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涌动
火焰已等了半刻钟,在银光乍现的箭刺破空气时,周遭却无人提醒,因是一群新人,不懂规矩,往这一杵便像个木头般立在原地。
啧,那老狐狸,偏生给他塞麻烦。
他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利箭,那刺头上,是一张破了的纸。
——计划有变,人留活的。
火焰烦躁的将纸条揉成一团丢给旁边的新人。
他打了个前进的手势,说:“走着,人抓活的,哪个不长眼的动刀舞剑了,那就陪余妃娘娘一起上黄泉吧。”
此话冷嗖嗖的,众人瞬感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没训练过的肢体动起来变得更为僵硬了。
在天空“咻”的一声划过去后,一个漂亮盛大的烟火绽放于天空,星光洒在珠濢殿空顶,照亮了黑压压的周围。此时风意作怪,原本的波澜不惊变成了狂风大作,那风中,霎时带了冷冽的血腥味儿。
烟花升起绽放,转瞬即逝。
此时,余妃被两个新人拖了出来,头发散乱,衣不蔽体。
“走。”火焰望向天子养心殿的后侧,高阁上被黑雾笼着,像矗立在云端的地狱。
周围的宫人有跑了的,有蹲在地上哆嗦着的,他们不敢上前拦,所以不用火焰派人押着,他们自然大摇大摆的出了珠濢殿。
“陛下,那帮子人离开了。”李安说完,觉得不妥,又补了句:“带着余妃娘娘。”
闻欲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
新上任的禁军都督有些严肃刻板,听带刀侍卫报备了宫内新情况,便带着御林军浩浩荡荡地驻守在养心殿。
此时,禁军都督——时景一丝不苟、身姿挺立的站在殿内中央,挨着小火炉,烤着他的金盔甲发着红。他的眉眼有些狭长,五官耸立,显得呆板刻薄。
“陛下,这真的妥当吗?”
闻欲看着他严肃的脸,给李安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上前道:“都督,自己人就不必说什么妥不妥当了,陛下累了,这么折腾,恐怕要耽误了明日的早朝。”
言下之意,便就是说那方人马也是天子手下的人,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带走余妃娘娘,恐怕是早有了计策对付手握重权的余相,官场之事,谁能分辨是真是假?时景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过后,时景带着御林军悄无声息地从养心殿退了下去。说要休息的闻欲,此时在内殿的美人榻上倚着。他盯着那桌上的玉瓷茶杯,缓缓被他推下,再推下,落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这声儿,还是比不过余妃响彻皇宫的哭喊。
想故意给他听似的,余妃从珠濢殿一路过养心殿。声音远了,离那玄武门近了。彼时,在玄武门站守的一名带刀侍卫,发现了新情况,便飞也似的到了养心殿。
见了闻欲,那人跪着抱拳道:“陛下,不出您所料,那一行人拖着个被黑布蒙住脸的女人,出示了通行令便出了皇宫,看起来,也不加掩饰。”
他顿了顿,又说道:“按照陛下您的吩咐,放行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退了下去,李安随之说:“城北那边来信儿,说是沈家沈卓花钱买凶,雇了京城有名的江湖人,只是加了银钱,买了活的。”
“买死的就奇怪咯。”
“宰相来了吗?走,出去看看。”闻欲哼着小调儿走出偏殿,步伐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一小太监禀奏,跪说:“陛下,宰相余德徽求见。”
闻欲扬起淡笑:“见。”
引了余德徽到殿内,他的身上被风雪打湿,眉间、鬓边挂着白霜,脸色不佳,眼里甚是不满。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招招手发起兵变。眸色冰冷,蔓延到他苍老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一顾的狠毒。
余德徽与百里彦平起平坐,往来甚密。曾被闻欲查出来二人合谋给他下慢性毒药,亏得发现的早,那年也是性格成型之时,隐忍着,气怒着,害怕着,少年陡然间成了。现在并未及冠,却有着弱冠年的锋芒,悄悄绽放在这一年间。
过了礼节,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质问高位上的人:“陛下,小女虽不是京城第一才女,和别人相貌比不得,淑德谈不上,但毕竟已与陛下成婚一年有矣,现如今小女被强盗之人所绑,落入江湖卑鄙小人之手,陛下应当听闻,不派御林军捉拿,反倒让匪徒大摇大摆的从珠濢殿一直出了玄武门,臣现心冰凉,不求陛下如臣一般着急,只求陛下拨兵,尽快找于余妃娘娘。”
似乎是看闻欲不为所动,余德徽神色一敛,冷声道:“陛下之位巩固于此,动摇不得,臣必有一功在其中,若余妃无恙,则往后关于陛下之事,臣必全力,若陛下执意不闻不问,那臣的宰相之位,必要发挥其作用。”
闻欲纤长的手搭在龙纹御袍的边角,不禁好笑。
若是告诉他余妃的命被沈卓买去了,恐怕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斥责皇帝游刃有余,诿过于人又是一把好手。
他笑着,给艳丽的脸庞添了许多生动。他越笑着,神色便越冰冷。最终勾着嘴唇,露出淡漠嘲讽的笑,“各位可都听到了?”
李安知意,宣文武百官进殿。一行人浩浩荡荡站在两侧,将余德徽立在中央,场面一度像凝了冰似的,低气压迅速散开。
那官臣有的是摇头叹息,有的是幸灾乐祸,平日里与余德徽交好的臣子,此时神态冰冷,目视前方,心底里暗骂他愚蠢。
余德徽本胜券在握的心情霎时堕入谷底,不屑一顾的神色凝在脸上,随后垂头瞪着眼睛,背上仿佛承着几十双幸灾乐祸的眸。
他握紧了拳头。
这个闻欲,早该死掉的狼子野心,如今是开了窍?还是有高人相助?
李安凑近了殿门,高声喊道:“宰相余德徽,出言不逊,折辱于陛下,欲有谋逆叛乱之心,则关押于地牢,即日就审!”
时景带着御林军将余德徽扣了起来,老家伙已面如死灰,后又想起了什么,不顾散乱的头发,扭头大喊道:“臣受地牢煎熬,但愿陛下尽快抓获刺客,救余妃以危难之中!救余妃以危难之中!陛下……”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无音。
闻欲道:“天色渐晚,各爱卿尽早归家,好修身养神。”
一行人又过了礼节退下了。
有明眼人看的清的,知道天子终于发了怒,首先将一品宰相开刀,那余德徽言语不当,触了逆鳞,皇上趁其斩草除根,好杀鸡儆猴。
从前依仗天子胸无大志,没有头脑,说得些嘲讽大胆的话,无可厚非。现如今形势忽的转变,皇上的态度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再怎么年少,面上却还是有着天子这层身份。杀人不过头点地,今日是余德徽,下一个保不齐是文武百官里的哪位。
李安知道主子的用意,腰杆都硬了不少,他褪下闻欲的龙袍,道:“陛下今日当真威风。”
言语中,是遮不住的高兴。
“这就算威风了?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十七岁的少年眸底冰冷,黑色的一望无际的地方藏着火光,快要呼之欲出。
闻欲想起了什么,偏头问:“将军呢?”
“在西配殿,这个时辰想必是歇下了。”
“朕去看看。”
闻言,李安取了套藏青色长衣伺候闻欲穿上,腰间配以深色束带,勾勒出他纤细修长的身体,
李安打着微弱烛火的灯笼跟在主子身后,又上下打点了一番,带刀侍卫看到的没看到的,收了钱也不好大嘴巴,传的沸沸扬扬。
“你回去吧。”
李安拧眉道:“陛下……”
“朕记得这时辰小厨房还没歇息,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做些吃食和桂花糕送来。”
李安会意,应声走了。
今宵见来人形单影只,相貌又甚是出众,因着没见过天子,也没往那上面想,一时疑惑道:“您是?”
闻欲挑眉,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还带着婴儿肥的今宵,低笑说:“烦请通报一声,朕……我是将军的挚友。”
今宵被这好听的声音晃了神,也不怀疑宵禁时除了天子还有谁会大着胆子在皇宫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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