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倒霉
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荣格
“七月八日你在哪里？干什么？”齐伟敲了敲桌子，走神的张明看了一眼他的手，至始至终只有，“我想回家。”
“你想回家，徐贵仁不想回家吗？”解理看着他，张明张嘴，“徐贵仁？他是谁？关我什么事？”
齐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深呼吸一口气，“徐贵仁，死者，凶手弄晕他，砍头、分尸，怎么样？不熟悉？”
解理用手肘戳了一下他，看着张明突然笑了，“哦，那个……结巴的猪？”
解理眉头一跳，张明咯咯笑了，手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要不是他给我开门，我会杀了他吗？谁叫他倒霉？怎么偏偏是他？”
齐伟抿紧嘴，手上青筋初现，“先回答我的问题。”办案最忌感情用事，但是齐伟至今仍然狠无缘无故找陌生人发泄仇恨的人。
张明一直睡在公园长椅上面，夏天除了有蚊虫之外，也不用担心有人抢或者冷。
张明如往常一样，去了小巷子买了四个馒头，然后扣着手里面的黑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远远地看着那些建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呆在这个根本不适合自己的地方，去看那个侮辱过自己的人在不在，他当然恨，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杀人。
或许他想过，在最开始几天，用自己最熟悉的砖头，狠狠地把那个玩意儿砸成稀碎，但是……张明看着手机，女人和小孩儿都等着自己回去，拿钱回去。
“……偏偏自己万般不如意，还看不得你这样的人。”张明抬头，夜色正浓，男人很高，一身黑色风衣，挺拔的背，张明不认识他，看了他一眼，蜷缩起自己，拢了拢衣服，男人却是看着他，张明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人戴面具，还是大半夜，瞬间破口大骂，男人却是伸手，白色的手套纤尘不染，如天使的翅膀一样纯洁，张明看着手掌里面的东西没有说话，手里面是一张卡。
男人声音低沉，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我看不得你们……这么努力活着却还这么……唔，可怜的人？放心吧，我就是觉得，你不该这样，你应该……一家人团圆才对，这是他欠你的钱，你帮你要回来了。”
“你干嘛帮我？”张明仰着头看他，不同于他胡子拉碴，他就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张明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暖暖给自己看的故事书，“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喉咙上，他看见了他的眼睛，很好看，里面是惊慌失措的他。
“带你看一个东西。走吧。”
张明莫名觉得安心，面前的男人高大，宽厚的背，不慌不忙，两个人踱步到了他的施工地点，夜晚月亮很亮，张明觉得寒冷、不、恐惧，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手刚好向着自己的方向，就像是要把他活活掐死，夜晚了，张明觉得，阴魂不散大概就是这样了。
“你、你杀的？”张明退后几步，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满眼不敢置信。
男人勾起嘴角，只戴了一半的面具，露出来唇形好看的嘴唇，右耳下方还有一颗小黑痣，很危险。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男人双手举过头顶，手指曲着，单看眉眼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一副控制好了一切的桀骜不驯，偏偏张明没有觉得不舒服，只觉得有了主心骨。
绵羊需要领头狼。
男人推了一下他，张明不是没看过死人，早在村里面，哪家死了人，他都会去帮忙，帮忙抬棺材或者烧房子，但是看着血肉模糊，看不清的血肉混合物的时候，他还是怕了，本着对人类生命的、不知从哪里来，但是就是心灵的震撼，肩膀上面突然搭了一双手，寒意透过了衣服。
男人比他还要高，那张面具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痴狂的笑容，但是……张明却觉得，自己倒霉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了一个贵人。
“他……他怎么死的？”
男人轻声一笑，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他，“看不出来么？摔死的啊，报警吧，就当是……你以德报怨了。”
张明听了他的话，选择了报警，再次转身男人却走了，没有多久，他就在自己的口袋里面发现了一张纸张，还有一张卡，纸张的背面，是用遒劲有力的瘦金体写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
落款是一个很奇怪的符号，张明左顾右看，自己回了公园，没过几天，他收到了一笔钱，是那个老板的老婆，这样一来，他就有钱治病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形发展，他住在了一个破旅馆，但是有床有墙，他再次看到他，是一个雨夜。
男人瘦削的手撑着伞，很白，张明没见过这么白的手，跟泡鸡爪一样。
“……你还来干吗？”张明侧身就想走，男人轻声一笑，混在雨滴砸在伞上面其实并不清楚，但是他却捕捉到了关键词。
“甘心”“怎么就是你？”
张明一瞬间瞪大眼睛，一辈子唯唯诺诺，脾气被磨得没了，但是那一瞬间，气愤装满了整颗心脏，他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眼里面的笑，和那个大老板一模一样，张明挥拳却被轻松躲开，手腕被抓住，张明不知道那么瘦的男人，竟然力气这么大。
“你打我有什么用？欺软怕硬的道理，你不懂吗？”
张明本来就没有伞，雨水让他的身体慢慢冰冷，连带着心脏，扫帚扫过他的脚的时候，张明狠狠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环卫工人，是一个老女人，狠狠地啐了她一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商店了，手里面是一把砍刀。
收银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张明就湿着，一个女人正在打电话，嫌恶地躲开了，就像是避开厕所里面的苍蝇一样。
张明回到旅馆，自己分三天买的东西，但是他却茫然地看着床上的砍刀。
正在记录的解理抬起头，张明散瞳中，嘴唇蠕动，“他说，眉心，是人的信念汇聚的地方，也是魂魄在的地方，分了尸，钉了钉子，就相当于破坏、禁锢了他的灵魂，这样的话，”张明咧开嘴，看着他们，“他就永世不可超生了，哈哈哈哈哈——”
“迷/幻药是谁给你的？他？你们后来还见了面？”齐伟敲敲桌子。
“……门把上，我就觉得它是，没想到就是。”
“剩下的东西呢？”
“哦……那什烧了，狗头的话……扔了。”
“地点。”
“垃圾堆里面……就是进去往左边第二堆……衣服，买了一样的，也扔那儿，裹着脑袋……我本来没有想杀狗的，我还想，带回去，谁知道它咬我？狗娘玩意儿……”张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哪个，我还买了盒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艾易看着歪倒在沙发上面的男人，长发铺散开，云千临抬了一下眸子，笑意就荡开了，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已经点好外卖了。”
当然，如果高级饭店的贴心打包服务加配送叫做外卖的话。
“……我一会儿去写报告。”解理出了门，就看见了云千临充着电玩儿手机。
他忘了还有自己的未室友了，不过最近几天他应该回不了家了。
“这是钥匙，你自己去吧。”解理伸出手，警局来来往往的人，那双手却是稳稳的，主人正在发号施令。
云千临拿起钥匙，指尖刮了一下手心，解理却是钥匙被拿走的一瞬间就立马走了。
云千临耸耸肩，出了警局，神秘的男人……有意思。
“妈，我回来了……”颜笑疲惫地倚靠在墙上，伸出手关了门，仰着脖子看着面前女人的笑容，牵强地扯出来一个笑容。
这个案子太有连环性了，而且……
颜笑一瞬间红了眼睛，那个符号……她看见过。
张明画的符号传到了每个人电脑里面，她看见过，在母亲死的时候，她看见过。
“以宙斯的名义，裁决。”
落款是“zs”,只不过，z的尾巴和s的尾巴连到一起，像是一个变形的、倒立的Ω。
颜笑拿起相框，她的父亲，就是在那场所谓的裁决里面死的，可笑的是，凶手是一个网友找出来，但是，已经死了，死了……颜笑笑着，怎么可能死？怎么可以死？
颜笑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在雨里面，可笑的是，她的父亲，还没有看到凶手被抓，就死了，因为一个小警员的疏忽，不仅在裁决里面折损了近二十个人，最后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她才六岁。
“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母亲常常对自己说，颜笑也这么觉得，所以，她从小，就想成为一个警察，光荣自豪，但是母亲却自杀了，在父亲死了之后的五年，她还是忍不住了，留了自己一个人。
颜笑颜笑，喜笑颜开，父亲取的名字，说，女孩子，就是要开开心心的，但是颜笑却觉得，不公平。
拿了衣物，都走到门口了，颜笑停了一下，回到了房间，拿起来了一个笔记本，已经开始泛黄了。
不管是模仿作案还是什么，都不可饶速。
云千临看着房间，还行吧……比小青房间整洁，但是也就那样了，云千临打开卧室，入目就是一张占了整面墙的科比，嘚，隔壁是自己的。
云千临打开隔壁的，一瞬间就黑了脸，灰尘糊了一脸，几乎是麻木地打了电话，叫了阿姨。
敢情他的房间就没有打开过？家具倒还是可以，对于他一个落魄少爷来说，倒也是齐全。
堇青翻了个身，睁开了一个眼睛，也不过是一条缝而已，看着手机，就放到了耳边，鼻音太重甚至没有发出声，蹬开被子，挠了挠肚皮，
“喂……”
云千临手拨弄着绿萝，长得不错，就是水还没有浇，指尖划过叶脉，皱了眉，“小青，你在睡觉？”
“……你他妈才小青！叫我什么事？”堇青在床上滚了一圈，伸了一个懒腰，伸了一半，卡了……
“您在做梦吧？把你的行李拿过来？你吃屎啊，老子、我、你……你吃屎吧，我挂了。”
“嘴不要那么臭，不然没有女孩子亲。帮我拿过来，今晚叫我就住下了。”
“呵呵，再见！自己过来拿……”
“一千。”
“呵呵，我会被一千诱惑？”
“一个箱子一千。”
“好嘞，爸爸。”堇青瞬间起身，云千临就觉得堇青这点好，搞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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