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海深仇3

黄垣荣说完和石圣阳四眼相对，只见他面容有些诡异，似笑而非笑，让黄垣荣有些诧异，以为石圣阳对这题目不熟悉，岂知是他心里有些发噱不忍发作，过了半响之后，强自镇定才对黄垣荣打躬作揖道：

        “老师，您真是高抬贵手，几乎所有考生都背过这个老掉牙的题目，还是以王阳明先生的范本最好。倘若明年县试是这个题目的话，肯定有十之八九的人，卷子的回答会一模一样，考官都不知道如何评分？”

        石圣阳强忍笑意，仔细端详黄垣荣的表情，只见他早有准备对着石庄主说：

        “您看，老爷，圣阳这孩子是不是很厉害，都会觉得题目有简单的？”

        听到黄垣荣所说，石效贤捻胡微笑，环视座上的宗族长老，个个都点头如捣蒜，不管听不听得懂。

        石圣阳心暗叫不好，惊觉着了黄垣荣的道，这才揣摩出老师的本意，就是要拱他赶快参加县试。

        “老师，不是我厉害，方才那个题目是八股文最常见的范本，您就再出一个少见的题目，测一下我真正的实力。”石圣阳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当下就激老师出个象样的题目，以秤秤自己真正的斤两。

        黄垣荣岂会不知？长久相处已摸透了他的习性，于是正色道：

        “圣阳，那就听好了，接下来我再出个题目，你要先说它的出处，再依破题及承题回一下，不会就说不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看到石圣阳点了点头，黄垣荣知道他上钩，接着出题道：

        “题目是『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

        石圣阳听到题目当下，确实面有难色，接着来回踱着方步，似乎绞尽脑汁在想，但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就打躬作揖对着黄垣荣说：

        “老师所说的应该是出自『孟子公孙丑篇』，所谓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

        黄垣荣心中的大石，因为石圣阳的答案而放下，随即附和他，还催促他继续。

        “我的破题，老师看这样好吗？『物又有以类应者，可以观齐俗』，因为题目有狗吠鸡鸣，因此我用”物”带”又有”，表示孟子说齐国是富庶民强，不是单凭鸡鸣狗吠，另外用”观齐俗”让考官知道，这句话的原文有『齐有其民矣』。”

        黄垣荣非常满意石圣阳的答案，自然拍手叫好，座上宾客有的虽喝过几年墨水，但实在插不上两人的对话，石效贤也不例外，只能依着黄垣荣的反应给予掌声。

        接下来黄垣荣又出了个题目，石圣阳依旧文思敏捷，符合出题的本意，让黄垣荣又惊又喜。他原本以为平日石圣阳在课堂上会摸鱼打混，把《医宗金鉴》偷偷垫在四书下面观看，让他十分生气吃味，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自己误会石圣阳了。

        师徒两人一问一答，解决了几个题目之后，黄垣荣才不好意思说道：

        “石庄主，圣阳真的可以参加明春的县试了，耽误大家时间，饭菜都凉了。”

        黄垣荣说完之后回座，这时众人早已按耐不住饥饿开始用餐，孰料许进韦又冒出头来，向石效贤说道：

        “先恭喜石庄主，令郎实力坚强，明春县试一定能轻松过关。适才的模拟考证明圣阳游刃有余，才能有时由我指导看了很多医书，以及把脉看病。在此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您不要生气，圣阳的医术不是盖的，上上个月您的三姨太不是小产吗？我必须向你承认，她的病不是我医的，而是圣阳把脉以及开的方子，他的功力快追上我这个湖了？！”

        “那是许大夫您指导的好，此事就先别说了，大家都饿了，先吃饭！”

        石效贤听到许进韦称赞石圣阳的事，刚开始脸色有些阴沉，大家以为他不喜欢石圣阳习医，但不久随即变回笑脸。同桌的傅培豪此时表现不甚自然，不敢正眼往石效贤的方向看，赶忙低头扒着饭菜吃着。

        众人有所不知的是，三姨太的小产，实则是石效贤心中一个不能发作的痛。这三姨太在十五岁就被石效贤迎娶，如今也过了二十个年头，石效贤由当初的壮年变成今日的两鬓斑白，自是对狼虎之年的三姨太有力不从心的状况。

        原本上述的窘境，对状况封闭的石家庄不是甚么问题，直到两年前傅培豪来应征武师后，才开始有些异样。由于他英俊挺拔，武术高超，深得庄内上下喜爱，加上常有游民及恶客不时来庄内动歪脑筋，都被傅培豪打得落荒而逃，让他深获石效贤的信任，所以当他提出要教庄内所有人员防身之术时，石效贤便欣然答应。

        坏就坏在防身之术的肌肤之亲，让三姨太勾搭上了傅培豪，一开始石效贤没有察觉，直到三姨太的小产才让他心生疑惑，认为自己已年过半百，性需求已逐渐退步，四个姨太太肚子早就多年没有甚么消息，因此才暗中找人调查，发觉两人常利用傅培豪夜半当班时分，在后花园暗通款曲、就地解决，不过他们两人逾越规矩的事，石效贤一直装蒜，苦思解决之道。

        石效贤不是不能解决这件家丑，只不过他在惠安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被老婆戴绿帽是非常不光彩的事，加上傅培豪武艺高强，万一处理起来造成冲突，可能有伤亡发生，所以石效贤才隐忍不发，期待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可惜许大夫适才的提点，又勾起石效贤心中的痛，这件事要尽早解决的想法，可比独子石圣阳明年二月参加县试的事还要急迫。

        注：

        1圣谕广训：清朝大抵沿用明朝科举制度，但之后加入默写“圣谕广训”。它源自于康熙皇定的“圣谕十六条”，雍正皇帝继位后加以推衍解释，清朝政府在各地推行宣讲，之后并订为科考内容。

        2八股文又称股赋，是明清两代科举考试中特殊的文体，其八股首先为“破题”(二句散行字，将题目字面意义破释)，其次“承题”则将配题中紧要之意承接而下，引申而至“起讲”、“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最后到“大结”而且结束有一定格式，不能乱写。八股文到清朝还有字数要求，康熙时为550字，乾隆以后一律以700字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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