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吃饱了吗?”许风之双臂叠在桌面上,心无旁骛的看着祁桑问。
“不要用那种看饕餮的眼神看我。”祁桑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说,“饱了。”
“还塞的下吗?”
“塞多少?”
许风之右手拇指与食指指尖凑到一起比了个圆形,在祁桑眼前一晃,停在自己脸侧,“这么多。”
祁桑正经八百道:“十个这么多也是小意思,二十个这么多有点勉强,撑死三十个这么多。”
随后,许风之用两根手指堵住他的耳朵,问了其他人几句话,众人纷纷点头,许风之松开他说:“等着。”推开门去了南风。
祁桑:?
他看向少年,少年笑而不语。
“干嘛只不告诉我?”祁桑纳闷地问。
袁思年意味深长道:“南风知我意。”
项深续着下一句:“吹梦到西洲。”
“?怎么忽然开始念广告词了,”祁桑一头雾水,问封杨,“怎么回事儿?”
“我也没明白。”封杨爱莫能助。
春晚的两个语言节目播完,许风之回来了,没多解释,附身在祁桑耳畔说:“跟我走。”尔后推他到自己的休息室里。
紧跟着,服务生进来把许风之提前做好的糖葫芦分给几人。
封杨不解,“糖葫芦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袁思年:“在医院的时候,祁哥问我有没有在西成见过这种糖葫芦。”
“然后许风之拍了张照片,”项深咽下山楂后说,“悄悄拍的。”
“我同意这门婚事了,”封杨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许流之举杯,“我们家小祁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人了。”
许流之直勾勾盯着他,满杯满饮,“师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另一个房间里。
许风之左手挡住祁桑的眼眸,右手推着他慢慢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处走。
几圈红白渐变的光带围绕着白色的纸盒立在矮桌上,他缓缓张开指尖让祁桑适应光线,祁桑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看了看盒子问:“是什么?”
“打开看看。”许风之蹲在他身边说。
祁桑拎起纸盒正中央的红色缎带,浅棕色糖衣附着着白糯米山楂出现在他眼前。
在烛光的照射下,祁桑的眼底也变成了一片红色,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白糯米糖葫芦于他而言有多珍贵,更没想过自己随口一提,竟真的有人送到他手里。
之前还以为是蛋糕玫瑰之类的东西,本来想好的说词,此刻全部推翻。
他取下那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味道与他记忆里的何其相似乃尔。
少年也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背过身把额头抵在墙角,挺好的,真好,他想。
许风之注视着祁桑眼里摇曳的烛光与闪烁的珠光,“我……”
“哥,这是你做的吧。”祁桑没等他往下说。
“我们……”
“哥,谢谢你啊。”祁桑又打断了他。
“你听我说……”
祁桑别过头,很想说‘好’,可冷静下来,他不得不顾及另一个人。
“哥,南沿路上只有过年才会挂红灯笼。”
“所以呢?”许风之问。
“……我们回去吧,应该快到十二点了。”祁桑默默放下糖葫芦,笑也不成,哭也不成。
许风之凝视着他,不说话也不动,远方有人燃起烟火,爆炸声却像在他耳边响彻。
祁桑的指尖悬挂在半空中,灯烛照耀下,好像有只蛊虫钻了进去,那只蛊虫驱动他的灵魂,支配他的身体,调动他所有的精神力量意图让他把一切说出来。
为什么你住在我楼下,我又几乎天天来南风,可我们从来没遇见过……
为什么我不会喝酒却出现在西洲……
为什么陈九星会见到我……
为什么我会答应你辞职……
为什么我会去那栋拆迁楼捡到一只猫……
为什么我知道你不看恐怖片不喜欢奶与茶混在一起……
为什么我会那么信任你……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
……
祁桑看着少年的背影问:“我可以说出来吗?”
“别……”少年摇摇头,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你在顾虑什么?”许风之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新年快乐,哥,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好不好。”祁桑眼睫颤动,眼泪落到许风之的手背上,像是捧了一路的冰,在到达目的地的最后一刻被晒成一滩水滴到水泥地里。
公共休息室。
项深靠在袁思年肩上嗑着瓜子,“咱们要不散了?”
“再等等吧。”封杨揉揉眼,他有段时间没熬过夜了。
袁思年话中有话,“没这么快吧。”
“嗯。”项深也觉得。
“可能不太顺利。”许流之理智分析,“顺利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吹梦楼顶放烟花了。”
“还有烟花?”封杨从困倦中稍微清醒了点。
许流之:“嗯,手持烟花,在吹梦大堂里放着。”
“仙女棒啊。”封杨摆摆手,“你们玩吧,年纪大的只想早点睡觉。”
许流之:“师哥你今晚睡哪?”
封杨双目放空,尽力把眼睛撑开,“叫不到代驾就睡小祁家的沙发。”
“要不你睡我休息室吧,我去睡项深那间。”许流之说。
“你俩睡哪?”封杨问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隔壁。”袁思年打了个哈欠,“早定好了。”
封杨:“那我也……”
“最后一间房,被楼下那俩高中生定了。”许流之点开他和前台的聊天记录给封杨看。
“现在的孩子怎么回事儿啊。”封杨想不明白。
项深:……
袁思年:……
许流之无奈,“师哥,我也就比他俩大一岁。”
“……也是。”封杨闭着眼头狠狠向下一扎,企图清醒些。
没多久,门边有了动静。
“还没散啊,”许风之推着祁桑进门,祁桑似是兴奋地喊,“那放烟花去啊~”
项深袁思年先离开房间,许流之封杨慢一些,各自盯着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看了几秒才出去。
到楼梯上,封杨摇摇头,“确实不顺利。”
许流之低声说:“何止不顺利,根本没成功。”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西洲三楼顿时冷清下来。
“我们走吧。”祁桑对着许风之笑笑。
“嗯,想不想吓他们。”许风之推着他到走廊尽头,“我带你走暗门过去。”
“好!”祁桑举起一条手臂,“冲呀!”
几分钟后,两人上了吹梦楼顶。
冷风刮起,祁桑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双手踹到袖子里,许风之问:“有这么冷吗?”
“还成吧。”祁桑健全的那条腿点在地上一抖一抖的。
许风之无可奈何的站在上风处,将他的手抽出来裹在手心里暖热,兴许是觉得不够,又牵着他贴在自己脖颈两侧。
祁桑试图抽回,“好了,不冷了。”
许风之没松开,不容置喙道:“你冷。”
“对不起……”祁桑低下头。
“别说对不起,”许风之问,“听见风声了吗。”
“听见了,我还听见他们就在楼梯口。”祁桑大喊了一声,“出来放炮啊!”
四个人从楼梯口走出来,祁桑的目光挨个点过他们,“差点给我吹过去了。”
袁思年拿着烟花给每个人分了一大把,“这不有人挡风呢吗。”
“来来来,凑一起点火了。”封杨问,“谁有打火机?”
项深拿出打火机,烟花纷纷炸开,硫磺味被风带来,又被风吹走,仙女棒燃到最底变成一根沾着黑灰的细铁丝。
祁桑觉得点一根太不过瘾,拿了五六根并在一起点燃,一大捧烟花从他手中炸开,像是会跳动的满天星。
最后是以夜幕与灯火为背景的合照,六个人手里都拿着烟花,笑容被光点燃,少年蹲坐在祁桑身边,祁桑拿着烟花的手停在他面前。
印在底片处,就像对着空气献花。
散场回家,许风之送祁桑到家门口,两人隔着门槛分界线一站一坐,分列两侧,许风之不知道该跟进去,还是该下楼,如果跟进去又该在什么时候退出来。
祁桑像以往一样对他弯起眉眼,挥挥手说:“那明天见了。”
“你……”许风之想问他一个人会不会不方便。
祁桑又说了一遍,“明天见。”
“好。”
许风之的手机‘叮——’的响了声,道完别,他后退进了电梯。
解锁,进门,到家。
许风之额头往门上撞了两下,心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开灯,摸黑走到书房,坐在星光点点的楼梯上,开始怀疑白天的吻,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想要而让大脑制造出的一段幻想。
“唉。”
他叹了声气,拿出手机,通知栏显示有一条新短信,锁屏界面只能看出是张图片。
以为是垃圾消息,他指尖一划,想删掉,然而却在点开的那刻,脸色骤变。
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闭着眼躺在床上。
笔触如同现实般细腻,甚至画上的身体,每一处细节都能跟他记忆里的对上号。
如果不是真的见过,不可能画得出来。
许风之觉得自己在失重,好像被人从云端一把推了下来,周遭不是气流,是自从遇见祁桑后发生的一切。
他点开发信人将电话打了回去,对方按了接通,却不理会他的怒吼,只是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喊着他爱上的那个人的名字。
操!
许风之用力一摔,手机砸在门板上。
屏幕破碎,像是许愿池底铺满的银币。
他觉得自己找到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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