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自食恶果
陆丘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却是做的极其严肃。
"我愿辞去丞相一位,还请王爷……"
"相爷这一招在我这里可不好用呢。"萧鹤决闷哼一声,他又不是皇上,何必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不是置他于不义么,有些话,可以对皇上说,却不可以对萧鹤决说。
陆丘的神色微微一怔,他咬牙:"是我考虑不周,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若他出事,陆家只怕是……"
陆丘沉沉地叹了口气,却也是无奈,在路上听到陆初尧大闹九王府,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倌儿,情深至此,让他这老脸都觉着羞愧。
虽说喜好男色不是什么大不了,难以启齿的事情,可为了一个小倌儿连带着整个陆家都拉下水,这件事情何其严重!
"陆公子在本王这儿可不是这样说的,替公子羽担保,一个敌国细作也值得你这般担保?是不惜赌上整个陆家来保全这样一个人,本王成全他。"
萧鹤决冷声道。
他并没有去看此时陆初尧的神色,但陆家如今不得不办,就算是替那个女人出头也好!
萧鹤决心下是这样想的。可惜陆离不在,没能亲眼瞧着这副情景。
"我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无用,可陆家是陆家,我亦是朝中重臣,又怎么会跟一个东耀细作扯上关系,这样不清不白的构陷。"陆丘急了,若是解释不通,陆家与公子羽共存亡。
到时候只怕不是丢了官职那么简单的事情。
萧鹤决笑了。
他看着跪在那儿的陆丘,又看着傲慢无礼的陆初尧,心下便已经决定这次得好好整治陆家!
"是陆公子担保,本王不得不信呢,这件事情本王会禀明皇上,到时候如何发落。"萧鹤决勾唇,并不想继续纠缠。
他觉着有些恹恹,没必要说些什么,就算澹台屿风有什么,在大夏他依旧是东耀太子,寻常人根本动不了他。
但是公子羽这样的人,明如草芥,也不过一腔热血,最后洒在一片虚无之上。
陆初尧木讷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尧儿,还不求饶。"
"公子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为何要将所有的罪过推在一个无辜之人的身上,为何要用这样的丑八怪来替代公子羽,莫须有的罪名,九王爷……就这般给了?"
"跪下!"陆丘呵斥一声,连带着神色全然变了,他没想到陆初尧胆子这么大,连这些话都敢顶撞。
这已经不是一句担保所能解决的了。
陆丘心下一片茫然,甚至于跪在那儿的腿,都麻木了,整个身上的血全部都冷了,他咬牙,颤抖着手说道:"老臣有罪!"
"沈魇,扶相爷起来吧,这跪在地上可不好受,儿子都不曾有过半点悔过。相爷就无需求情了。"
萧鹤决挥了挥手,眼下满是冷意。
只怕相府的路,就走到头了。
陆初尧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断送了整个陆家。
在陆府得知消息的女人,并不曾惊讶,宠溺太过终究会害死一个人。
陆初尧连同公子羽一同下狱,不可带回,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怒,连吐三次血,吓得宫内那群人早就错乱了手脚,念及陆丘曾经的功劳,贬为庶人,剥夺名下产业,一夜之间,陆丘硬生生地成了旁人笑话的对象。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王婧芳虚伪的慈爱。
王婧芳教养有过,被赐死在家中,陆离起身,她往主母院内过去,虽说绒花劝诫,还是不要去沾染了晦气,免得外面那群人又传别样的谣言。
陆离却是一笑。
她勾唇:"便是虚情假意,也得让人瞧瞧,我这个做女儿的并没有弃她于不顾,送她最后一程已经是格外的恩赐了,不然她还想要什么?"
陆离狠绝。话语之间全都是鄙夷,她提醒过这对母子很多次,可他们总是那般狂傲,甚至于不听她的话,变本加厉。
如今一切,不过自食恶果罢了。
陆离推开那扇门,便看到穿着高铭夫人正服的女人,端坐在镜子前,她替自己上了妆,便是那般严肃的状态,想着要恭敬的去赴死,却没有想过,为何会造成今日的场面。
"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王婧芳看到门外那道身影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看,她微微咬牙,整个面如死灰。
这女人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嘲笑她么。
如今算是目的达成了,她就那么恨他们吗?偏偏要拉着整个陆家共存亡。
"母亲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过就是来送你一程。"陆离轻声笑道,"还记得您是怎么对待我的么,从前和现在,并不曾有过半点差别,而我,却是好心提醒过你,这般宠溺陆初尧迟早会害了整个陆家,可你偏偏不听。"
"你有什么好心,你巴不得尧儿死,巴不得陆家陪葬,可你别忘了,你也是从陆家出来的,你这辈子,都只能叫陆轻璇。"
王婧芳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她。
陆离拿起旁边的白绫,神色有些阴郁,看着整个人心头咯噔一下,她微微一笑,面色那般冷峻。
"是啊,所以未免别人觉着我薄情,我特意回来送你一程。"她拿着白绫,一步步走了过去,那般模样,看着就像是要杀死王婧芳一样。
可是陆离压根不屑做这一切,杀了王婧芳,她都觉着手脏了,更何况如今这女人本就不可能落得好下场。
"你想做什么,我虽被赐死,但也却是诰命夫人,不是你能杀的了的,我自问不曾亏欠过你,哪怕知道你害了萱儿,我也不曾……"
"呵。"
如此虚伪的口吻。就算是临死之前,也得要演出这般情深的戏码,不知道做给什么人看呢。
也真是服了。
陆离冷笑一声:"这儿没有别人,只有你我二人,你派人杀我,想要我死,亦或者觊觎我这副身体,想要妄想什么起死回生,想要陆明萱替代我,可如今你早便没了机会。"
她笑道,一言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戳穿,并不曾留给王婧芳任何体面。
那女人吓得脸色煞白,她看向陆离,这个女人为何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藏在心底,却一直不曾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若知道自己要杀她,却还不动手。
王婧芳实在想不通透,陆离这心计到底像了谁。
"你最爱的儿子,将你带入死亡的深渊,你最爱的儿子,也会跟着那个男人一同死掉,他爱一个男人,远远超过这个家,王婧芳,你不觉着可悲吗?"
陆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手,攥着她的下颚,将一粒药塞了进去。
那是一粒穿肠的药,能让她痛不欲生。
这一颗药,是为了原主,被欺负的那样惨烈,被冤枉的原主,陆离看着王婧芳那般惊恐的神色。
"你欠了陆轻璇的,这辈子也还不清,我不过是来送你一步,这不是毒药,是会让你生不如死的药。"
女人笑了,看着王婧芳那般神色,心下一阵爽快。
她慢慢转身,从屋内走了出去,这腌臜之地,本就嫌恶,如今再瞧着这一切尘埃落定。
"你这个毒妇……"王婧芳攥着手,她的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自己儿子的模样,不由得想起陆初尧小的时候。
也是乖巧听话的模样,可为何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还不是拜她所赐,但凡陆初尧要的,不管是什么,王婧芳都会给他,但凡陆初尧哭,无赖陆轻璇打他,陆轻璇便会被惩罚。
这就是陆家。
一群本就不无辜的人!
死不足惜。
陆离从陆家回去,坊间便多了不少传闻,有人说那女人心狠,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也有人说那女人心肠好,看到她哭的像个泪人。
可唯独只有陆离自己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报仇之后的快意,是送别原主的泪,而不是送别王婧芳,陆家的人从来不配。
卫晏晏亲眼看到了那日落泪的陆离,脑海之中觉得诡异。
那样的女人,却是虚伪透了。
"公主,死了母亲却不在家里待着,忙不迭的跑回去。难不成是求情?陆家如今是败了,王爷也无需依靠着相爷,只怕这一位,往后自个儿难保吧。"
身侧的宫女笑着道,眼底露出一丝鄙夷。
卫晏晏就坐在那楼上,窗口恰好对着九王府,她贪恋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从朝中归来男人的身影。
就算萧鹤决不属于自己,远远的瞧着,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她爱萧鹤决,爱到想要据为己有。
甚至于觉着陆离那样的女人,存在在萧鹤决的身侧,都像是玷污了。
"呵。且等着看吧,她那样的女人,没有母家帮衬,能走到哪一步。"卫晏晏咯咯咯地笑了,像是看一个失败者一样看陆离。
一夕之间,整个相府遭逢变故,她陆离就成了脚下的污泥,哪里能与她高贵的西决帝姬相比!
"是呢,王爷只怕很快便会废了这一位。"
"她活该!"
……
陆离回去九王府,才刚到自家房门前,就闻到了男人身上那股味道。
这就巴巴地来了?
陆离见躲不过去,今儿只怕得栽了,也不知道萧鹤决这男人来做什么。总归他是明白,她对于陆家什么看法的。
"还知道回来?"
男人那闷哼声,哀怨口像极了陆离许久不归,在外头野混,全然不顾家,陆离微微一怔,看他今天这副打扮,倒也是隆重。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然是,妾身痛及丧母,悲从中来,不能自已,走不动道,王爷自然无法体会这其中的感情。"陆离走了进去,才发现自己磨了一罐子的金粉,全都被这人给嚯嚯没了。
看桌子上摊开那副画,还没来得及上金粉呢,就被这狗一样的男人给找出来了。
陆离哀怨地看着那副画,无奈的很。
"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嗯?"萧鹤决轻哼一声,不觉着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微微有些恼了,"本王碰不得?"
那般傲娇的口吻,就跟陆离回答碰不得,他就会撒开丫子对付她似的,陆离嗤地一笑:"本就是画的你,你乐意瞧便瞧吧,不过金粉这种东西可不能胡乱嚯嚯。"
毕竟她穷啊。
"呵,拿本王的钱去养戏子,不惜豪掷千金,如今本王用些金粉就不乐意了。"萧鹤决酸溜溜地开口,他偏要拿那一罐子金粉,涂抹在画上。
陆离叹了口气,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吧。
不过言归正传。
"王爷今天这样果敢,就不怕有人跳出来保相爷么?"陆离轻声笑道,她的手,落在桌子上,轻轻敲击。
两个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也不会胡乱起了同情心,萧鹤决觉着陆家活该,也不会把陆离当成心狠手毒的女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本就是要除掉的,公子羽的罪名已经坐实了,谁这会儿闲的无聊跳出来顶包,未免太蠢了吧。"
萧鹤决勾唇一笑,伸手抓起陆离的爪子,在那边细细地教她怎么更好的将金粉勾勒在画上。
陆离蓦地一怔,由着男人走到了身后,将她抓了过去。
"王爷不觉得我心狠?"
"自作孽不可活。"萧鹤决沉声,"本王也并没有那么快想要动陆相,他自己迫不及待地送上门罢了。"
他抓着她的手,心境越发沉浸了下来。
陆离忽而笑了:"可他们不这样看,总觉着是我害了陆家,这罪名顶过来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你会害怕?"
萧鹤决的热气。都落在她的耳畔,格外的酥痒,难受的很。
陆离摇头,她并不在意这些,陆家的事情暂且了了,陆晋安今天也来找过她,可也明白陆初尧做的那些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帝王念及昔日恩情,将那府邸留给了陆晋安,也算没有让他们一家子睡在外头。
至于陆怀瑾,一早便已经敲定了太子伴读的事情,他本就是个庶子,虽说养在王婧芳的手下,可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陆家说散,早就便散了。
"不怕,若是怕了,岂不是丢人,王爷许是也听说过吧,王婧芳想要用我去将陆明萱换回来,说是这般起死回生的道术,她已经联系好人了。"
陆离故意这样说,她在试探萧鹤决,毕竟曾经传闻,萧鹤决心仪之人,只有那个陆明萱。
"你想死了?"
男人的声音略微有些奇怪。他没有看陆离,而是静静地看着桌子上那一幅画,心也像是被人攥着似的,这个没有眼力的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竟然就硬碰硬地在他的面前,提起陆明萱,就像是那么在意他的选择一样。
"若是给王爷一次机会,王爷可会选择明萱姐姐?"
陆离身子一怔,笑自己蠢笨,竟然问出这种话,她想要撬开自己的脑子瞧瞧,里头什么时候被浆糊占领了高地。
可身后的男人根本没有言语,连带着握住她的手也跟着僵住了。
他们之间什么感情。陆离不想知道,可这样的反应太过明显。
男人放下笔,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他一把攥住了陆离的下巴,让她被迫抬头看着他。
"怎么,你很在意本王的选择?"
"……"
陆离的睫毛微微抖动,能看得出,此刻这个女人心慌的不行,就不该撞上来给自己找难堪,何必非要跟个死人较长短呢。
再说了,就算萧鹤决喜欢陆明萱又如何,她摇头:"不是呢,不过只是好奇罢了,王爷也无需放在心上。"
"呵。"萧鹤决淡淡一笑,撒开手,一把将她拥入怀抱,她的脑袋被迫撞入胸膛,倒是有些许疼了,男人那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脑袋,"本王的答案,我以为你会知道呢,连王婧芳都知道的事情,你觉着本王不知道?"
"!?"陆离微微一颤,她有些纳闷,将头埋在那儿不动弹。心下有些动容。
"怎么,不作声,被感动了?"萧鹤决勾唇,捧起了她的脸蛋儿,就在掌心里。
似乎许久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了。
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可为何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陆离就像是一个深渊,在吸引着萧鹤决一步步的往前。
"感动什么呢,你我本就是夫妻,这不是应该做的吗?"陆离一挑眉,笑着道。
男人轻哼一声,便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既然是夫妻,那璇儿是不是该履行一下妻子的义务?你我之间可没有半点儿像是夫妻。"
"唔。"
陆离咬牙。盯着他看,那深邃的眼眸格外的吸引人,两人之间的情愫慢慢变了,温度一瞬间点了起来,萧鹤决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之上去。
"这是大白天,王爷就不怕旁人笑话么?"
"笑话什么,你是本王的爱妃,就算夜夜笙歌,那也是名正言顺!"
某人正色道,霸道的将她扣在怀里,不许陆离挣扎,这么久以来,几次三番想要与她缱绻眷恋,可奈何都失败了。
萧鹤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会横着一道坎,明明眼前这个女人跟从前不一样,与传闻之中更是天差地别。
"是么,若我告诉王爷,我……来月事了,王爷会杀了我吗?"
"???"
萧鹤决面色一沉,盯着她瞧,他不信,临了才这样说,不是逃避是什么,从前费尽心机地爬他的榻,如今却是几次三番地再逃避,萧鹤决咬牙,丝毫没有半点儿犹豫,一伸手,便将她的裤子脱了下来。
嘶。
可真是羞耻啊。
因为闹腾,已经有血印印出来了。
萧鹤决的脸色那般阴沉,陆离咯咯咯地笑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会儿男人没有阻拦了。
"王爷需不需要去如夫人那儿呢,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唯独这院子里只有……"
男人黑了脸,咬牙切齿,哪有将他往外头推的,就是刚才那个回答,让这个女人嘚瑟了,越发得意。
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
萧鹤决狠狠地攥着她的下巴,咬牙。
"你给本王等着!这几日权且休息好,等好了,看本王怎么修理你。"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多恨陆离似的,一场腥风血雨就在眼前,她就靠在床榻那儿,看着萧鹤决失望而去的背影。
她笑得那般灿然。
门外的绒花可十足是提了一口气,要说来了月事,居然还敢招惹王爷,她家姑娘可真是能耐。
"您吓死奴婢了。"
"怎么了?"陆离怔了一下。看绒花这一副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
"您可不能再这样跟王爷开玩笑了,万一真的惹恼了,奴婢替您不值得。"
噗。
陆离抿唇笑着道:"不怕,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般。"
她才不需要男人的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萧鹤决如今跟她相处融洽这是最好的,若那个男人有朝一日,真的狠下心来,对她下手的话。
那么陆离绝对不会留情。
……
长和府上,一路铁骑踏过,却在一对男女的面前停了下来,将那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是这几日拼命赶路的宁云澈。
而被围住的是林澄澄和曾经龙潭岭的二当家良穆。
"宁大统领这是作何?"良穆下意识将女人护在身后,如今龙潭岭已经不在了。他决定带林澄澄四处游山玩水,去西决了却一段旧事。
宁云澈的眼底露出一丝冷意,他并没有理会良穆,而是对着林澄澄道。
"是自己过来,还是我帮你?"
良穆的心咯噔一下,他能看得出来,宁云澈看向林澄澄的眼眸,并不太对劲。
他看着林澄澄怯怯地走了出去,却是仰头:"你凭什么管我?"
"如今翅膀硬了,也敢跟我顶嘴了不是,这个男人是谁,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你居然背弃林家,不惜从林家逃离。就为了这么个山匪。"
宁云澈的言语之中满满都是嫌弃,良穆一把拽住了林澄澄的手,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他绝对不会松开林澄澄的手。
"我敬你是大统领,不与你争辩,不管你跟澄澄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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