家艺人，她就没有善了的道理。
……
白亦的妆造很快就完成了。
化妆师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笑眯眯地聊天。
“亦哥对造型真的很有见解呢。”她说，“前面你说想要淡妆的时候，我还想劝你，毕竟是舞台造型嘛，可能隆重一点更好看。但是现在化完了一看，果然这样就是最完美的。”
梁叶看着镜子里的人，也忍不住赞同。
在这张脸上，任何过度的妆饰都会显得多余。
真他mua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她恨恨地磨了磨牙，就听白亦说：“离登台还有多久？能不能让我再练一遍。”
当然没有问题。
在他化妆的时候，许思乐早就把电子琴架在了墙边，准备工作做得很充足。
只是当他在琴面前坐下来的时候，许思乐竟然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梁叶好奇地问。
对面咧嘴一笑，无比真诚。
“叶子姐，你陪我哥先练一会儿吧，这儿太热了，我们出去买几杯饮料。”
说着，他冲化妆师挤了挤眼睛，两个人立刻溜走，转眼就消失在后台拥挤的人潮里了。
……
什么毛病？
梁叶甩了甩头，坐在一边听白亦练习。
其实他已经非常熟练了，一看就是在剧组的闲暇时间没少用功，无论是弹是唱，都做得非常好，虽然不是专业水准，在一般人里也当得起一声夸了。
一个演员，在晚会舞台上，能做到这个份上，梁叶觉得已经很优秀了。
但是白亦却显得有些踌躇。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犹豫道。
“什么事？”
“配合我练一下走位。”
哦，明白。
他要唱的歌叫《心愿》，讲的是年少时朦朦胧胧，无疾而终的爱恋。
考虑到在这么大的舞台上，弹唱会显得比较冷清，压不住场，也考虑到对歌曲意境的表达，电视台给他安排了一个女生独舞。
在大多数时候，她只会安静地在音乐声中跳舞，像一只绕着他飞的，若即若离的蝴蝶。但是在间奏部分，乐声会被笛子取代，而她会牵起白亦的手，与他共舞短暂的片刻。
这段舞步不难，基本是以意境为主，但对于毫无基础的白亦而言，还是令他相当重视，唯恐自己哪一步走位出错。
“来吧，怎么配合？”梁叶站起来，落落大方地问他。
白亦坐在琴边，仰头看着她。
“你要从那边走过来，把手递给我。”
“行，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跳舞的。”
梁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白亦握住她手的那一刻。
他的手指很白，很漂亮。可能是因为上台前紧张的关系，体温甚至比她还要低一点，凉凉的，覆盖在她的手上，忽然让她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而他已经十分专业地，开始他的舞步。
她并不会跳舞，也记不住女舞者繁复的走位，所以事实上，是他在环绕着她。
他今天的造型，是一身乳白色的礼服西装，只是被化妆间的灯光照着，都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可以想象在舞台上被灯打下来，会多漂亮。
虽然他拒绝了浓妆，造型师还是用了巧思，给他搭配了一枚珍珠镶银流苏的胸针，行动间熠熠生辉，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矜贵的，在月光下浮出水面的人鱼族王子。
而白亦他无疑是非常认真的。
哪怕只是排练，他也丝毫不潦草，目光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梁叶身上，完美地演绎着歌曲中的，少年对心上人的爱慕。
眉眼深邃，目光赤诚。
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现实的梁叶，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在现实中，有任何一个女孩被他这样注视着，一定会觉得，自己才是宇宙的中心，而他是只围绕她运转的行星。
这种事，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的。
她故意煞风景地笑了笑，“差不多行了，不用这么认真，等会儿正式演出的时候，对女舞者这样就行了。”
白亦像是拿她没办法地笑了一下。
但他还是固执地表演到了结尾。
这一刻，其实应该是女舞者松开他的手，缓缓退行到追光灯照不到的黑暗里，展现出离别的意味。
但是梁叶不会跳啊。
所以，是白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手指从她的掌心逐渐滑出，一步又一步，后退。可能是因为把她盯得太用力，眼眶甚至有一点点微红，竟然莫名地契合这首歌的意境。
他深情，又无奈，一步又一步地远离她，伸在半空的手却倔强地不肯放下。
像是一场无声又刻骨的离别。
梁叶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突然一荡，升起来一股很奇怪的难受。
这就是一个好演员吗？
哪怕她只是一个配合排练的木头桩子，也会觉得，自己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他，不愿意和他分别。
白亦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
“这段就演完了，谢谢你。”
“……”
梁叶背过身去，捂了一下感觉还是很奇怪的胸口。
靠，下次再和经纪人演这个，算另外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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