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所有人都去围在了栾魏和余念念旁边，剩下在尹子墨旁边的，就只剩下俞月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必须要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带光的，他走到哪里，就能照亮哪里，永远都备受瞩目。
俞月把一瓶冰水递给尹子墨，但尹子墨却没接，反而用一种几乎掩盖不住的恶狠狠的目光看向栾魏。
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人群中心的栾魏。
俞月微微蹙眉：“尹子墨……”
尹子墨这才回神，快速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接过那瓶冰水，胸腔剧烈起伏，没说话。
俞月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服，主动开解他道：“栾魏家境好，从小就学骑马的，输给他很正常，你别太往心里去。”
她这一番话都是摆事实、讲道理的，但尹子墨丝毫不领情，竟在镜头前爆了粗口：“你懂个屁！”
俞月被他骂得直接一愣。
另一边，秦无拉开了燕可可，也走向人群。并且小声地说了一句：“傻|逼。”
在镜头面前，是无法作假和掩盖的。
尽管现在尹子墨反应过来了，也于事无补，网民会把他这一段的镜头用慢速翻来覆去地看，并且给他赋予任何他们想要的罪名。
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从他刚刚对俞月说的那句话开始，尹子墨的口碑就一落千丈，并且终身伴随他了。
秦无和燕可可走远了，但此时，尹子墨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俞月脸色沉下来，深呼吸一下，在镜头面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这也不是什么正规比赛，就算输了，也不证明你比栾魏差，我们快过去吧。”
尹子墨却看见那边栾魏正在和周围一群恭维的人拉扯，急眼了：“不就是马好吗？给我那匹捷金马，我也能赢！”
摄像师此时都呆住了，不敢乱动，只好把自己当成了一棵会呼吸的大树。
俞月觉得和他无法沟通，转身就走。
没想到尹子墨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把凉水浇在自己头上，他头晕目眩的症状才稍好一点，眼前的景色逐渐凝结成清晰的画面。
他一瞬间就看到了那个摄影师，下意识就松了手，俞月趁这个机会，非常礼貌地走远了。
也是朝着栾魏的方向，人群的方向。
那一瞬间，尹子墨有一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心头的火在四肢乱窜，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萧霁一向对别人的目光敏感，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看向尹子墨。
然而只看了一秒，她就冷漠地收回目光。
尹子墨这才如梦初醒，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秒，终于走过去了，甚至还笑着对栾魏说：“这局不算，你的马太好了。”
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工作人员乍一听，还以为他只是和栾魏闹着玩呢。
但是萧霁洞若观火，看了俞月一眼，她此时微看向别处，显得有些事不关己。
这一看就是闹矛盾的体现。
但是观众们却完全不买账了。
——不是，这人输不起吧？
——小学生都知道比输赢，怎么他反而不知道尊重别人呢？合着他赢了就是公平公正，他输了就是人家的马比他好，怎么这么会呢？
——但是，栾魏的马就是比他的好啊？
——那他开始比赛前为什么不说？非要等比完了，才开始逼逼，你看谁搭理他！
——哎呀，我觉得也很正常嘛，毕竟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面前，男人丢了面子，肯定难受呀。
——就他难受？坦然一点不好吗？看人家秦无是怎么做的不就好了，非要输不起，丢人！
——我求求各位姐不要再拿男人的自尊心来说事了，在镜头面前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丢了一点面子就对俞月大呼小叫，要是真在一起了，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希望姐姐早点擦亮眼睛，赶紧离开这种蝻吧！
——你又懂了，你又懂了，人家私底下什么样是打电话给你说的？你又凭什么以偏概全？
总之弹幕已经吵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
栾魏却根本没听见尹子墨跟他说话，带着一身热汗就往萧霁面前凑：“怎么样？哥帅不帅？”
那热烈的气息比太阳的热浪还要灼上三分，萧霁微微往后仰，才能避开些许。
见她不回应，栾魏直接得寸进尺，又往前凑了些许：“怎么不说话？哥帅不帅？帅不帅？”
萧霁板着一张脸，说：“帅帅帅。”
栾魏这才心满意足。
尹子墨站在旁边，看着栾魏和萧霁的互动，这才猛然想起来还有俞月，就不着痕迹地蹭到了她旁边。
“俞月？”他小声叫她，并且戳了戳她的肩膀。
俞月却并没有什么回应，燕可可在一旁和俞月说话，此时看见，就直接八卦道：“诶？月月，你和尹子墨吵架了啊？”
尹子墨似乎觉得有点丢人，但在镜头面前又不好跟燕可可说什么，就道：“我和俞月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燕可可“哦”了一声，走到了旁边去。
俞月没人可说话了，这才看向尹子墨，眼神有些冷淡，也不率先说话。
但是刚刚燕可可那句问话，已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连镜头此时都正正对着他们俩。
尹子墨低头去拉她的袖子，说：“俞月，给我个面子，当时我头晕目眩的，说话根本没经过大脑。”
“什么事啊？”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俞月却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了，不说话。
她是童星出身，这么多年圈内顺风顺水，虽然最近人气有所下降，但是路人缘和口碑一直很好，周围谁不捧着她啊？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俞月没有反应，坐在那里，旁边的人于是就更加好奇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哎呀，你去看回放就知道了。”“谁能知道他是那种人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怎么，全都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尹子墨死咬着牙齿，恨不得当场打她一巴掌才好。
这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下他面子！骂的，装什么清高？
萧霁看了两眼热闹，就迅速失去兴趣了。
她站起来，走向室内，栾魏几乎同时也跟着站起来了，小声问：“你要去哪儿？”
萧霁看向他，栾魏问：“打算去室内找点东西喝吗？”
萧霁不说话，栾魏就继续了，手搭了个凉棚看向天空：“唉，这天气是热，不过在你身边很凉快，你难不成……是空调成精？”
因为他们的离开，节目组的一个摄影师立刻跟上，屏幕又被分开，一群粉丝虽然很想看八卦，却还是跟着栾魏跑了。
——还是栾魏看着舒服，别的男嘉宾真的看多了要长针眼。
——虽然但是，现在的几对cp里，我最看得顺眼的居然是栾魏和余念念……我真是没想到
——就奇怪，明明是最不配的一对，现在看多了居然还觉得挺有cp感，妈的，磕一秒邪教。
——有一说一，这一对的气氛真的好多了，虽然栾魏有点像舔狗（允悲）但是没关系，感情里面就应该男生付出多一点……(谁让你不争气喜欢她啊！！！
——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谁会对喜欢的女孩子说：你是空调成精啊！哈哈哈哈哈，栾魏实在不行接点恋爱戏吧，哪儿有你这么撩人的啊？！
——以前亏我还觉得栾魏是霸道总裁那一类，没想到哈哈哈哈实锤搞笑男了。
另外一边，尹子墨觉得愈发下不来台。
周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而俞月又跟他拿腔拿调的。他自出道以来，还没有遇见过如此尴尬的事。
镜头直直怼在他的脸上，连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做什么微小的表情了，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
时间被拉长，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扭曲成了几年那么长，他几乎要在镜头面前控制不住自己。
怎么办？太丢脸了，网上的人会怎么说我？
一个女人而已，她为什么敢那么拽？是因为平时我对她太宽容了吗？
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他嘴角一抽，预备着找回点面子再说点什么，结果俞月终于施恩了。
俞月伸手捞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对着镜头微笑说：“没事，我们只是有点小误会，现在解开了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围的人就是再八卦，此时也得收了心思，老老实实散了去继续工作。
今天的拍摄也接近尾声了，节目组导演招呼着众人一起回别墅。
等上车的时候，萧霁看了一眼，没发现姜小琴的身影，估计是已经去和导演解约了。
萧霁联系了康岫和陈明，让他们帮忙处理一下这件事，所有钱都从她的账上走。
大巴上，栾魏已经冲过澡了，此时身上带着种肥皂的香味，离她很近。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凭借足够厚的脸皮赖在萧霁身边，让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唉，舒服的一天。”他伸了个懒腰。
萧霁不回应，看向其他人，在或不在的，估计今天全场也只有他一个人心情愉悦。
然后她收回目光，慢慢想：还有自己。
别人如何，生生死死、情怨爱|欲、嗔痴颠狂，说到底，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里的丝巾已经被她“焊死”了，缓缓摩擦。
哪怕重来一世，她也要自由地活。
那焊在她脖子上的丝巾，从一开始所有人的不解，到后来所有人的习惯，已经没有人去刨根问底了。
除了栾魏。
他对萧霁，就像是一只小狗闻到了骨头的香气，哪怕隔着厚重的泥土，它也要去刨，刨得爪子开裂，也在所不惜。
他对这个人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好奇心。
“以咱们现在的关系，我就再问一遍。”他压低声音。
现在车上已经没有摄像机了，工作人员也有自己的专车，他们离其他嘉宾都比较远，因为一天的运动车上安安静静的，车外只有路灯一个接一个，车内昏暗的光线也使人昏昏欲睡。
他靠得好近，萧霁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出来的热气，就喷在自己耳朵旁边。
公主殿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但这人却好似从来没打算改，永远都要打破礼貌的社交距离，不讲道理且蛮横地闯入她的身边。
萧霁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他。
“你这个丝巾……”栾魏果然问了，“究竟有什么神奇的？难不成，你真是个妖精，而这丝巾就是你的本体？你修炼了多少年？修炼难不难啊，如果我也想长生不老，该怎么做？”
这种无厘头的问题，萧霁当然不会回答他。
只不咸不淡地讽刺道：“还想长生不老啊？”
栾魏往椅背上一靠，说：“想呀。”
萧霁见过太多的人为了追求长生而丑陋的内心，古时候越位高权重者，越是如此。
她冷冷一笑，转过脸去，就听栾魏继续说：“也不用活太久，你们妖精活多少年，我就活多少年好了。”
分明也不是明确的情话，分明也可能是别的意思，但萧霁的心情稍稍平了一些，“哼”了一声，不接他的话。
车窗外的霓虹通过玻璃折射进来，掉进她的眼睛里，两者一呼应，便又变成波光粼粼的水，两湖冷泉在那挂着似的。
客车摇啊摇，司机放着柔和的音乐，气味不好不坏，却从外环看到内环，景色变化得像是走马灯般。
萧霁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姜小琴给她发的短信。
他们还没有添加微信好友，所以姜小琴只能发这个。
对萧霁而言，感谢信就是长长的一段废话，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她还是从第一个字看到了最后一个字，最终想回复什么，在输入框里发呆了三秒钟，萧霁点击了“取消”。
情感过于外露的表达，她不太习惯。
“怎么不回？”栾魏此时忽然出声，“不好意思啊？”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拿过萧霁的手机，劈里啪啦就开始打字。
萧霁用手撑着额头看他忙活。
【不用客气，以后要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开口！】
姜小琴看着这条回信，压下了心中的怪异，刚想回复，就看见新的消息又来了。
【就算我搞不定，还有栾魏啊！】
姜小琴：……果然。
这个口吻，无论怎么看都是栾魏回的吧？！
姜小琴想到这里，就不禁猜测：众所周知，手机是现代人出了车祸都要坚持着格式化完再晕倒的东西，死归死，还得留清白在人间！
而现在，栾魏都已经拿到了余念念的手机了！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两人有一腿吗？？？
不过以她的了解，栾魏此人倒还不错，对念念的态度就更不错了。
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就是念念的脾气不太好、性格也有点冷、而且看起来生人难近、说话也有点不领人情、……
姜小琴想着想着，对栾魏肃然起敬。
他如此身份、如此地位，又帅又有钱，还是那么多美少女的梦中情人，居然愿意为了爱情，如此追求难搞的余念念！
可见他是如此开明的人！
姜小琴怀着敬畏的心，给栾魏发回了消息。
【祝你们百年好合！】
栾魏刚发完消息，也没打算等姜小琴的回应，就把手机还给了萧霁。
萧霁拿起来，打算看看刚刚栾魏发了什么，一拿起来，就正好看见姜小琴发来的那条消息。
萧霁：“？”
栾魏前面的几句话正常得很，这姑娘突然发什么疯？
公主殿下无法理解，于是淡定地放下了手机。
栾魏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了半天，然后问萧霁：“之后康岫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萧霁瞥了一眼他的手机，栾魏不知道会错了什么意，主动把手机往他这边偏，还一边解释：“哦，巩丰茂问我之后的工作意愿。”
“我没问你。”萧霁很不给面子，淡淡说。
栾魏从来不往心里去：“没事儿，是我主动想告诉你的。”
萧霁很满意他这个样子，眼里竟冒出了些许笑意，答了：“没有，他让我先跟着老师学点东西。”
“唱歌跳舞？”栾魏显然兴致勃勃，“你还会这些呢？怎么样，给我展示一下？”
萧霁直接拒绝：“不会。”
栾魏说：“没事儿，现在不会，以后就会了呀。先欠着，回头再唱就行了，我这人可好说话了。”
萧霁看他。
栾魏理直气壮。
并且他迅速拿出手机开始看，假装自己非常忙，一点理萧霁的功夫都没有了。
就这样，他单方面宣布，萧霁欠了他一首歌。
萧霁静静地看着他，栾魏坐怀不乱、不动如山，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耳朵尖却一点一点地红上来。
又过了几秒，栾魏终于忍不住了，把手机pia地一下关掉，猛地扭头去看萧霁。
“你看什么呢？哥知道哥很帅，但你也和哥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点自制力呢？”栾魏强硬地把萧霁的头转开，“不准看了，再看收费！”
萧霁从善如流地看向窗外。
栾魏刚刚面上端得冷静，现在一瞬间原形毕露，赶紧用手捏了捏耳朵，又哗啦啦地扇了扇，试图用一切手段来降温。
殊不知，他这个样子全都倒映在玻璃上，落在了萧霁眼中。
她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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