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非对错

　　离开了张府，羽化尘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还带着笑意。

　　但是他身后的叶霜却是阴云密布，气压低得可怕，一旁的王文博都躲得远远的。

　　“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情晚上再做吧，一会随便逛逛，再去醉仙楼吃一顿。”羽化尘走在前面，自顾自的说着。

　　“师兄，师兄。”王文博偷偷拉了一下羽化尘的衣袖。羽化尘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王文博和他挤眉弄眼，似乎暗有所指。

　　再向后面一看，羽化尘也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叶姑娘，你不用着急回去吧，一会再一起去吃个饭？”

　　叶霜抬起了头，声音低沉的可怕，

　　“又吃饭，怎么不吃死你？你要是不想好好调查，就趁早滚回西州。”

　　羽化尘一愣，这丫头又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一样。

　　“看什么看？”叶霜看着羽化尘一脸诧异的表情，就是越发地生气，“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不是，我又怎么惹到你了，能不能不要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羽化尘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叶霜。

　　“你个混蛋！竟然敢利用我！亏我还选择相信你。我告诉你，不要让我找到机会，我早晚有一天杀了你。”

　　叶霜的声音因为嘶吼略带着沙哑，路旁经过的几人都被吓得加快脚步迅速离开。王文博也不敢待在这里，他找了一个路边的杂货摊，站了过去。

　　羽化尘其实心中有些好笑，他没想到这丫头倒也不傻，他之前的举动还被她看出了几分端倪。但是他嘴上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你们四卫的人怎么杀心都这么重？张口闭口就是杀人？不就是让你露了个牌子吗，瞧把你给气的。”

　　“不就是露个牌子？我是四卫的人，来这里是查案的。你口口声声说要调查，没想到最后竟然利用我的身份，和那张贤同流合污，图谋钱财？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滚出中州，不然回去我一定如实禀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怎么的，你是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四卫是来干什么的？这里不宜谈话，我们找个地方，我和你解释解释总行了吧。”羽化尘可不想在街上如此不雅地大吵大闹，他反手拉过叶霜的衣袖，想把她带走。

　　“滚！别碰我。”叶霜一下子甩开了羽化尘的手。羽化尘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他转头就走，他知道叶霜一定会跟上来。

　　“文博走了。”羽化尘走得时候还不忘叫上一旁蹲在杂货摊瑟瑟发抖的王文博。

　　果不其然，羽化尘没走几步，叶霜就是跟了上来，只不过她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吊在后面。

　　发生了这样的争吵，自然是没有心情再闲逛，反正再过一会就要去吃饭，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也没有更好的去处，羽化尘索性就向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醉仙楼的店小二还没有换班，他一看到羽化尘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热情的不得了。

　　直到把羽化尘等人再一次送进雅间，他还是满脸笑意，如沐春风。他此刻正盘算着一会又能拿到多少的赏钱。只不过今天中午来的那位姑娘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板着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算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因为没到饭点，所以羽化尘只是点了几份点心。

　　虽然桌子上的糕点精美异常，但是三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心情品尝。

　　终于，王文博实在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起来一块玫瑰糕。

　　“说！”

　　“啊？”王文博被吓了一跳，玫瑰糕直接掉回了盘中，他刺溜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他发誓，自己出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

　　“你不是要解释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叶霜双手环抱胸前，眼睛却是看向窗外。摆明了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样子。

　　“哎。”羽化尘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解释。

　　“我觉得我们的矛盾也没有这么大吧。你不就是觉得是我故意利用了你的身份吗？其实，就算不搬出你的身份，那张贤最后也会答应我的，只不过有你的身份，可以让他更快地下决定。仅此而已，我认为这也谈不上利用吧？”

　　羽化尘语气诚恳，他也不想彻底激化矛盾。虽然自己嘴上说着什么要用江湖资源，但是有叶霜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会便利不少。而且他知道，木一清和自己合作，也肯定抱了和他相同的想法。这种临时建立的合作，本质不就是互相利用吗？

　　叶霜没有说话，依旧看着窗外，但是脸色越来越差。

　　羽化尘颇为无奈。叫他和那些江湖上无比狡诈的人打交道，他都完全不虚，但是此刻面对这样的叶霜，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师哥师哥，你跟我出来。”靠门坐着的王文博突然拉着羽化尘要往外走。

　　“干什么？有事也不看看时机。”

　　“哎呀你跟我出来就是了。”王文博不依不饶，硬是把羽化尘拽了出去。

　　出门前，羽化尘还回头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我真不觉得这算是利用你。”

　　王文博听了羽化尘的话，反了一个白眼。他果断地把羽化尘推了出去。“叶姐姐，你别急，你等我帮你教训一下我师哥。”

　　两人刚离开雅间，屋内似乎就传来了抽泣的声音。羽化尘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得真切，他直接回头，想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顺便问上一句，“怎么还哭上了？”

　　“师哥！”王文博一把拉住了他，“你是不是虎啊！”

　　羽化尘气得一回头，“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怎么和师哥说话呢？我看你叫她姐姐叫得亲切，你和她走算了，回去我就和你师傅说，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跟着别人跑了。”

　　“哈哈，师哥，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我知道这就是书上写的吃醋，你是不是吃我的醋了。”

　　“吃你个头！吃醋是这么用的吗，两个大男人，吃个屁的醋。而且你看的是什么书，还有吃醋这种词语？”说着，羽化尘又开始敲起了王文博的脑袋。

　　王文博顶着羽化尘的一顿“暴揍”，硬是把他拉到了二楼的一个角落。在确定叶霜听不到后，才和羽化尘说道，

　　“师兄，不是我说你，我也觉得你今天的举动太伤人了。”

　　“怎么，你小子也觉得我在利用她？”

　　“你明明就是利用了。。。”

　　“你说什么？”

　　“不，不是。”王文博被吓得直接改口，“师兄，说实话我觉得叶姐姐人很好。至少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个姓木的和另一个傻大个那么危险。”王文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用危险这个词，这只是他面对木潘二人时最直观的感觉。

　　“嗯，你小子的直觉还不错，知道什么样的人有问题。”王文博的这番话，羽化尘是认可的。的确，那两人尤其是木一清，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相较于他们，叶霜心思单纯，只是对四卫太过忠诚，行事风格有些过于耿直失了圆滑。

　　“既然师兄也这样想，那你今天的事情做得确实很不。。。”看着羽化尘的眼神，王文博迅速改口，“确实不是特别好。”

　　“哼，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的。那你接着说，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我觉得叶姐姐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帮助师兄。今天一天，虽然她嘴上一直嘲讽我们，但是但凡师兄你又任何问题，她都非常仔细地解答，而且还会经常帮着一起分析。”

　　“嗯然后呢？你是想让我去谢谢她？”

　　“哎呀师兄，你别老打断我。”王文博有些不满。

　　“好好好你接着说，不过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哼哼。。。”

　　王文博有些头皮发麻。这句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既然叶姐姐是真心在帮助我们，那师兄下午在张府的时候，什么都没和她解释，就在那自说自话，别说叶姐姐了，就连我都觉得师兄你不像是在干正事。虽然我了解师兄，但是叶姐姐不了解啊，尤其是你最后又直接利用了她的身份，她当然要生气了。”

　　“我说了，我那只是图个方便，不算利用。”羽化尘又开始辩解。

　　“师兄！利用了就是利用了。就算只是图个方便，那也是利用。况且叶姐姐还觉得你利用她只是为了图谋张贤的钱财。”

　　“呃。。。我那时候确实只是为了钱而已。”

　　“你看看，你看看师兄。叶姐姐本来就做事一板一眼，你这样子，她能不生气吗？赶紧去道歉吧。”

　　“行行行，你说了这么大一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话嘛。我进去给她好好解释一下，我下午为什么那么做不就好了？”

　　“哎呀，服了你了师兄。现在解释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道歉啊！要诚恳地道歉。快点快点。”王文博推着羽化尘又回到了雅间。

　　看到两人回来，叶霜难得的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她静静地看着羽化尘，眼边似乎还有泪痕没有擦拭干净。

　　“那个，那个，你听我给你解释一下。”羽化尘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必要，我不在乎你那些破事情。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之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让木叔派别人来监督你们的。”叶霜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感觉就像是在和空气说话。

　　王文博有些急了，左手在桌子底下疯狂地敲打着羽化尘。

　　“那个，那个，对，对不起。”羽化尘无奈，只好微微低头，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叶霜站起身就准备离去。

　　羽化尘懵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他赶忙回头看向王文博，可是王文博正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抬头对着房梁，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叶霜的手已经伸向了门把。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我承认我确实利用了你，也确实做了和调查没有干系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这一次，羽化尘把头压得更深了。

　　刚才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做错了。其实从他走进江湖开始历练，就一直是独来独往，他已经习惯了在尔虞我诈中随意地利用别人的一切。甚至他已经开始觉得这就是与人相处的本质，利用别人的优势帮助自己完成目的，已经成了他惯用的手法。

　　就像这次，即便不需要叶霜的身份，他依旧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仅仅只是为了图个方便，他就不假思索地利用了她，直到刚才他第一次道歉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觉得这算得上是利用，或者说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

　　可能有的时候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也是必要的呢？如果把别人的一切都考虑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过畸形扭曲了呢？

　　羽化尘第一次对于自己在江湖行走的处事方式产生了质疑。

　　低着的头看不见四周，但是开门的声音却是迟迟没有响起。

　　“接着说啊，这就完了？你不是很能说吗？。”叶霜竟然退了回来，声音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啊？”羽化尘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哦哦哦。我就当你是原谅我了。我接着跟你解释哈。其实我找张贤真的是为了调查赵飞的事情，而且我一开始和他说的话全部都是为了套出他知道的线索。我之所以要和他交易，完全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如果让他事先知道你的身份，他肯定会格外小心，我们想套话就难了。不过毕竟我和他做了个交易，人也不能食言，所以最后，最后我就。。。”

　　看着叶霜的脸色又开始变化。羽化尘赶忙改口，

　　“行吧，我承认，我就是贪财了。你们不知道啊，这张贤蠢得可以，他准备置办一个陶瓷工坊，可是前期投入太大，他资金流转不过来，竟然去挪用了太古城的各种朝廷拨款。。。然后你猜怎么样，这陶瓷工坊建设中途遇到大火，烧了个精光。张贤要重新建设，却没有余钱。。。他之前挪用的钱也都还没有填补回去。。。钱没赚到，先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这陶瓷厂确实能赚钱。。。我这也算是救他的命了。。。其实我觉得要他七成都少。。。钱我出了那么多。。。嗯。。。应该只给他一成就够了。”

　　羽化尘越说越快。越说越多，似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在向叶霜解释和道歉了。最后他竟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仿佛数不尽的银子已经溜进了他的腰包。此时的场景倒是有点像他刚来到太古城时，在城门口的自言自语。

　　笑声打断了羽化尘，他还以为是王文博，仔细一看原来是对面的叶霜。只不过她笑了一下后，立马又板起了脸，但是看得出，她正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倒是一旁的王文博，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早就捂着嘴，偷笑个不停。

　　“不是，你们笑什么？”羽化尘刚从那个奇异的状态恢复，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现在才看出来，你就是个‘贪财’的‘小人’。”叶霜似乎已经消了气，声音彻底放松了下来。

　　“贪财有什么不好？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要想办法多赚点钱。”关于钱是怎么来的这一点，羽化尘撒起谎来从来不脸红，自然地很。

　　“不要以为这次原谅你了，你就安全了。之后要是再像今天这样，你就是给我磕头，我都不可能再原谅你。”

　　还给你磕头，简直是白日做梦。羽化尘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你放心，下次再调查，保证和你商量一下。”

　　“也别下次了，你先把这次的发现和我说一下吧。还有你之前说的晚上又要去干什么？”

　　“嗯，还是熟悉的叶姐姐，三句不离任务。”王文博突然打岔。

　　“你小子，等着我回去再收拾你。”想起了刚才在一旁看他“笑话”的王文博，羽化尘也是不怀好意地笑了。

　　王文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凉飕飕的。。。

　　“刚才在张贤那里，我看你就有话想说，可是有什么想法？”羽化尘没有自己先说，而是让叶霜先谈谈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那个文副官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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