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刘老爷给众人安置的榴月斋别致雅趣,院中栽种着各色月季,角门处还有一株山栀子。
裴聿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今晚月亮就像是银盘,又大又圆,还特别的亮,园中各处都染上银色的霜。
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还是很不习惯这里的作息,像是以前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又或者是她固执地不想调过来。
“果真没睡。”褚卫走过来,就倚在她窗边,换了一身靛青色的外袍。
“你不也没睡。”她是习惯使然睡不着,褚卫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么晚还出来到处逛,怕不是要去做贼。”
“是啊,带上你去不去。”
“你说真的,要去哪里做贼?”她才不信他说的做贼呢。
“你不是说要夜探刘府吗?现在带你去。”褚卫神色淡淡,眼睛看向院中的月季。
“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在刘府了吗?”
“省得翻墙进来了。”
“那那,那我要换衣服吗?”一般人夜探府宅,都是穿着夜行衣的啊!
“我们没有夜行衣啊!”
褚卫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聿思身上穿的衣裙,似乎今天第一次注意到她穿的衣裙。她穿的还是白天那条绛紫色的纱裙,层层堆叠在她身上,像花瓣绽放。一般人穿这种颜色显得老气不少,但穿在她身上,她独有的生机倒是将她整个人衬得活泼又不失稳重。
“不用了,平白换了衣服,更容易引人起疑。”
“好哦,那你等我一下。”裴聿思伸手把窗唰地关上,屋里传出她的脚步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褚卫靠在窗边,被她关窗户的力道震了一下。
屋内的裴聿思,正对着镜子把头上的发钗一一拆掉。凭借她看了多年各种乱斗的小说,发簪什么的,最容易掉的了。必须要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裴聿思为自己的面面俱到而沾沾自喜。
很快,裴聿思就打开门,兴冲冲地推着褚卫往院子外面走。她的变化很明显,褚卫第一时间就发现她光秃秃的脑袋,上面一根簪子都没有。
“走走走,我们要去哪?”推着人出了院门,她反倒不知道往哪走了。
“往西北方向走。”
“西北方向是哪边?!”就不能考虑一下她这种东南西北不分的人吗?
“刘天禄的西素院。”
他本来是想自己出去走走,打探情况的,可是一想到裴聿思耷拉着的眉眼,掩盖不住对夜探刘府的向往,还有她为了夜探刘府做的计划,想要出院门的脚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绕到她的房门。
要是她房间里熄灯了,就不叫她了,让她第二天后悔去吧。褚卫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
没想到她房间不仅没熄灯,窗户还大开着,她人站在窗户旁,显得特别瘦削,望着天上的月亮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那么凑巧,那就带上她走吧。
走了一半,裴聿思后知后觉:“我们不带明娈跟棋怀一起吗?”
褚卫仍然背着手往前走,也没往她那边看:“不带,人太多容易暴露。”
裴聿思闻言,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不错,那就我们两个人去吧。”
“褚大哥,你以前做过夜探别人家的事情吗?”
“做过一次。”
“那有穿夜行衣吗?”
“没有。”
裴聿思很失望,“夜探府宅怎么能不穿夜行衣呢?”
“深色衣裳即可。”褚卫听着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她对夜行衣的执念怎么那么大。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对吗?”
“嗯。”
“太可惜了,夜探府宅怎么不穿夜行衣呢?”
“褚大哥,你说外面的成衣铺有夜行衣卖的吗?”夜色笼罩下,裴聿思的眼睛特别亮。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褚卫确信她是真的想要一套夜行衣在夜探府宅的时候穿。
可是,很可惜,“没有。”
“好的吧。”
褚卫在裴聿思身后站定,两人看着西素院,一起抬脚走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西素院的门口居然没人看守,只有刘天禄住的房间闪烁着微弱的光。月亮好像照不到西素院一样,整个院子都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不是裴聿思的心理原因,她总觉得这院子显得有点阴森。
两人就这样跨进院门,贴着墙角走。今天早上已经去过刘天禄的房间了,所以他们现在只是在院里查看。
比起他们住的榴月斋,西素院显然要精致许多,院中有土生根,有水聚财,角落里还养着一缸荷花,长着含蓄的苞。
裴聿思拽拽褚卫的衣袖,小声说:“你先走,我跟着你。”
裴聿思看着褚卫走得大摇大摆的,拉着他的袖子,“慢点慢点,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褚卫嘴角抽搐,看着眼前这个弯腰低头,完全带入夜探府宅角色中的裴聿思,不由得提醒她。
“我们是被刘老爷请进来的,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裴聿思动作一滞,对哦,他们又不是真的夜探刘府。想到这里,她拍拍衣裙上沾染的叶子,昂首阔步走在褚卫前面。
没走几步,又转回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先在外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总觉得刘天禄身上的妖气,很奇怪。”
“怎么奇怪?”
“一般的妖怪来说,妖气都是外放的,但是刘天禄身上的妖气,却是内收的,所以整间西素院,都没妖气笼罩,只有越靠近刘天禄,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妖气。”
“你的意思是,他刻意压抑自己身上的妖气?”
褚卫缓缓摇头:“不是,寻常人如何能感受到妖气,更不要提将它收放自如,连妖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身上的妖气,就像是有人特意笼罩住的,就在那个范围。”
“那你说,他还是人吗?”裴聿思问。
“没有定论。”妖伪造出人的脉搏,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突然,房门打开,有个婢女拿着茶壶出去装水,步履匆匆。
两人隐在树影里,穿的又是深色衣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里还站着两个人。
裴聿思指着大开的房门,问褚卫:“要进去吗?”
褚卫摇头:“不了,明天还要过来的,先在院里周边看看。”
裴聿思看着褚卫走进旁边的厢房,放出神识,仔细察看房中各处角落。
良久,她问:“褚大哥,你说,刘家,真的闹鬼了吗?”
“刘天禄信誓旦旦地说有鬼,可见他是有多心虚,是不是也说明,他家曾对罗家小姐做的事情都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是闹鬼,我们不帮他了好不好,让他罪有应得,都是刘天禄活该,就该让他也尝一尝宜娘受过的苦。”
“我也在想,如果妖怪也是这样遭了无辜罪孽,我们还要狠下心将它们赶尽杀绝吗?”
“明明,是人犯错在先啊。”
裴聿思越想越不是滋味,难道就因为它们是妖怪,被人欺负了,报复回来,也要被这样赶尽杀绝吗?就因为生而为妖,非我族类?
难道天生是妖,就有原罪?
褚卫听着这话,轻轻地笑了一声。
裴聿思的伤感被打断,气呼呼地拍了褚卫一掌:“你笑什么,我们在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你还记得我在伏铃宗门下掏出的那颗妖丹吗?”
“记得。”那颗绿油油的东西,“你还让我交给师尊。”
“伏铃宗和无涯峰身为两大捉妖门派,屹立百年,自然有一套应对法则,给你的那颗妖丹也是。”
“两家门派都有洗妖池,池内可洗妖丹,也可洗大妖。妖物神智未开,天生弱肉强食,生命在他们眼中不过如路边野花野草。洗妖池,就是要洗掉它们身上的妖性,至少要洗掉恶的一面。”
“其实,洗妖池,也叫锁妖池,相当于关妖物的牢笼。你不是伏铃宗的大师姐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看出裴聿思的低落,褚卫故意反问她,语气含着七分试探。
裴聿思眨眨眼,面对褚卫突如其来的诘问,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整个人呆呆的。她这是主动送人头,把自己暴露了?
她要怎么回答,是装作没听见,还是主动坦诚相告。不行,坦诚是不肯能坦诚的,装没听见,不要管他。
裴聿思环视一周,刻意岔开话题,指着角落里的水缸对褚卫感叹;“刘家真的好有钱,就连养荷花的的水缸都这么漂亮。你看,这个水缸白得是不是很像猪油。”
“上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花纹?快来看看,明天那么多人,可就不方便看了,趁现在一饱眼福。”裴聿思心里发慌,抬脚就往水缸走。
褚卫心里为裴聿思拙劣的演技感到发笑,看了那水缸一眼,被月光一照,可不是像猪油吗?
他走进一看,习惯性放出神识,却变了脸色。
“这水缸,有妖气。”
裴聿思望向褚卫,水里有妖气,能是什么妖,花妖?鱼妖?
褚卫走近,伸手捻了个诀,只见一道带有强势冲击力的红光直直地刺向水里,转而消散不见。
“里面没有妖的踪迹。”
“那会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了?”裴聿思想起自己回忆原主学的术法,按照记忆中的动作,并手捻诀,让意识跟着术法走,缓缓扫过西素院的每一个角落。
“我感受到了。”裴聿思喘着粗气,“正厅妖气很浓郁,除了正厅,就是这个水缸了,感觉就像两个源头,整个西素院的妖气都是从这两处地方蔓延出来。”
“褚大哥,你能感受到,这个妖怪,能有多厉害?”
“我感觉,它的妖气,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那样。是我太弱了吗?你呢?”裴聿思凝神感受刚刚的压迫,这是她第一次真切认识到妖怪这种生物带来的压迫,以及收妖的危险。
褚卫拽住她的手,“这只妖确实不好对付,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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