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一场新的青少年高尔夫球比赛即将开始，一直忙着处理球员的参赛行程，沈佳珞每天的工作量被安排地满满当当。

        要不是夏欣妍随口提起，她差点忘了要约教练做赛前沟通。

        眼看着还有三天就开赛了，一大早到了办公室，放下包就赶紧给王教练打电话约时间。

        刚结束通话，她抬头就看到曹启睿端着咖啡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佳珞啊，约了赛前沟通？”

        “嗯~前几天太忙了差点忘了，刚约好。”

        今天竟然没有叫她小沈，而是和同事们一样叫的佳珞，沈佳珞有些意外。

        “约的什么时候？”

        “今天下班之后，要等王教练带完下午的训练。”

        曹启睿抬了抬眉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佳珞说：“哎哟，怎么还自动要求加班呢？你约到明天上午也可以啊。”

        “教练说他明天上午没时间，后天球员们就要出发了，时间来不及，就只能赶着今天做完。”

        用力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其实她也是没办法，每个教练手里有十多二十个球员，而王教练带的人，这次几乎都要参赛，所以也在每天加班加点地配合经纪人们做着参赛评估。

        “辛苦啦~”曹启睿点点头，竟然冲着沈佳珞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端着咖啡杯回到自己的工位去。

        虽然只比她大几岁，但曹组长时不时会出现的这种老干部慰问下属的风格，还是让沈佳珞有些不适应。

        就比如刚才，看到他的手伸向自己肩膀的时候，本来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很快又意识到可能不太合适，于是只好忍住了。

        曹启睿从毕业就到csa工作，算下来也是元老级的人物了。

        只是混了这么久，还带着一帮青少年球员，虽然是个组长，但在球员经纪部，地位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公司最近新签了不少球员，自从茶水间八卦传出了消息，经纪人们手里的球员都要重新分配调整之后，刘启睿更是没事儿就往李总监的办公室跑。

        之前颇费心思把手里的大麻烦刘斯礼扔出去给了沈佳珞，也是为了能腾出空位，接一些职业球员的活儿。

        快到下班的时候，沈佳珞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高球学院。

        刚关上电脑，曹启睿就一脸紧张地把她叫住。

        “佳珞！佳珞！快帮我个忙！”

        “怎么了组长？”

        “这个……”

        伸手接过曹启睿递来的文件夹，沈佳珞一脸茫然地等着他发话。

        “唉~这群球员真是麻烦！眼看都要比赛了还给我整这些事儿出来。唉~佳珞啊，哥拜托你个事儿呗。”

        “嗯，组长您说。”

        “待会你不是要去高球学院那边么？这个是张茫茫的资料。”曹启睿指了指沈佳珞手里的文件夹，“你帮我把她的赛前沟通一块做了吧。本来都跟何教练约好了，但我现在要赶着去处理点紧急的事儿，就只能求你帮个忙了。”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话说得也恳切，沈佳珞不好推脱，只能点点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沈佳珞应了这个活儿，曹启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连声说谢谢，回头请她喝奶茶，拿起包飞快地跑向电梯口。

        低头看着怀里这两个厚厚的文件夹，沈佳珞叹了口气，不出意外，今天又是要加班到大半夜的节奏。

        -

        到高球学院的时候，王教练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对于刘斯礼最近的训练情况以及这次参赛的各种预测，王教练做了详细的分析。

        刘斯礼最大的问题就是场上的情绪控制，每次比赛他都会莫名有一些什么心理障碍或者突发的小事件，只要一触发，成绩必然就很难看。

        但同时，他又具备超常发挥的基础，经常令人意外地绝地反击，爆一个冷门出来。

        沈佳珞在球员的备赛资料上飞快地记录着教练的话，不时还针对自己疑惑的地方向教练请教。

        赛前沟通做了一个多小时，王教练喝光了两瓶水。

        其他的经纪人，不管是csa的，还是别家公司的，对于赛前沟通，一般都只是在训练时抽个空，和教练在场边喝杯咖啡聊几句。有的人也会专门赶着午餐时间来，和教练边吃边说，速战速决。

        像沈佳珞这样专门约了时间，还这么用心地听分析的经纪人，王教练说很久没有遇到了。

        听到教练对她工作的肯定，沈佳珞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入职没多久，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再加上这是第一次以经纪人的身份带球员参赛，所以除了谨慎之外，也格外用心。

        结束沟通时，办公室外光线已经开始变暗。

        沈佳珞起身准备离开，才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刘启睿还拜托她要帮忙，只好又折返回去。

        看着王教练意外的表情，沈佳珞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球员……”

        “还有？你不就带了刘斯礼一个人吗？怎了，又签新人了？”

        “啊，不是的。那个曹组长今天来不了，所以我得帮他把张茫茫的赛前沟通也做了。”

        “呵~曹启睿那小子。”王教练的脸上透出一些不爽，他转头冲着屋内喊了一声：“老何~出来干活儿！”

        屋里有人应了一声，随后走出来一个和王教练差不多体型，但肤色更加黝黑的教练。

        “你自己加班就算了，咋老让别人加班呢！”

        王教练冲着沈佳珞的方向指了指：“可不是我让你加班啊！喏~那个，曹启睿让她来给张茫茫做赛前评估的。”

        何教练看了一眼沈佳珞，咧嘴一笑：“他还挺会使唤人的，我都快两个月没见到过他了。”

        “两个月？”

        听到这个让人惊讶的周期，沈佳珞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夹在看上去互相并不想见面的经纪人和教练之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硬着头皮说：“何教练好~我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毕竟，那个张茫茫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看着沈佳珞尴尬的样子，何教练倒是一点也不拘束，随手拖来一把椅子坐下：“来，问吧！”

        沈佳珞打开文件夹，一个“惊喜”迎面而来，张茫茫的记录表格里，大多数都是空白。

        按照公司规定，在赛前，经纪人需要对球员的各方面问题进行全面的总结，还要听取来自相关专业教练的意见。

        她本以为曹启睿这样的老员工，已经把需要和教练讨论的问题都列出来了，可没想到，摆在她面前的，全是一字未写的空白表格。

        看着何教练正盯着自己，沈佳珞一时紧张，憋出了一句废话：“这次张茫茫参赛，您怎么看呢？”

        “唉~这个姑娘啊~……”

        何教练并没有注意到沈佳珞的异样，他站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知道她是个体二代吧？”

        “嗯~”

        沈佳珞想起之前听张茫茫吐槽过，作为一个体二代，从小的生活是多么地“非普通人类”。

        “她爸妈退役之后呢，就开了个体育用品公司，生意倒是做得蛮大，平时也不怎么顾得上这个闺女。但是，毕竟也是之前国家队的，虽然不是一个项目，对于竞技体育这里面的各种门道，还是非常清楚的。”

        何教练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几乎喝掉了半瓶。

        “高尔夫是个需要天赋和运气的项目，刻苦努力是基本要求。但是张茫茫呢，身体条件是优秀的，技术也是有的，唯一没有的，是目标。”

        “目标？”

        沈佳珞不太理解，从之前自己和张茫茫的接触来看，这个女孩的目标好像是要转职业的。

        “那转为职业球员，不是她的目标吗？”

        “转职业？别人转职业是因为自己强烈地发自内心地喜爱这项运动。想要更多的挑战，也渴望能打出更好的成绩。但是她转职业，肯定不是因为自己……”

        何教练看了沈佳珞一眼，又喝了一大口水，把后面的话和着水吞了下去。

        “打球不为自己？那是因为什么？”

        沈佳珞并不打算就这么让何教练糊弄过去，她继续追问着。

        “这个问题，我和曹启睿提了很多次，他好像也没找到张茫茫谈一谈。”

        “那，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曹组长的吗？”

        “你？呵呵，也不用。”

        这话让沈佳珞更摸不着头脑，她一直盯着何教练，脸上露出执着的神情，想要听到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总之就是，她在高尔夫这个项目上的动力，并不是来自自己的内心，而是，而是一些其他的因素。这个我也不好多说，这次比赛，她的成绩应该也就是往常那样，说好不好，说坏不还。”

        何教练回到沈佳珞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上去是经历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他还是开了口。

        “如果李耀参赛的话，可能还会好点，但是现在李耀准备转职业了，应该不会再参加这种青少年的赛事。张茫茫这次，就随缘吧，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沈佳珞茫然地抱着文件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去记录何教练刚才说的内容。

        本来还要再多问几句，没想到却被委婉的拒绝了。

        没什么可以继续再聊的，沈佳珞也只好告辞，而何教练却在她起身的时候，用一种听着语重心长却又像是随口唠叨的语气告诉她，帮忙不用帮这么彻底，有些事，还是让应该负责的人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沈佳珞带着一堆沉沉的文件，走出办公室。

        沿着草坪边地灯的指引，她往学院外走去，满脑子都在想着教练奇怪语气和没法理解谈话内容，没顾上看路，一脚踏空，踩到草坪边的排水槽里。

        蹲下揉了揉被崴到的脚踝，看了眼沾了一脚泥水的鞋，她哭笑不得。

        果然，按照惯例，穿新鞋的第一天，自己肯定会遇到倒霉的事情。

        正想着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穿运动鞋才行，不远处的嬉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虽然两侧有路灯，但毕竟光线比较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是两个身高有差距，靠得很近的人，有说有笑地往她的方向过来。

        就在离她还有十来步距离时，沈佳珞认出迎面走来的是张茫茫和李耀。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手挽手的两个人，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两人好像也看见了她，突然停止了说笑。

        李耀慢慢放开了本来握住的手，往旁边跨了一步，冲沈佳珞尴尬地笑了一笑。

        可能谁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的高球学院草坪的小路上遇到彼此，三个人愣愣地站着，谁也没开口。

        张茫茫用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些怨气瞪了一眼李耀，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冲沈佳珞笑了笑。

        “咳咳~沈姐，这么晚了还加班啊？”

        “呃…是，这不是要开赛了么，来找教练聊聊。”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敬业，不像我经纪人，平时都看不到他人的。”

        “曹组长，他最近有点忙，所以……”

        “嗯，确实，不知道还以为他带了多少个职业球员呢。”

        “不是啦，最近公司里，大家都比较忙的。”

        “是吗？忙点也挺好~至少不用听他在我耳朵边叨叨了。”

        沈佳珞倒是宁愿刚才自己没有抬头，等他俩过去再站起来，就算是鞋被卡坏，也比现在这种尴尬场面要好过。

        “呃，那个，我先走了，你，呃，你们，比赛加油啊！”

        “好的，沈姐~拜拜~”

        张茫茫向沈佳珞挥挥手，扭头再次狠狠地瞪了李耀一眼，伸手把他拉向自己，挽住了他的胳膊。

        李耀偷偷瞥了张茫茫一眼，慢慢地把张茫茫的手臂扒下去，眼神里情绪复杂，他张口像是要向沈佳珞解释些什么，可又没说出一个字来。

        小情侣的各种别扭沈佳珞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冲两人敷衍地笑着，赶紧穿好鞋子往学院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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