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离死别
“你知道为啥百年一重生吗？”
“为何？”
“当今大道，人族均以修仙为主，吸收天地精华，孕育自己的灵气，从而不断强大实力。而轩辕之气则与灵气不同，那是来自上古的力量，也是黄帝一统九州的力量来源。它，古老而醇厚，若将灵气形容成高尚优雅，轩辕之气则是蛮横霸道……常人的躯体，完全容纳不了，”
老者用双指夹起一颗黑子，却出乎陈士韵的预料，他将其放在了棋盘的最左端。这颗棋子看起来似乎与正在争斗的黑白四子格格不入，独立一方，
“这百年的时间，就是在重塑一具能容纳轩辕之气的躯体。灵气和轩辕之气，都是万物的本源，说明白点，人族就像是容器——其实更像一个封闭的容器。杯子装了多余的水会溢出，但是人族获得不对称的灵气，就会直接爆体而亡。所以这些时间可不是白白浪费的，每一代常先的身体往往非常强大……”
老者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仿佛知道了人儿的心声，慢悠悠地说着，
“不用这样盯着我看，你是想说那为啥你还那么弱？鬼知道你一开始竟然连修仙都不去碰，我拿着这么多轩辕之气也没地方塞啊，难道一口气全部丢给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炸的连渣都不剩吗？”
“修仙与积攒轩辕之气虽然修炼方式不同，但本源相同，都是为了变强。你看啊，修仙是在不断突破自己的境界，扩大容器才能吸收更多的灵气进来，那我们何尝不是呢？你看过这么多书，见过有一步登天的吗？历代常先都是通过修仙获取更多的容纳量，以此来囤积轩辕之气。二者完全不相干涉，反而相辅相成。别忘了，修仙才是大道。”
老者忽的想到什么，抱着双手似乎想忍一忍，但是越思考越生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拐杖，就朝陈士韵的脑袋挥去，吓得他急忙躲窜。
“你看看你，白活了二十多年！你再瞅瞅前十二代常先，譬如我，前半辈子纵横天下，大多妖族都要敬我三分，还结交了全神殷国的开山立派掌门人，上古遗址都被我摸了个遍，后半辈子进入朝堂，禁羽卫和掌权的官僚们都以我为友而自豪，奈何……”
“不说了，我上一代的常先还是全神殷最有名的大将军，只身一人破敌九万，禁羽卫都奉其为军神和祖师爷，他那套锻体之法不仅能达到震撼山岳的效果，还能刀枪不入，法器不伤的境界。还有上上上一代，全神州最有名的炼丹师……你看你这个鸡毛，被山匪弄成这副样子，真是丢常先的脸！”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士韵抱头鼠窜，老是担心那根拐杖会敲到自己的后脑勺。看见老者杵着拐杖倚靠在旁边的松树下，默默松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最后一位常先？”
“你其实想问我为什么把你弄死吧。对了，本来那个长旭宫的小屁孩是可以救活你的。”
“啊？”
“已经没有再重塑一个身体的时间了。”
“莫非……”
“是蚩尤的诅咒，魔界大门还有数十年就要开了——当然，我并不知道预言是否会灵验。数十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现在刚入门的修仙者，数十年功夫最多能入涅浴二十七重天，而破了悟九重的修仙者，这点光阴，只够在一个境界里冲个几重天罢了。”
“呼，还好……”
“好个鸡毛！你现在还是凝气境二重，几十年里你最少要突破到通神境，不然魔界开启的时候，面对魔神你只有被按着揍的份。”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世上真有还阳之术？老伯你比我强这么多，要不你去吧。”
“老夫要是真能去，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发脾气吗？把你残存的魂魄整没了纯粹是因为只有这地方能让我跟你见面，顺便在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黄帝的命令。所以每一代常先只有死后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就成为交接的人，守候着下一代常先的肉体重塑，再等对方身亡进行交替……”
老者忽然凸起的喉结，让陈士韵联想到人儿抬头仰望的情景。黄帝的那条命令，显然是违反了三界规律，而且是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预言而私自拟订。
他也怕，怕百年、千年、万年后魔界之门打开，神州大地生灵涂炭；他更怕，常先若是知道每一世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抛弃初心，威胁到人族的安危。
九千年，是一个漫长的数字。且不说人族修仙者有没有能活到这个岁数的，要是凡人修炼上千载时间，已然不是能做到简单的翻手为雨覆成风了。
但这轩辕之气，已经积攒了九千载，那是一种超越所有东西的力量，强大到无法想象。
“看见台上的两盏油灯了吗？”
“看见了。”
“油灯熄灭，我也就走了。”
“去哪？”
“不知道。”
“上一任常先没告诉你？”
“他也不知道。”
简短的一问一答，却让话题结束后变得异常沉默。彻底消失还是踏入轮回，纵使身前不惧万难的自己，也没了底气。
唉，如果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那是喜，还是悲呢？
“哦，对了，你回去的时候我会把我残存的两魄分你一个，这样看来，左边那盏油灯熄灭我就要消失了。至于剩下的一魄，我会帮你寻找一个相匹配的肉身。”
“……相匹配？”
“在这里半柱香，外面已过去百日。你原来的身体早在土里腐烂了，时间紧迫，老夫无法为你重塑新的能容纳轩辕之气的身躯，所以只能寻身夺魂了。”
“切记，新的身躯是凡人用五谷所养，无法承受大量轩辕之气，所以你今后必须踏上仙道，不断扩充丹田，才能让你不为力量所困。”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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