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天
“让我看看……魔法梅莉的论坛。”
身穿白色大褂的粉毛青年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平板，横滨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他。
然而，这并不是他不够起眼的关系，相反青年的容貌端正而清俊，气质柔和，和他旁边稍矮半头、外貌却十分引人瞩目的少年站在一起时，正好中和了对方身上极具攻击性的锋锐气场。
而人们无法察觉青年的关系，是因为他的「存在证明」已经非常薄弱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需要五感辅佐的，味觉暂且不提，剩余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不论哪一种都是由人类的器官捕捉到另一方游离在自然界中信号，再反馈给大脑进行高精密度的计算处理，最后才得出“这个人如何如何”的结论。
而「存在证明」薄弱，则说明青年通过自然传播的信号已经非常少了。除非是天生敏感或者有特殊视觉能力，不然绝大多数的人只能在极近距离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从身边经过，这样的程度。
是的，一般人除非全神贯注地一直关注着他的存在，不然就连青年其实是人类这一点都察觉不到。对于牺牲自己拯救了人理烧却的救世主来说，世界给予他的回报真是凉薄得让人悲哀。
“罗玛尼，看着点路。”少年、也就是维特拉了他的衣袖一把，才不至于让人啪叽一下被路边的台阶绊倒，“那个魔法梅莉怎么说。”
“啊……谢谢。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毕竟是在这种地方，果然信号还是不太好呢……啊，连接上了。”
罗玛尼一边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打字提问，一边吐槽道，“居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接上，论坛的网络维护员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魔鬼啊。”
“其实那就是梅林吧？”
维特也跟着从旁边探头过来看，网页上熟悉的花里胡哨配色让他顿时心头一梗，“也只有他的现在视，才能穿越空间与所有的屏障，注视着世界的本质。”
“绝对不是！”原本柔和的青年闻言立刻脸色一变，眼神犀利地打断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所罗门王又准备重临于世，
“魔法梅莉是纯洁无瑕的，单纯由ai技术制作的网络幽灵电子偶像，怎么可能和那种人渣梦魔扯上关系，就算是经纪人我也绝对不承认……啊，梅莉酱已经回我了！”
“「差不多该清醒一点了！再这么黏糊糊地优柔寡断下去，小心自己最后也变成黏糊糊的怪物！」”
罗玛尼蹙着眉头望向屏幕上的回应，手指抚着嘴唇沉思片刻，“她看起来不是很赞同让我去制作身体的样子，维特，那里真的是安全的店铺吗？”
“绝对不安全。”维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就……等等？！什么叫绝对不安全啊！”
一向脾气温和的医生，在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都忍不住瞬间拉高了声音。
然而，这种平常人身上绝对会引来众人瞩目的音量，在他这里也无人问津，人们仿佛听不见一样从罗玛尼身边匆匆漠视而过，唯有走在旁边的维特伸手捂住了耳朵。
“别这么大声嘛，我没说那里是安全的啊？”维特不高兴地嘟囔着放下手，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整个世界都算不上安全。相比起来，我们现在要去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家被扭曲了的店铺而已。再说还有我在呢，你有什么值得好担心的？”
他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平淡，却从底子里就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高傲自信。对比起之前聊到感情话题时，整个人都快卑微到地底下的模样，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这恋爱谈得真可怕，把好好的第【】兽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罗玛尼忍不住想。
虽然在成为人类以后，他本身也没有和同性或者异性交往过的记录。
但至少正常恋爱的定义，不该是在交换彼此之间感情的同时，会让相爱的两个人都更有进步的动力，同时都变得更加优秀的社交活动？
考虑到其中有一方属于不能被常理拘束的人外，这种情况说不定也算合乎情理……？
“关于恋爱方面，我来帮你问一下梅莉酱吧，梅莉酱非常可靠噢。”
什么梅莉酱，那绝对就是梅林吧。
千里眼丢了之后难道还会对视力有影响吗？
毕竟梅林那家伙，就差在脸蛋上写着“我不可靠”四个大字了好吗？
维特本来还在暗自吐槽，但是一想到对方席卷不列颠列岛的风流名声，顿时心痒痒了起来。
风流也行啊，至少人家能把人追到手，分手以后还念念不忘地给他下诅咒。
要是太宰能对自己念念不忘，下一万个诅咒他都非常乐意，或者说根本就不会给他伤心到下诅咒的机会，绝对会一直让对方每日都在沉浸幸福和愉快中不可自拔——
本着“万一那个梦魔这次真能提出点建设性意见呢？”的想法，他满怀希望地看着罗玛尼敲下发送的回车键。
……
“「‘我的朋友因为恋爱问题而陷入了苦恼’？你这种废材真的会有朋友吗？这样的话建议将朋友杀掉，这样的话就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呢～」………………你还好吗维特？”
“……”维特笑容灿烂地拍了拍罗玛尼的肩膀，“我挺好的呀，就是突然想起有点急事。你先去那家店门口等着我吧，我五分钟就回来。”
——相信梅林那个废物的自己就是个傻x！
为了保护世界和平，好心肠的医生立刻手忙脚乱地劝导起同行者来，“诶？你冷静点啊！大概是我没说清楚情况，让我再问一遍吧。”
「拜托了魔法梅莉！我朋友听到你的答案后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拜托！请更加认真地回答他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蠢货！神明也好，野兽也好，竟然妄图染指人类才有的纯洁！真是让本王看了一场好戏！不，这样说的话太过高调了，就把它评为看过之后要立刻洗胃才不会被呕吐物呛死的恋爱轻小说剧情no1吧！感激涕零地跪着接受本王的夸赞吧！」
感觉到身边骤然升起的强烈杀气，罗玛尼紧张地差点连平板都拿不住了。
他悄咪咪地扭头看了一眼维特，对方还是一副街头开朗少年的样子，发现罗玛尼的视线之后，还嚼着口香糖挺俏皮可爱地对他眨了眨眼。
硬要说什么的话，就是刚才走过的那几步路，铺地的花型石板全被踩得四分五裂了。
罗玛尼被维特wink时那只被杀气点着亮得发光的神性金眸眨得一阵心慌，这群沙雕网友们隔着一条网线可以随意撕逼，但是柔弱的他可是本人就在第【】兽边上啊！
「为什么会是吉尔伽美什王第一个秒回复啊！你到底这样偷偷窥屏有多久了！我朋友现在看起来简直超生气的样子！」
「本王不需要偷偷窥屏，世上的一切不过是本王的后花园，本王是光明正大地窥屏！话说回来居然和那种浑身散发着野兽臭味的家伙来往，医生，你这家伙就算自暴自弃也该有个限度！」
「真敢说啊，区区人神混血的杂、种而已，什么时候也轮到这种货色来指摘神明的行事？别以为全天下都是你们乌鲁克神明那种废」
「……你，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朋友把我的」
「说的就是你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的老家伙们就是太娇惯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人类才会让神代衰退！有本事带着ea过来打一架啊！啊对不起呢，我忘记你已经老掉牙到拿不动乖离剑了，哪怕再怎么自视甚高却还是会因为寿命到头而老迈不堪，真是可悲呢。」
「对付你这样的野兽不需要出动本王的ea。话说回来，本王的身躯完美无缺，哪怕因为衰老而死，也比被同族们当成垃圾一样地丢下，自甘堕落地求死无数遍还是被迫独自隔绝在世上，只能羡慕到流着口水看其他人的悲欢离合直到变成满脑子杀戮的野兽要愉悦得多！」
罗玛尼·寿命到头所罗门·阿其曼：……
梅林·独自隔绝阿瓦隆·安布罗修斯：……
眼看着已经上升到「这么愉悦，倒是替我向代你受灾的天之锁问好啊？」「哈！本王倒是很期待恋人衰老时你那张哭都哭不出来的脸！」之类的相当毒辣的人身攻击了，两位冠位（并候补）术阶在这一刻，达成了同样的想法：
只会互相揭黑历史和人身攻击，你们两个难道还是小学生吗？
就算互骂也别扯到别人身上好吗？真是躺着也中枪！
然而，在互相放完最后一波狠话之后，维特居然主动把平板还给了罗玛尼，哼着歌继续在街上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甚至还会对旁边盯着他看的小妹妹露齿一笑，把人家迷得满眼红心。
心情居然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样子……？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维特，小姑娘还是这么可爱呢。”
“还是？”
顾不上那边的可疑对话，等罗玛尼急匆匆上线一看，发现吉尔伽美什王居然也跟着一起下线了，这是什么见鬼的默契？
没空搭理开始和路人愉快聊天的维特，罗玛尼开始在论坛里面焦头烂额地善后道歉，而回应他的也只剩下魔法梅莉围绕着「交友不慎」和「注意安全」的激烈责骂。
“呜……超过分。”
悲鸣着关掉平板，罗玛尼转头看向维特时，才发现他们之间居然还多了两位同行者。
“维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和维特低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不太适合带着别人一起？而且还有一个小孩子。”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是一家玩具店而已。一会儿我就带着小姑娘进去玩，罗玛尼你就和这位大叔在外间聊会儿天好了，‘那个’弄好了我会叫你进来的。”
维特对队伍里多了两个人表现得满不在乎，不是他太过疏忽大意，而是他对这里面是否会延伸出什么阴谋诡计一事根本无所畏惧，
“反正你们都是医生，应该会聊得来吧？”
不，医生也要分人啊。
治病救人和科学怪人根本不是一个品种好吗？
还没等罗玛尼尔康手，就眼睁睁看着维特就领着小女孩一起，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走进了一家挂着维多利亚风格黑铜丝招牌的旧式店铺，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了进去。
“淤泥……人偶馆。”
他听到剩下的一位同行者低声念道，“这家店铺名字倒是很奇怪。对了，我的名字是森鸥外，请问您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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