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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涛显然陷入了回忆中，叹息道，“想当初，姚老爷子救我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十来岁，被国外恶势力绑架了，那时候姚老爷子还在部队，因为我被绑架牵扯的关系太多，姚老爷子接到了指示文件，要求他救我出来。那一夜，他为了救我，身上中了三枪，可就是这样，都没把我扔下，姚老爷子重情重义啊！虽然我知道他救我只是因为上级命令，可是那天晚上，我饿得不行，是他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我，喂饱了我，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他说着，竟然还哽咽了。

        在座的大家都没想到盛涛喝多了竟然这么多愁善感，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而盛华在一边冷言冷语的道，“这事都听你讲了八百遍了，能换点新鲜的吗？”

        “你懂个屁！”盛涛的感伤一瞬间被打没了，瞪着盛华，“没有姚老爷子，就没有我，就没有优胜的今天，也就没有你的好日子！”

        盛华被骂了一顿，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可是脸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转身跟我说悄悄话，“你看我哥，真是够丢人的。”

        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端着果汁喝——酒在我敬完盛涛第一杯之后，就被姚青来以我不胜酒力为由给换成了果汁。

        这顿饭吃到最后真是尴尬非常，盛涛拉着姚青来的胳膊不肯放，一遍一遍的强调，“兄弟，姚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只要这个合作能交给我，我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去做，绝对要做出来一番名堂！”

        姚青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盛总，您放心，姚家对这个项目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您答应梁氏的条件，明天我就把姚家这个项目签给你。”

        盛涛醉的不省人事的脸上顿时一滞。

        我在旁边面带微笑的看着，所以你看，其实商场上每个人都是老狐狸，什么情怀，什么报恩，都是拿出来可以交易的东西，都是筹码和手段。

        盛涛扯着和姚老爷子的那点关系，大说特说，大概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博得姚青来的好感，落得一个有情有义的形象，从而让他拿到那个项目更加顺利。

        说白了，无非就是不愿意答应我提出的，送技术员过来罢了。

        而姚青来从始至终，都咬死了这一条，你想要姚家的项目可以，这个项目对我们姚家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答应了梁总开出的条件，随时可以签约。

        盛涛大概没有预料到事情兜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讪讪的笑了笑，也不激动了，让服务员拿了茶来慢慢的喝着，“合作的事咱们明天再谈！”

        文杰言适时开口，“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点了……”

        盛涛揉了揉额头，顺势道，“还真有点困了。”

        这顿饭我做东，自然从善如流开口道，“既然大家也都吃饱了，不如就让盛总回去休息，今天路上舟车劳顿，也都辛苦了。”

        大家纷纷点头站起来，我带着梁氏的几个人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离去，黄忠建才呸了一声，愤然开口，“这个盛涛是什么意思？我们跟他说的已经够明白了，结果他还是死咬着技术员的事不肯松口，怎么，以为自己拿出跟姚老爷子有交情的事来说，我们就会退让了？真是个老油条！”

        我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才开口道，“算了，明天谈判的时候看看对方诚意的，如果对方没有诚意，我们就得给他们加点压力了。”

        姚青来在我身旁，轻笑了一声，“没错，反正姚家的项目这么多人盯着，梁氏跟他们合作是最优选择，可是优胜对姚家却并不是唯一选择。”

        郭福海有些担忧，“如果这次合作不成，会不会影响之前的合作啊？我工厂里刚刚上了两台设备，员工也招满了，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我摇摇头，“不会的，这点你放心，如果是半年前，我们刚刚起步，技术生产线全都没有，他们可以还会考虑找人替代我们，可是现在，我们的生产已经日趋成熟，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换代工厂，不然又是磨合。”

        郭福海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转头看着黄忠建，“黄总，刚刚郭厂长在包厢里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你带他去吃点东西，然后送到酒店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晚好好休息。”

        黄忠建点了点头，带着郭福海走了。

        我看向姚青来和蔡斐，挑了挑眉，“咱们也去吃点？”

        蔡斐眼睛一亮，“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煮羊肉简直是一绝，我带你们过去！”

        我诧异的看着她，“你以前不是不吃羊肉吗？”

        蔡斐神采奕奕，“就是自从吃了这一家，惊为天人，他们家煮的羊脖子，不膻不腥，香的要命，用蒜一蘸，好吃的要死，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蔡斐并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平常围着公司转，活像个女强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吃的这么津津乐道。

        看样子，那个赵子良最近下了不少功夫。

        这个念头刚转到脑子里，肩膀上突然一暖，一件宽大的厚外套，带着热乎乎的暖和气息，披在了我肩上。

        我抬头，姚青来对我笑了笑，神色并无异样，“今晚风大。”

        风，是挺大的，吹得我头都有些疼，而且寒冬腊月的，我为了见优胜集团的人，又是一身职业装打扮，难免单薄了一些。

        可是——我看到姚青来脱了大衣之后，只剩下一身西装的单薄身体，有些犹豫。

        他那件西装外套里，只有一件白衬衫，我甚至感觉一阵风吹过来，能把他身上所有的热量都吹走。

        我想把大衣脱下来还给姚青来，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压住了肩膀，冷风里，他对我说，“你身体弱，别动，穿着。”

        我抿了抿嘴唇，“可是你……”

        姚青来笑了笑，“我是男人。”

        蔡斐没心没肺的笑着，“梁总，他是男的，又是你未婚夫，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安心接受吧！”

        照顾我是……应该的？

        不，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好，是天经地义，是应该的。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突然觉得身上的大衣十分厚重踏实，就像是在风雪中独自旅行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栖息的房子，哪怕四面透风。

        就在这时，蔡斐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了两句，然后说，“我今晚没空，明天再去吧！”

        我心头一动，问她，“是赵子良？”

        蔡斐点了点头，正要挂电话，我突然拉住她，“叫他一起过来吧。”

        正好，最近忙着公司的事，并没有太关注蔡斐和赵子良的发展，自从上次我跟赵子良谈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对蔡斐究竟认真到了什么程度。

        蔡斐想了一下，对着电话问，“我在跟梁总还有另一个同事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片刻之后，她报出地名，然后放下手机，转头对我笑着说，“他说一会过来。”

        我看她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好奇，“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蔡斐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什么进展到哪一步了，你别乱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

        我愕然，“你这样做有点不地道了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要追你，你相处了这么久，处出来一个朋友？”

        蔡斐低着头不说话了，我看她这样，也没有忍心多问，只是有点替赵子良心酸。

        罢了，时间总会抹平一切的。

        姚青来很快就把车开了来，上了车之后，我才感觉暖和过来，想把衣服还给姚青来，他却没接，“你穿着。”

        我其实很想解释我没那么弱，以前或许弱，但是之前阴差阳错被周绍文拿周家的青水给调理了之后，现在健康的不可思议，而且我本来就有健身运动的习惯，再加上之前力气大增，我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肌肉都多了。

        真没那么不抗冻。

        蔡斐在后面捂着嘴笑，“梁总，你就穿上吧，信不信今天就算你穿着羽绒服，他也会把大衣给你裹上的，有一种冷，叫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我老脸一热，哭笑不得的作罢了。

        这个蔡斐最近真的是……活泼了好多。

        很快就到了蔡斐说的那家饭馆，饭馆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门前架着炉子和铁桶正在煮着羊肉，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香的羊肉味，热气腾腾的。

        因为时间挺晚了，饭馆里并没有什么人，我们三个人在这个烟火气十足的小饭馆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老板热情的走进来给我们点餐，蔡斐是熟客了，相当豪气的要了五斤煮羊肉，又点了一点小菜。

        “一会羊肉上来你们就知道了，肥而不腻，又香又软，酥到了骨子里，那种幸福……”

        我晚上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被她一说食指大动，就在这时，赵子良也到了。

        他一身商务精英男的打扮，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蔡斐身上，他应该跟老板是老朋友，两个人用家长话聊了一会，他才走过来，坐在蔡斐对面。

        “冷吗？”一坐下，他就看着蔡斐问，“我给你带了衣服，在我的车上，一会走的时候你穿上。”

        我想起在车上的时候，蔡斐那一番论调，顿时想笑。

        蔡斐摆摆手，“不冷。”

        赵子良这才放下心来，抬头跟我和姚青来打了招呼，他跟姚青来还算有话说，两个人都在华尔街做过操盘手。

        而我等着传说中的羊肉，有些望眼欲穿。

        没等太久，老板就端着一盆肉走过来了，是真的一盆，煮的酥香软烂的羊肉放在铁盆里，切的大概有手掌那么大，大块大块的肉，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香，上面点缀了香菜，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盆肉一端上来，蔡斐就给我夹了一块，教我，“你这样，沾点醋和蒜末……”

        一块羊肉只有最上端带着一点肥肉，我学着她的样子，夹起那块羊肉，沾了沾醋，又沾了点蒜末，肥厚的羊肉夹着米醋的淡淡清香在嘴里交融，再加上蒜末解腻，只觉得这一口羊肉肥美异常，满口鲜嫩汤汁。

        我莫名觉得有点幸福。

        蔡斐显然也吃美了，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家的羊肉是真的好吃，我一个不吃羊肉的都被征服了。”

        姚青来和赵子良还在聊着最近的股票基金什么的，两个人聊的很投机，话题一个接一个就没停过，冷不防姚青来突然拿了一张纸巾递过来。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接，他的手拿着纸巾便在我嘴角上擦了擦，然后放下纸巾，又继续跟赵子良聊起来。

        我愣了一下，嘴里的羊肉突然不那么香了。

        他们两个聊的多吃得少，我跟蔡斐就没那么客气了，整整一盆肉几乎都被我们俩吃光了，一盆肉见底之后，我们俩揉着肚子，相视苦笑。

        “我至少吃了两斤吧……两斤肉，这得多运动几个小时才能消耗下去……”

        我点点头，认同道，“明天晚上健身房泡着吧。”

        赵子良和姚青来几乎是同时朝我们俩投来目光，顿了顿，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太瘦了，再胖点好。”

        四个人为这默契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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