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陈卷屏住呼吸，关注着瞬息万变、鸦雀无声的现场。手上悄悄地狂发通知，跟广大吃瓜网友大肆宣扬。
「我艹。转学生把傅西干趴了，还惹上了一哥！」
「在哪？！！我要来看！」
「四楼厕所！正揪着一哥领子，问他是不是找揍。」
「我艹找死啊这是，上个敢碰一哥的坟头草已经三尺深了。」
阳光静静晒满了走廊，论坛吵得火热，现场气氛却凝结成冰。众人的呼吸都变得迟缓。檐角有颗雨滴滑落，啪得砸在地面。
谢顽揪住贺明朗领子的那只手，带着青紫的淤痕，修长有力。
“你现在打不过我。”
贺明朗眸光淡淡垂下来，和谢顽对上视线，声音冷冷地落下。语气平淡，似乎在叙述着一个确凿事实。
“手拿开，别妨碍我”
“朗哥！帮我报仇！”
地上传来一阵呜咽混着力竭的怒吼，傅西抱着肚子又支起身来。
像个打不死的蟑螂。
贺明朗眼皮跳了下，挥手拍开谢顽的手指，朝傅西走了过去。
“怎么了朗哥？”
傅西正准备看那个傻逼转学生的好戏，就看见一哥一脸戾气地走了过来，唇边是散漫冷漠的笑。
话音刚落，贺明朗抓住他的头发，往前用力一扯，傅西像个瘪了的米袋，被他从地上一下子提上来。
痛感从头皮密密麻麻地钻进脑子，仿佛有无数虫子吸噬他发根血肉。
艹他妈有病？贺明朗不揍转学生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下他面子？
“我去你妈！贺明朗！你以为你自己很吊是吧！”
贺明朗充耳不闻，拖着一个大男人仿佛毫不费力，只是拎了张纸，顺势把人抄起来就往墙上扇。
碰的一声闷响，傅西不停挣扎，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砸上了墙，整个头按在砖上。
他瞳孔痛得猛缩，又无意识地扩散。
过了几秒，又或许是几分钟。
温热猩臭的血从脸上流下来，进了他的眼眶，眼前一片朦胧，仿佛白墙人影都罩在红雾中。
一瞬间周围静得吓人。
得知消息的人从各个班里冒出来，围在后面一层又一层，都被吓得停住了嘴，呆愣地看着这场面。
傅西颤了颤肩颈，抖着手指笼住自己的眼。身旁声音从高处落下，仿佛往他耳朵里斜插进一根冷冰横暴的铁杵。
贺明朗低身下去，声音几不可闻：“你再骚扰女生，我就把你那根东西给切了。”
嗓音喑哑，语气平淡。傅西却听明白这句警告的分量，一时间汗毛倒竖，吓得完全不敢说话。
此时头上的痛楚都仿佛被遗忘，只剩从心底震起的巨大恐惧。
“操孟巍新会替我”
“我怕吗？”贺明朗抓着他头发，猛地往后一扯，又猛地往墙上砸，间续的砰声让所有人都心颤。
“你那点肉，狗牙缝都塞不满。”
傅西痛的龇牙咧嘴，瞳孔猛得聚缩，眼珠子仇恨地钉在眼角。
贺明朗冷笑了一声，干脆地抽开手，冷眼看他栽进墙角。
“你拍的东西在哪？”
“手机。”
“有没有备份？”
贺明朗从他上衣口袋摸出手机，见他恹恹地不答话，又踹了他一脚：“听不见是吧？”
“u盘，在书包里面。”
贺明朗捏着手机转身，正准备把手机给林念，余光撇到跑上来的教导主任，啧了一声。
“贺明朗！！！你干什么呢！”
教导主任脸憋得青紫，三步作两步冲过来，抓着贺明朗的肩膀，猛喘粗气，来不及骂人。
贺明朗抬手揉了揉耳朵，只好把手机塞进了自己兜里，一把扯过离自己最近的谢顽。
谢顽正一旁站着冷眼看戏。
不料被他扯过，几乎是跌进他怀里，又闻到那股薄荷烟的凉味。
他以为贺明朗是死了也要拉个替死鬼，又觉得这三人拉扯的画面简直太过辣眼睛，一拳就要冲他肚子。
贺明朗按住他的手，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拜托，去傅西班上拿他书包里的u盘，正事儿。”
那最后三个音扫过谢顽，鼻息喷出来的热气落在谢顽耳根。
“贺明朗，你搞什么鬼呢。”教导主任缓过气来，拎着贺明朗的后领让两个人分开：“当我是死的是吧？”
谢顽冷着脸顺势推开他，对着教导主任上眼药：“老师他寻衅滋事。”
“不用说了。你们都跟我去办公室。”
贺明朗木着脸，看了后面欲言又止的林念一眼。
如果不能在老师掺进来之前解决这事，手机u盘里的照片，就很大可能会被其他人看见。
真该死。
办公室里，王伟忠看见几个人脸上都带伤，都快气疯了。
本以为是几个省心的，明明都是好学生，却跟刺头一样打成这样。特别是这个转学生，第一天就打架，往后还怎么管？
他正要臭骂转学生消消锐气，眼睛巡过一圈，却没看见人影！
教导主人和贺明朗大眼对小眼，火冒的更旺了：“谢顽人呢？”
贺明朗也愣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好像上厕所去了。”
说着谢顽从办公室后面走进来，后面跟着被贺明朗‘抢劫过’的陈小，还有红着眼睛的林念，站到了贺明朗身边。
贺明朗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谢顽表情冷淡，沉默地站着，只留给贺明朗一个不慌不忙的侧影。
办公室流金浮动，他站在门边，上半身浸润在斜进的日光里，光影摇摇，显得他鼻尖有着半透明的润泽。
贺明朗恍了恍神，听着教导主任发火。
“你去哪了？跟着走也能走丢？”
“老师健步如飞，我跟不上。”谢顽抿了抿嘴。
傅西终于回过神来，害怕他是去拿自己的罪证，连忙扑上来：“才不是呢！老师他是去”
“没完了是吧？”贺明朗冷眼一斜，傅西说话的嘴不由得停住了：“管好你自己。”
傅西眉毛耷拉下来，苦着脸开始泼脏水，说是贺明朗威胁恐吓他，又因为嫉妒他和校花走得近，于是和转学生一伙揍他。”
林念急得拧手：“不是这样的，傅西先说他要找转学生麻烦。我害怕转学生同学受到伤害，才去找贺明朗帮忙。”
林念有点说不出口，低着头语气踌躇：“贺明朗没有喜欢我，是我”
“我只是看不惯傅西找我们班人麻烦。”贺明朗手抄着口袋，上前一步对上教导主任的视线：“老师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
教导主任视线巡了一圈，没说话，分辨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落在沉默的谢顽身上：“你也打架了，怎么说？”
谢顽一直沉默，是因为在消化陈小和林念说的话。
他趁着教导主任没注意溜了出去，去拿傅西的u盘，在路上被好几个人扯住，七嘴八舌的，都说要给贺明朗帮忙。
谁能想到，原来他以为的抢劫现场是还钱推拉。
以为的霸凌是受了委屈找人帮忙。
他记忆里高竹竿坏事做尽，霸凌抢劫，实际人家扶弱济贫，五好学生，学生仔里的领头羊。
谢顽眸光略抬，拿出手机，滑了两下放在桌上，手指一推：“傅西先找事的，也是他先动手。”
手机上是傅西拎着铁棍走进男厕所的照片，和论坛讨论的截图。
“”教导主任对着那几张截图，来回翻看，沉默了。
“老师。”陈小试探着举手：“而且傅西一直对我敲诈勒索，贺明朗同学一直护着我，还借钱给我。”
“是真的吗？”教导主任转头看向傅西。
后者血流了一脸，脸色却白得像纸，一双眼从底下直勾勾地盯着陈小，就是不说话。
半晌，憋出来一句：“拿铁棍，是因为洗手台堵了。”
“噗嗤。”贺明朗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勾上谢顽的肩：“谢哥真牛。”
谢顽扭过头去看他，和他对视一眼，目光慢慢垂下，落在肩上的那只手：“”
“”贺明朗疑惑地顺着那目光看去，自己的手好巧不巧，搭上了人家的肩。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掩饰尴尬似的，又捏了捏谢顽，放了下来：“手感不错。”
事情是怎么样，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教导主任调了监控，发现确实是傅西拿着铁棍跟着谢顽进了厕所，又叫来几个在旁边的复述，和谢顽、林念说的没差。
和办公室的老师们讨论了一番，又问过了学生们的意见，教导主任决定给傅西停课半个月，留校察看、通报批评，贺明朗和谢顽警告处分，三人每人五千检讨，还要在讲台下念。
傅西蒙着满脸血的脸，咬着牙跟所有人道歉。
贺明朗受了他的道歉，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应该让你通完洗手台再打你的。浪费了你的技能。”
“你！”傅西脸憋的铁青，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我也对不起。没拦他，”谢顽眸光淡淡扫过他：“没想到先挑衅的人这么弱。”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气人。
听着是道歉，又不是很有道歉那味儿，只有满满的挑衅调戏。
教导主任敲了敲桌面：“闭嘴，都给我滚。”
傅西弓着身子先一步走了办公室，实在是底都输尽，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气得半死。
等他回学校，这两人就等死吧，傅西咬牙发誓。
“站住。”
办公室外，贺明朗突然叫停，那平淡的声调，让傅西条件反射的颤了一下。
“等你回来，把陈小的钱翻两倍还给他。”
傅西连忙点头，正眼都不敢看贺明朗，脚底生烟跑了。
贺明朗的朋友都等在办公室门口，不声不响看完了戏，看到傅西溜得飞快笑出了声，连声骂傅西傻逼就爱找事。
陈卷和黑皮都很高兴，围着他们朗哥一顿嘘寒问暖，说着又拍拍谢顽肩头：“转学生，没看出来，你人还不错。”
“嗯。”谢顽按进微信聊天框，没抬头应了一声。
聊天消息他发小叫他去吃饭，谢顽一直没回，连刷了十几页。
“我们去吃烤肉。”陈卷向他邀约：“要不要一起来。”
浩浩的风穿过，谢顽一缕碎发落下来，扫进他的眼睛。
谢顽在微信回了个就来，手指往后掠了两下头发，抬眼正好对上贺明朗的视线。
贺明朗围在人群里，左右肩都被人勾着，脸上却不带喜色，只是目光灼灼朝他看来
“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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