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尘埃落定
王不为笑而不语。
江羽喝了一口热茶心想你倒是挺为你爹给你取这名字争气的,好事儿事事不为,寻花问柳吃喝嫖赌倒是无一不为。
王不为垂头借着篝火色看了看江羽明明灭灭的神色,略一勾唇,手臂耷拉在膝盖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烦得很,我不问硬要问,问了又不说。”
王不为听闻哈哈爽朗笑了起来,“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江羽觉得没意思透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人都散了,自己也往帐子里走。
她如今跟兵部的人一起挤在帐篷里,可是现在她官居六品,李明缙派卫权来给他搭营帐,江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的直属上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指挥着给她搭帐篷,虽说不是亲自动手,但是心里也慌得很。
王不为晃荡过来,瞪大了眼睛明知故问道,“哟,这是兵部郎中卫大人?”
卫权知道这个不务正业败老子家业的浪荡子,看在吏部尚书王大人的面子上草草杵了杵手,王不为也不计较,嘿嘿笑着来勾江羽的肩,“不错嘛,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直属上官给手下搭帐篷”说罢看看江羽问,“你到底什么来头?”
料定江羽不会搭理他,他也不等江羽回答,不知所谓地朝卫权勾勾下颌,“卫大人?”
王不为平时就是个狗不理,没心没肺地往旁边地上一座,雪狐大氅垫在屁股底下,一圈绒毛随风飘飘闪闪,衬得他一张脸皎皎如月,“不说我也知道”。
江羽看了他一眼。
王不染嘿嘿一笑,一副“我都懂”的样子,“那李大人生的相貌堂堂的,江大人也是风光正好……”
话没说完,卫权实在受不了,“王公子自己风流债摘都摘不经了,就别管人家闲事了。”
江羽心里哭笑不得,怎么能扯成这样。
“嘘!”王不为突然一脸神秘,脸往一边顶了顶。
整个帐区的南面稳稳扎着一个两倍于其他帐篷的帐子,稳居中位,江羽和卫权随着王不为暗示的方向看过去,娄清贤跛着一双腿,左右两个小太监抱着□□和箭把。
王不为“嗤”地一笑,江羽看着他,“娄公公活这么大岁数了,在讨主子欢心这方面做得可是出神入化。”他收了收神色,双手抄在胸前,“不过,要光是讨皇上欢心那也没错,错就错在手伸太长脑子又拎不清。”他指了指太阳穴。
江羽看着他的动作,赫然觉得这王家公子也不是表面那样的酒囊饭袋,她想起茂代的话,“镜花非虚,园花非实,虚虚实实,虚实掩映。虚实难辨。”
次日,晴日照着龙岗山茫茫雪原,众位将士居于熙正帝之后策马排成几排。
白刃闪光,旌旗蔽日“草枯鹰眼疾,风劲角弓鸣,今日龙岗之猎,我北明英才辈出,逐鹿龙岗,江山社稷平。”
这位年轻的皇上意气风发,纵马驰骋,雄才大略,穹隆之量,他们恍恍然彼时的年幼皇帝与如今的雄姿英发的皇帝身影交错,却怎么也对不上号了,这才惊悟这位幼小的皇帝已经长成,如今他唯我独尊,于崇山峻岭之龙岗山发号施令,气吞山河,已经颇具皇帝之龙姿。
众臣自坐于马鞍之上,心中陡然燃起壮志豪情澎湃万千,江山得明主,这是每一个臣子匡扶天下最大的愿望,伏身于明主,万臣归心。
这当然也包括苏本添,他吝爱财富贪爱权力,但也衷心于万里江山,他身为帝之师,自然看得见诸位臣子眼里的灼灼光芒,看得见皇帝长成众口传赞,这是他的生平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马背上的他腰板又挺直了些。
一剑既出,万马奔腾。
诸位将士跟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有鹿!”眼尖的士兵喊了一声,大家紧手中的箭都瞄准了那条林间惊慌张望的鹿。
李明缙的箭身稍微偏了偏。
“江爱卿的箭术昨日我可是见识过了,可是万里挑一,不许偷输给朕!”
李明缙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江羽的剑直直射向那条鹿的脖颈,后面紧跟着一支箭穿透飞在前面的那只箭,箭身被一分为二,后箭直直插入鹿脖子,它应声而倒。
“哈哈哈,江爱卿此输不凡!”
“皇上箭术让江熠甘拜下风!”
“哈哈哈……”
众臣子心惊肉跳,此子不凡,原来对江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过江之鲫不在意的人此时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此箭一般人都只以为是皇上箭术了得,但是江羽当时与皇帝是相对而立,一个西南,一个西北,在这种方向下出现这种情况,足以见此子的能耐。
“但此子平时内敛谦卑,但是在此冬猎场上,却一点没有掩饰风头的意思,必有所求”。苏谨礼思忖。
“江熠跟李明缙的关系,你怎么看?”
苏谨礼一拱手,答,“李明缙虽与江奉裕走得近,但是其人明哲保身,这几年一直沉寂于人后,有纯臣的味道,如此,便构不成威胁,遑论手下一枚棋子。”
苏本添却摇摇头。
苏谨礼不解,又问:“秦易琅与李明缙因为当年的事情素来与李明缙不和,这又如何说?”
苏本添皱起眉头,放下茶水,站起身,这也是他不解之处,但是他混迹官场的直觉告诉他李明缙这个人不能小看,但是确实这么多年来一点半把柄都抓不到,这也就是让他隐隐觉得不安的原因。
“总之,小心行得万年船。”
“是,父亲。”
隆冬龙岗山上还零星悬着些许的黄叶,压在雪枝下,冻在北风中,缓缓落矣。
苏本添已年逾五旬,如果江奉裕在世,应该还比他年长上一些,当年那件案子,江奉裕彻底输给了他,他确实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不见得多高兴,但是朝廷上不容心软之人,棋着不慎,满盘皆输,他如今把持着这官场,权倾朝野,皇帝已然长成,他对他付出的心力最终不负众望灌溉出了一个壮志雄心的帝王,他的尊望只能更高,因此心只能更硬,这条路上从来没有退路。
不成功,便成仁。
朗月照雪。
江羽觉得王不染就像只狐狸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偷偷冒了出来。
“李大人。”王不染对李明缙还算有礼。
“王公子。”李明缙从容地回之。
王不为看着江羽看他的眼神,实在无法忍受,出口解释,“李大人人好,你看除了他谁还会正经搭理我?当然,你不一样。”
江羽不解,问他,“我怎么就不一样?”
王不为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愿意搭理我是因为小爷愿意凑着你。”
她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
熙正帝大发奇兴。投壶。
投壶在本朝已经逐渐呈没落趋势,很少人再去专门玩这个,颇有些迂腐味道,但要说这个点子是谁出呢?
汪清贤。
“他能出这个主意当然是因为他擅投壶呗,待会看吧,肯定暗戳戳地要出风头了。”江羽看着王不为心想,要说这还是同类对同类更了解。
王不为看她看自己的眼神一眼就明白了,推她一把,“把小爷想成什么了你。”
江羽笑笑,心想还想成什么,用得着想么我。
果不其然,汪清贤跛着脚走到正中央,给大家介绍投顾规则,大家看着他一跛一跛的腿还苦心苦力地在那煞有其事的讲解规则。
“嗯……自讨苦吃,费力还不讨好。”王不为撂嘴一颗豆子,嚼得嘎嘣响。
起吧,小爷我也去一显身手。
江羽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您瞧好吧。”
“我来第一杆。”
众人纷纷看着他,在座诸位许多是文官,这投壶讲究个“三请三让”,主人奉矢到宾面前,这哪有这样不请自来的。
不过大家也都清楚王不为的德行,吏部尚书的独子,谁都愿意抬着他,于是也都但笑不语。
王不为不以为辱,反以为荣,嘻嘻哈哈地笑笑,拿出两矢,然而却背过身去,两矢稳稳落在两耳中。
两矢,“依杆”,二十筹——
汪清贤脸憋得一红,他自然是投不出这样的壶出来,然而脸上还得挂着笑,“王公子竟投得如此好壶!”
王不为连看他一眼也没有,施施然走到原位,江羽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王不为心情好的不行。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时候,一件意外打破了事情的发展方向。
上次刚逃过劫难的御史大人苻瑀拿出一叠纸据,没过头顶,“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苻瑀弹劾司礼监掌印娄清贤,在朝期间,私吞田产千亩,鱼肉百姓,且匿名京城私购宅院百亩。物证聚在,请圣上明察,惩处小人,匡扶正义,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司礼监掌印太监娄清贤已经逐渐掌握不少权利,甚至许多外臣都要为其下跪,但是略一思忖,大家都明白了,现如今确是是一个好机会,远离宫中,娄清贤的势力鞭长莫及,等到尘埃落定,为时已晚。
娄清贤立马吓得战战兢兢,跪下,“皇上明鉴,此乃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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