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头老人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鬼啊！”
陈士韵挣扎着起身，抬头就看见一个只剩下身体的无头“妖怪”，吓得伸出双手想要捂住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早已不在了。
但是，现在却一点也不疼，反倒感觉轻松了不少。
“诶？”
“小伙子，枉你此生饱读诗书，胆量却小得可怜，一点也没给老夫留下见多识广的感觉。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陈士韵挠了挠头，这才正眼看着说话之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声的。沙哑的声音以及言辞中对自己的称谓，估摸着来者是位老人。
他穿着满是窟窿的粗布衣，脚下的草鞋也露出了大拇指，若非直觉感知，陈士韵定会觉得他就是个街边乞丐。
“老伯，此话怎讲？”
“怎讲？这里就你我二人，那些烦人的礼仪就丢了吧，也不用跟我客套，最烦跟你们这些读书人打交道。真是的，上次跟我交接的人可比你要豪爽多了。”
老者上前一步，俯身轻抚麦穗。刹那间，方圆百里的麦海全部消失不见，方才还坐在上面的陈士韵突然腾空，后又迅速摔落在一片漆黑的地里。
“诶哟。”
“你看看，这不仅见识少，体力还差劲，年轻人，你要是当时学习修仙，也不会这么早就下来见我了。”
“莫非老伯是那传说中掌管轮回的大妖？”
“呸呸呸，老夫可比那玩意儿强多了。”
他上前一把拉起发愣的人儿，便双手背在身后。陈士韵这才环顾四周，想要趁机看清情况，顺便确认这是在哪。
麦穗全部消失后的土地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水分，他双脚踩着的地面变得异常坚硬，好像站在了一块看不见边的大石头上。
耳畔没有任何声音，周围静的可怕。唯一的光亮来源于老者的脚下，他不发一声向前默默走去，留下的脚印构成了条发光的道路。
“请问您是？”
“我？我是上一辈子的你。”
“啊？”
“不用那么惊讶。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譬如人死后不是进入轮回，而我还留在这里之类的问题，莫着急，咱们去前面细谈。”
他大手一挥，原本漆黑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石台，石台中央放着一个棋盘和两盏油灯。
“坐上去吧。”
“嗯。”
老者盘坐在石台上，右手杵着膝盖，似乎在撑着那个看不见的头颅。说实在的，陈士韵到现在还不敢直视老者，因为只剩个黑乎乎的脖颈属实有点吓人。
“我先来解决你的第一个问题吧，你知道蚩尤吗？”
“书里提到过。”
“嗯，那老夫就不多赘述了。蚩尤死后，人族开启了修仙的伟大时代。修仙虽能大幅增加人族的寿命，但是呢，人终究有一死——死于渡劫破境的，死于相斗相争的，死于疾病毒物的……即使是大能者，也很少有能活个千百年的，”
老者顿了顿，棋盘最中间落下了一颗黑子，
“人族死后，与妖族不同，可是要进入轮回转世的，这是三界的规律。掌管轮回的人杰和大妖，也就是冥府的执行者们，共同维持稳定。至于你，毋庸置疑，当然是死了——”
“啊？”
莫非是死于断手带来的痛苦，还是流血过多身亡？
“其实当时你还没死，老夫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然后你就来见我了。”
额……这算谋杀吗？
“小伙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还是稍微放尊重一点吧。”
陈士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肯定很好奇为何没有进入轮回，而是过来见我。因为你，并非凡人。”
“哇。”
“你应该演得更像一点，表现得更期待一点，这样就不容易穿帮的。”
老者摸了摸幻想中的胡须，咳了几声，在紧靠黑子的位置旁落下了一颗白子。
陈士韵在听到后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只是一介书生罢了，安稳地活着都够困难的了。
“在人间之外，还有一个一直存在的地方——魔界。只是蚩尤之战中被皇帝的轩辕剑斩断了，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彻底消失了。”
“魔界？”
他之前在禁羽卫的文献库里看到过，不过这都消失上万年的东西了，即使真实存在，也很少有人会去关注。
现在的人都只在意如何修仙修的快，正道又忙着跟那几个喜欢作死的门派明争暗斗，连魔界这个词都没怎么被提到过。
“嗯，人族就是容易被欺骗，一旦进入一个安稳的境地，总会忘记本不该忘记的东西。那些妖道算个屁，这才是真正能威胁本源的东西，”
“魔界关押着的可不止上魔神，还有数以万计的魔物，它们原本只是妖族的一部分，因为魔界的环境和魔神的影响，而逐渐被侵蚀了内心。对了，你如今熟知的白泽、辟邪之类的妖怪大族就是当时从魔界脱离出来，到了人间才安稳繁衍壮大的。”
黑子再次落下，将白子夹在中间。老人似乎在和自己对弈，半倾斜的身躯对准了棋盘。
“九千多年了，在人间的人族和妖族都在壮大发展，但是同样的，魔界……我相信它们也快统一了，不，可能已经统一发展了很长时间。当年蚩尤说过，魔界大门终有一天会开启，人族会面临灭顶之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者下了第二颗白子，两黑两百形成了对立局势，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不，是你，你是亲眼目睹蚩尤诅咒的见证者——常先。”
陈士韵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棋盘。
“蚩尤之战，黄帝手下的得力大将。曾独自活捉擒杀夔牛等大型魔物，制作战鼓，开战之时就利用战鼓将蚩尤震得头疼欲裂……剩下的，还需要我来说吗？”
说罢，老者便起身，
“黄帝当年留了一手，我们就是防备魔界重启底牌的其中一张……百年一重生，永不踏入轮回之境，就是为了积攒扩充常先的轩辕之力。你是第十三代，估计，也是最后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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