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敢问路在何方（上）
“文殊，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大雄宝殿上，与文殊对峙良久的释迦牟尼佛忽然打破了沉默。
“你猜呢？”即使面对释迦牟尼，文殊此刻也未带半点敬意。
释迦牟尼面无表情。
“原来文殊菩萨这么甘心被人当成一枚棋子吗？”
“非也，非也。老朽只不过是下棋的人寻到了木头，却没来得及雕琢，才暂时拿来顶顶的罢了。”文殊摇摇头，“倒是佛陀，这种不在掌握的感觉，不好受吧！”
释迦牟尼脸上浮现一丝怒意，说道：“他们想避过灵山的搜捕，只能借助红尘之气掩盖天机，必定不能长久飞举，只能行走人间。”
说罢，释迦牟尼面向大殿中的一众菩萨罗汉：“传我法旨，三界以内，凡能捉拿金蝉者，不论死活，不论出身是妖是人，皆可为我亲传弟子，立地成佛。”
“是！”
阶下众人纷纷应允。
其实，佛不可授，释迦牟尼允诺的成佛也不过是跟金蝉一样的假佛罢了，可此中之事，又有几人说得清呢？
金蝉的路，必定荆棘丛生，险障横拦。他能走多远？又能走到哪里？
没人知道。
甚至，没人知道这条路是否真的有尽头。与其说这是一局正在展开的棋局，不如说这是一把赌局，所有参与者都在衡量着到底该下多少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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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大战告一段落。
猴子和天龙身边，女观音忽然出现。
猴子吃过教训，赶忙打了声招呼。然而天龙却没反应。
猴子推了推天龙的肩，可天龙仍然怔怔地看着天空。
“他怎么了？”观音问道。
“不知道，刚才那个很能打的和尚死前说了一些听上去很厉害的话后，他就这样了。”猴子挠了挠脑袋，却也懒得细想。
少了三根毛，手感变差了啊。猴子又为拔掉的三根毛心疼起来。
观音看在眼里，眉目含笑，忽然对猴子说道：“石头，转过来。”
猴子愣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弱弱问道：“菩萨，你不会要拍我的脑袋吧？”
“想什么呢！转过来。”
猴子乖乖地背向观音，忽然觉得脑后一阵清凉。
摸了摸后脑勺，猴子的手忽然僵住了。
在猴子对自己身体细致入微的感知下，他知道，自己的脖子后拔掉的三根猴毛又回来了！而且，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石头，这是三根救命毫毛，你须善加利用。”观音严肃地对猴子说道。
救命毫毛？
猴子心里好奇得痒痒，忍不住一番询问，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嘶～
能变后天一流法宝？
还能变半步四果大阿罗汉级别的分身？
乖乖，早知道有报销，当初就多拔几根毛了！
猴子不由懊恼，追悔莫及，直扇自己巴掌。
这时候，观音看向已经死去的降龙，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心中不断思索该做何处理。
“爹！”
一声含着悲意的叫声忽然响起。
伏虎带着行真赶到。
“还是来迟了一步吗？”伏虎看到满目疮痍的谷地，却没见到降龙，脸色一黯。
“爹，你在哪里？快出来啊！不要吓我！不要……”
行真挣脱了伏虎的手跑了过来，看见降龙的尸身，仿佛失了魂一般停了下来。
伏虎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神色悲恸，双手合十。
但出乎意料的，行真没有哭。相反，小沙弥在一瞬间就收住了所有情绪，脸上只剩下平静，同样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说道：
“菩萨，我能把师父的尸身带回去吗？”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只是观音注意到，行真的眼睛躲闪着没有去看降龙。
观音心内一叹，微微颔首。
“谢谢菩萨，今天的事，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伏虎师父都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行真转头看向伏虎。伏虎点点头，上前默默地抱起降龙的尸身，跟着行真就要离开。
“等等！”观音突然喊住了他们，走上前，手掌一翻，一个翠玉瓶子就出现在手上。
此瓶唤作玉净瓶，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内存甘露水，有起死回生之效。
观音蘸了几滴杨枝白露，往降龙尸身上一点。
玉净瓶原先在观音的本体手中。男相观音素来低调，因此伏虎并不认得玉净瓶，不知观音要做何事，身躯微微紧绷，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露水洒在降龙的身体上，化为翠色宝光渗透入体。降龙的血肉重新开始生长，焦黑也渐渐褪去，露出正常的面目。
行真和伏虎都露出期待的眼神，原本面对父亲的死面无表情、处事自如的行真，眼眶忽的红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感知道降龙体内的生息并没有开始循环。
行真眼里的光芒又熄灭了。
观音似乎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伸指对着降龙一点。
一团半实半虚的精灵从降龙尸身上飞出。
观音松了一口气，说道：“降龙元神残识尚存，好好温养百余年，投入轮回，几百年后在凡间再活一世。或许有一天，他还能记起今生。”
听到这话，行真猛地抬头，虽然降龙醒不过来了，但这毕竟仍是个念想。
“真的吗，菩萨？”一旁，伏虎急不可耐地问道。
观音点点头，忽然皱了皱眉。
“只是……”
“只是什么？菩萨尽管说，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尽力！”伏虎说。
“不是这些，只是降龙的精灵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听到这话，一旁猴子似乎明白观音口中缺的是什么东西了。他看了一眼仍在发呆的天龙，想了想，还是没把之前星华升天的一幕说出来。
“那会有什么后果吗？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行真急声问道，声音微微发颤。他很害怕，害怕希望又在他眼前破灭。
“不找回降龙缺失的那部分精灵，我也没办法。不过，其实就算找不回来，影响也不大。只是有可能他下一世或许会变得比较疯癫。”
行真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听起来就像在期待着父亲变疯一样，赶紧捂住了嘴巴，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爹，我会等你回来的。那时候，不会再有人能将你我分开了。
行真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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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藏经阁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
一只脚踏出了门槛。
时隔多日，观音的本体第一次走出了藏经阁，抬头望向远方还未散去的雷云。
“没能拦住吗？”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罢了，只能提前了吗？”
“明日过后，你便是唯一的观音。你准备好了吗？”他仿佛在借着风声同谁说话。
正在此时，女观音心有所感，转头望向男观音所在之处。
两人的目光似乎隔着重重禁制相碰。
“明日我将下山远游，归来之日，即是我成佛之时。为避免暴露，你可向世尊请愿，离开灵山，去南海自开一处道场。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唯一的观音！你不再是我的法相，你就是自己的相。”
男观音说完，中指向自己眉心一摁，紧接着拇指捏住无名指节，对着目光所向顺势一弹。
数百里之外，一粒朱砂忽然出现，正点在女观音的眉心。
男观音淡淡一笑，一步十里，长歌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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