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家庭变故

这个夏天，我的疯狂和不安分，却让我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由于考上一中，家里人破天荒的给了我向往已久的自由，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以前想做却无法实现的事情。

        一个人进大山采蘑菇和抓蛇，下池塘毫无顾忌的游泳，爬上高树兴奋的掏鸟蛋和捅蜂窝，在漆黑的夜晚鬼鬼祟祟的砸烂别人家的窗户玻璃，村口林寡妇洗澡的时候趁机偷窥然后故意弄出动静，自制泥巴弹弓吓唬小女生……

        所有可以想象得到的恶作剧，我都会乐此不疲，这个时候的调皮捣蛋，便是我对于男子汉的唯一评判标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我的本意只是让人看到我就会想到我的英勇无畏，把我当作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然而我冒失的举动，还是惹祸上身！

        当我无意中发现父亲和大伯母之间的秘密，我竟然鬼哭狼嚎的怪叫着跑了出去，还到处嘶声喊道“妈妈你快回来”，让在不远处田间劳作的母亲急不可耐的赶回家，结果……

        我家里并不富裕，祖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爷爷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爸爸排行第二，不过我大伯英年早逝，只留下我的堂姐和大伯母两人相依为命，平常她们很少来我家里窜门，我对她们也有些印象模糊，明明是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大伯母长得漂亮，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风韵犹存，她的皮肤光滑而白皙，细心打扮一番，就像是一名楚楚动人的花季少女。

        她和我的堂姐更像是姐妹，而不是母女。

        虽然很少交往，但她们的芳名在十里八乡都极富盛名，尤其是我的大伯母，和村口林寡妇犹如云泥之别，许多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娶不到老婆，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大伯母身上，可以说是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大伯母往往义正言辞的谢绝，说今生都不再嫁人。

        可眼前发生的一幕，却打破了我的认知，身材发福已经大腹便便的父亲竟然和丰腴娇媚的大伯母在一起……

        我母亲发疯了一样撕咬上去，扯起大伯母的满头秀发就吐了一口唾沫，说你这个老贱人，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了，敢勾引老娘的丈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十分泼辣的对着大伯母就是拳打脚踢，连着扇了对方十几个耳光，这还不解气，从灶房拾来一捆干柴，不由分说就在大伯母脸上劈了下去。

        我父亲当场就吓得面无人色，他猛然上前掴了我母亲，用双手牢牢扣住她的脖子，搞的我母亲面红耳赤的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但我的母亲依旧不罢手，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也肆无忌惮的抽打着大伯母，我看到大伯母那张保养得吹弹可破的秀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鲜血淋漓的怪渗人。

        此刻的大伯母衣衫不整，长发凌乱，双眼空洞而麻木，任由我母亲数落和责骂，一声不吭的样子我见犹怜。

        可理智告诉我，我必须痛恨她，她就是个婊子，破坏了我的家庭，让我原本安稳的生活出现了裂痕！

        我夸张的在一旁竭力喊叫：“垃圾伯母不要脸，妈妈你快打死她！打死她！”

        因为叫声太大，我有些喊破喉咙了，就跑到灶房拿出一把菜刀，然后煽风点火道：“妈妈，你快划烂她的脸，免得她继续祸害我家！”

        这句诛心的话，也让此刻情绪不稳定的母亲得到了共鸣，她几乎想也不想的接过菜刀，手起到落，就呼呼地在大伯母鲜血横流的脸上无情地划过。

        我到现在都没有忘却，大伯母当时脸上绝望和凄惨的笑容，她的双眼睁得宛如铜铃，流下了两行血泪。

        可她就是不吱声，这使得我母亲更加过分的一边揪住她的头发，一边将菜刀朝着她的双手砍去。

        就在这一刹那，只听得一声闷哼，我的父亲竟然直接伸手，挡在了菜刀落下的位置，顿时他皮开肉绽，整条手臂都仿佛折断了一样低垂了下去。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心慌意乱起来，我尖叫着上去想要查看父亲的伤势，谁料到他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直接松开我母亲的脖子，朝我的头部轰隆一下甩了过来。

        我被这一下挥得头冒金星，身体一个踉跄的往后倒地，半天都没爬起来。

        “孽子，好歹毒的心肠，气煞我了！”父亲简单的瞟了我一眼，让我如坠冰窖，那一刻我仿佛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他完全不顾手上的伤势，将我那正在愣神的母亲推倒在一边，就满脸怜惜和痛苦的将面目全非的大伯母揽在怀里，还不断喃喃着什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之类的话。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完了我闯大祸的想法，以至于后来我爷爷他们蜂拥而至，然后是如何将父母和大伯母他们带走的我也都记不得了。

        父母双双住院，父亲是由于手上的伤势，母亲却是精神错乱，整天喜欢重复着一样的话。

        我的爷爷知道消息后也是大病一场，他指着我哆嗦半天也没骂出来，那有气无力的模样，使我心口憋闷的好难受。

        我好害怕，感觉全世界都背弃了自己，想要去找他们解释，可每次都会被人如见瘟神的躲开，我明白他们不会原谅我。

        更让我于心不忍的是，我的堂姐原本是高三毕业，已经考上了一所沿海城市的不错的大学，家里出了这事她第一时间回到家，得知真相后竟然傻傻的对我笑，还说不怪我，一切都是她妈妈咎由自取。

        后来她一个人南下打工，好几年都杳无音讯，我怅然若失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担忧她……

        果不其然，我的父母最终还是离婚了，本来大伯母是准备自杀的，却被我父亲求饶和劝说了过来，还说了很多海誓山盟的话，听说大伯母竟然诡异的笑了出来，含着泪同意了我父亲的求婚。

        出院后，我父亲对我不闻不问，更是搬了出去住，连我爷爷都不知道去向。

        我母亲成天傻呵呵的，虽然有时候会醒悟过来和正常人一样，每每都要捶胸顿足，甚至去拿菜刀自残，我拼命跑上去想要劝阻，却只能看到她咯咯的朝我傻笑。

        如果这样，我宁愿她一直这样疯疯癫癫下去，也不想她作践和伤害自己。

        我在这场家庭变故里，扮演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虽然我心知肚明，我只是推波助澜，我只是袖手旁观，我只是冰冷无情。

        但我依旧不会原谅我自己。

        左邻右舍都拿我家里的事情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我压根不想出去乱逛，我想要逃避周遭的一切，我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在用力的勒紧我的脖子。

        而当我重新来到后院的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想起小时候和李杰他们一起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时光，还有父母在我身后笑骂和对我严加管教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悲凉就在心中油然而生。

        原来这就是众叛亲离，即使我仿佛行尸走肉的活着，我那肮脏的灵魂也依然得不到救赎。

        不知为何，当县一中的老师来到我家里了解情况，询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时，我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我实在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读书，还有何颜面去苟延残喘。

        这两名老师的确是满腹经纶，他们引经据典，将历史上很多犯下滔天大罪却能迷途知返的人物例子说出来，要我放下心中负担，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

        “夏末同学，我们通过四处走访，了解到你是一个本性乖巧的孩子，你家里出了这种事情谁都无法预料，这次跟我们回去，我会根据你的情况如实报告给校长，争取能帮你找到一名好老师，带你走出阴霾！”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女老师，她面色红润，双眼明亮而有神，看着我的目光透着同情。

        我默不作声，县一中专门派人来找我，当然是因为我的成绩太过耀眼，是全县的第二名，所以尽管了解到我如此不堪的过去，他们也不想随便放弃我这个好苗子。

        但我没法原谅我自己，我确实很想去学校，一方面我并不是心若死灰，另一方面我也想换个不这么压抑的环境。

        可是如果不说话可以换来不去，就是对我的惩罚的话，我绝对保持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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