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波又起
“我一寸一寸地征服了与生俱来的精神领域。我一点一点地开垦着将我困住的沼泽。”
宋恩羽工工整整的字迹摘抄下来。元旦的假期,他依然没怎么出门,除了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也在阅读,阅读哲学,阅读诗集,从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里,去感受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最后的独白。
在宋恩羽生活的地方,对于抑郁症就像提到绝症一样的恐惧,又像提到一场感冒一样无所谓。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对于之前江知栩要为他请心理医生害怕又排斥,总觉得去接受治疗,就承认了“我是精神病”一般。林小舟的死,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种疾病的危害,现代性的产物。
一个将人心底的光一点点吞噬的黑洞,就和林小舟给翁雅心的信中所说,是走不出的黑暗。流言蜚语却并不在意这些,宋恩羽去了学校之后,还是会在校园里听到关于林小舟的窃窃私语。
每次听到他都会下意识观察翁雅心的神色,对方总会低下头,就在心里去碾磨掉这些揣测。宋恩羽安慰她:“你别听他们说,小舟是受害者,那个坏蛋才应该被他们口诛笔伐的审判,不是小舟。”
翁雅心点点头:“我知道,只是觉得小舟都走了,为什么还是揪着她不放?”
因为死亡对于冷漠的人性而言,只是一种谈资。人们走不出这种对死亡猎奇的怪圈,生前还可以澄清,死后只能由他们编纂出自己喜欢的版本。没有在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发生了怎样的事。
冬天就这样成了宋恩羽最不喜欢的季节,又下了几场雪,终于要迎来了期末考试了。
宋恩羽的成绩已经在后来的几次月考里逐渐进步,但他知道自己远不止如此。临考前晚上学习的越来越晚,江知栩也劝不住,索性就和坐在灯下,一起学习,有时候他是更务实,更出色的老师,会担负起听写,检查背诵的任务。
考试前一天晚上,宋恩羽背诵着最后的历史知识点,江知栩检查完后,却没有还给宋恩羽书,而是自顾自的看了起来。宋恩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知栩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的,正是那张“素纱襌(单)衣”的插图。
见他感兴趣,宋恩羽马上觉得自己旺盛的科普欲来了。他笑着说:“你猜这件衣服有多重?”
江知栩看得出它的轻薄猜测着:“多重?一两百克?”
宋恩羽笑着:“错!它只有49克!这是我们两千年前的手艺,虽然你很崇拜现代的技术,可现代真的没法再去造一件素纱襌衣了。”
宋恩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着光,他心里对历史的痴迷,是真的会猛然想起一个瞬间立刻热泪盈眶。
江知栩笑了起来。宋恩羽很了解他,他的确对传统的技术有些许看轻,在他的观念里社会和科技永远是在进步和发展的,不会不如过去。可听到宋恩羽这样介绍,他也还是暗暗心惊。
“想去看看吗?”江知栩这样问着。
宋恩羽顿时激动起来:“真的吗?”
江知栩点点头:“真的,书上薄薄的一页纸,这样小的一张图,怎么能有实物震撼。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
话音未落,宋恩羽已经站起来跳到江知栩的身上,搂过对方的脖颈,在侧脸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想去!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没有钱,而且也就我一个人,来个沪城都和姐姐闹了好久,更别说出省了。我希望如果有机会,可以走遍全国的博物馆。江知栩,你喜欢去博物馆吗?我只去过我们当地的,站在那些文物面前,你真的有穿越的感觉,就是和两千年的东西对话,时间瞬间成了日记本一样的东西,在记录着这千万年的点滴!”
江知栩就这这个姿势,把他抱起来朝卧室走着。宋恩羽双腿只好紧紧地勾着他的腰。江知栩满意地接话:“这一点,我想文理应该是相通的。你现在看到的星辰就是几百万年前发出的光,那也是过去的。”
宋恩羽觅得知音一般:“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我们都被时间催着走,可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东西会超越了,那一刻有震惊,也会有感动,原来真的有超越时间的永恒。”
江知栩抱着人进了屋,并没有放下。两个人一起跌落在柔软的床上,融入温馨的暖意里。宋恩羽感觉得到江知栩气息的变化,他红着脸拒绝:“我明天还要考试。”
江知栩蹭了蹭他的鼻尖:“‘今天应该做的事没有做,明天再早也是耽误了。’”
宋恩羽侧过头躲着他:“不行不行!你这样,严重影响我明天的发挥,刚记住的知识全忘了!”
江知栩却并不打算放开他,他追着他的脸:“我的老师说过,考前最好的状态应该是空白。尤其是对你这种文科生来说,所以我现在是在帮你。‘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宋恩羽瞬间听出了这是谁的诗,他顿时羞恼地骂江知栩胡乱比喻,一边又仰着头去够江知栩的唇。他一心只顾着学习之后,的确很少去主动亲近江知栩。此刻被人就这样揉抱着,瞬间软成了冬夜里的一团云,随着江知栩轻缓的吻化成了蒙蒙细雨。
寒风绕着莹莹月光,倾洒而泻,为暖意,为情潮,为耽于此刻的美好。
第二天,宋恩羽落枕了。
他脖子动都不能动,被江知栩抱着下楼的时候,一直埋怨:“我都说了不行,现在好了,头都低不下来,怎么答题?江知栩我考完试就回老家,不能再和你待下去了。”
江知栩:“好,那我和你一起回!”
宋恩羽忍着脖颈的疼,一口咬在了江知栩的侧颈,直到上了车才松口。
江知栩笑着说:“如果你能解气,我不介意你一直咬着。”
宋恩羽赌气,就这样直挺着脖子,再没说话。
上午考完语文,翁雅心来找宋恩羽一起去吃饭,一见到对方这个姿势,忍不住笑了起来:“恩羽,你,你怎么会这样?”
宋恩羽伸长脖子像个公鸡一样,他个子不算低,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真的成了“鹤立鸡群”。
宋恩羽白了他一眼:“可以不笑了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扭头必须得转身,刚一转身,衣领露出的空隙,翁雅心就这样看到他颈处斑驳的红痕,而且不止一处。她诧异地问:“恩羽,你脖子怎么了?被人咬了的样子!”
宋恩羽心一紧。今天早上穿衣服发现的时候,准备拿围脖遮一下,可偏偏落在了车上。他掩了掩衣领,只好解释着:“没,没什么,昨天晚上后颈疼得厉害,我自己捏得。”
说完,心里又默默地骂了江知栩千万遍。
翁雅心皱着眉头:“你一定是又学得太晚了,身体重要,等明年开春以后,誓师大会以后才是最后冲刺的时候。现在可别太猛了。”
宋恩羽笑着说:“你不知道,我这次的目标是超过你。”
翁雅心:“欢迎挑战。”
读书的日子总是枯燥的,等待成绩的时候也是磨人的,可当读书考试成为成长的底色,总有人会从中生出一些乐趣来。
期末考试考两天,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宋恩羽也害怕江知栩又莫名其妙的“发疯”,他选择留在学校住了一晚。
江知栩每次对他再失控也止步到亲吻。可他的确算不得温柔,经常会咬到某些地方渗出血来,宋恩羽当时沉浸其中并没什么感觉,之后想起来对方的疯狂,还是会后怕。
就和现在,他只得等到盥洗室没有人,才敢端着脸盆去洗漱。大镜子里只有自己,他解开睡衣的几个扣子,扯落在肩处,可以清晰地看到肩膀上的那一排齿痕,这次没有渗血,却肿了起来,还有自己脖颈处的斑斑点点。他皮肤白,这样的痕迹都太过显眼了。江知栩早上特地给他带了消肿的软膏,宋恩羽一边骂江知栩“畜生”,一边又用着他给的药膏涂抹。
他正专心的涂着,余光扫到镜子时,里面猛地出现一个人影。宋恩羽惊呼起来,手里的软膏掉在地上,对方也吓了一跳,两人纷纷后退。
宋恩羽看清对方之后,顺着胸脯:“赵赫州!大半夜装什么鬼啊,吓我一跳。”
赵赫州低声反驳着:“你才吓我一跳,大半夜不睡,搁着儿顾影自怜个什么劲儿?”
宋恩羽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的事,他脸瞬间红了起来,弯腰要去捡地上的软膏,正好在赵赫州脚下。两个人同时弯腰,赵赫州先捡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宋恩羽肩膀处的那排清楚的齿印。
赵赫州并不是翁雅心,他瞪大眼睛,暗夜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站起身来故意走近宋恩羽,又看到了那些已经红着发紫的斑驳,他把药膏递还给宋恩羽。俩人又呛了几句,赵赫州也就离开了。
宋恩羽本以为盥洗室的灯光昏暗,这也只是寻常的一次例外。
可事情在他考完试彻底解脱之后,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考完试本来应该是江知栩来接宋恩羽,可临时有事走不开,接宋恩羽回家的任务就落到了江添身上。正好也要放寒假,东西多,江添自告奋勇的去宋恩羽的寝室替他搬东西。
江添到宿舍的时候,对方早已收拾好了东西。书,只有整箱整箱的书。
江添的头一个顶两个大,俩人一人搬着一个箱子出门,江添说:“这辈子和书无缘了,我看见这东西就犯困。”
两个人下楼,楼道里来来往往的其他同学也都在忙着搬东西。他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暗中窥视着自己和江添。
宋恩羽抱着大箱子下楼的时候,和江添有说有笑,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整个人抱着箱子摔了下去。右脚瞬间疼得再也不能动弹。江添叫唤着,放下箱子连忙去把人扶着坐在楼梯上,开始查看宋恩羽受伤的那只脚。
周围也围上不少人,宋恩羽一只手撑着墙壁忍着疼,笑着和这些人说:“没关系!”等他们走后,宋恩羽立刻皱着眉头,低声说:“崴了脚了,有点疼。”
江添也皱着眉头,但他更多是担心江知栩知道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你先坐着,我把东西搬到车上,回来背你。”
宋恩羽本想自己站起来试着走走,可发现实在疼得厉害,也只好同意江添的提议。
就这样,江添背着宋恩羽在校园里走着,他调侃着:“我说兄弟,你也太瘦了吧!这都一年了,我那好弟弟就是这样养活你的吗?怪不得抱个箱子还能摔下楼。”
宋恩羽替江知栩辩解:“是我自己吃的不多,和他没关系。”
“哦!我还以为,是他什么变态的心理故意控制你的饮食呢?”
宋恩羽先是笑着,随后注意到“变态”二字,他试探着问:“他,他是有什么特殊的倾向吗?”
江添撇撇嘴:“喜欢男的,这倾向还不特殊啊?”
宋恩羽一时语塞,答不上来。江添这才意识到,他连忙道歉:“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哦不对,我是说,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好吧!”
宋恩羽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没有?”
这下轮到江添沉默了,他想了半天反问:“不会江知栩对你做什么事了吧?小宋,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告诉我,是我把你引荐给他的,我得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这些话让宋恩羽羞红着脸,实在难为情。他本没有这些意思:“不是,他对我很好。”
江添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给宋恩羽讲述:“我是在他还是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喜欢姑娘,但我那时候只是以为外国嘛,风气都这样,他可能也是随波逐流,后来发现他的确是真的对姑娘不感兴趣。大学时候,我不能保证,但他回国这五年的确没谈过恋爱,没找过对象,甚至连夜店都不去,所以他有什么癖好我真不清楚,看着斯斯文文的像个好人,不过谁知道呢,不是有句话是,不咬人的狗最可怕吗?”
宋恩羽笑出声来,乱颤的都牵连着受伤的脚。他又疼得龇牙咧嘴。
江添低声嘱咐说:“这话就咱俩知道,你可不敢告诉他。”
宋恩羽点点头答应,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很快走出了校园。江添看着宋恩羽红肿起来的脚,不敢耽搁,立马开车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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