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寒22
“爷爷,您不是刚才就走了,吗?”
“哼!你这夯货就盼着我走是吧!”发须皆白的老人,但是浑身却精神健硕,声音洪亮不怒自威。
老人双目浑浊却犀利,随意的瞥了几眼病房里的人,就让人神情紧绷起来,除了病房上依旧淡漠的人。
“董伯伯。”关一岁面色如常的打了个招呼。
“嗯。”董其铎不咸不淡的应了个声。
却知,这桐城能让董其铎正眼看的人没几个,更别提还特意搭理一个小辈了。
董南楠此刻就像一个拔了牙的乳虎,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爷爷的后面,丝毫不复方才的气势汹汹。
“走吧,回去家法继续!”
董其铎双手后背,慢吞吞的瞥了一眼董南楠。
“哎!哎!”董南楠连忙跟在人身后,格外听话。
就是他的腿又开始有点痛了。
临走出门口,董其铎回头留了一句话,其中却包含着不明的情绪。
“替我问你爷爷好。”
“晚辈知晓。”
等人都走了后。
寒冰青连忙把门关好,走到床沿坐下,一脸担忧的询问道:“一岁,真的没事吗?”
关一岁娓娓道:“放心吧,董伯伯家法严明,为人刚直不阿,向来不会掺和小辈的事,若非要掺和的话,那倒霉的也是董南楠。”
“噗”寒冰青忍俊不禁,突然想起方才的一幕,“他那个腿不会就是被他爷爷打的吧?”
“应该就是了。”
一物降一物啊!
天色近黄昏,傍晚的微风不躁,医院外的树林还有花圃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格外静谧和温馨。
寒冰青带着关一岁在医院的花圃中溜达了几圈后,见天色已晚,两人便回了病房。
等将关一岁在病床上安置好后,他却陷入了沉思。
是上还是不上,这是一个问题。
虽然白天的时候,他们有过亲密的举动,关一岁也没有拒绝自己。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又有点暧昧和朦胧
“你不上床吗?”
“上!”
下意识的回答后,寒冰青的小手手又纠结到一起。
算了,扭扭捏捏也太不是男人了!
不就睡个觉吗?
他们又不是没躺在一张床上!
刚躺下,鼻尖似乎传来清冽的冷香,带着一丝甘竹又有点苦涩的药香味。
寒冰青全身紧绷,两只爪子交叉在胸前不敢擅动,就连呼吸都是轻的。
“有点吵。”
“什么?”
本以为已经入睡的人,此刻清冽带着些呢喃的声音就响在自己耳畔,让他一惊。
“你听不见吗?”
寒冰青扭头,正好对上在月华下湛蓝的眸子,泛着泠泠的波光,彻底吸引住了他的心神。
“我,我没说话呀。”他有些不解,有些委屈。
关一侧过身,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面颊。
谁料,他却做了更大胆的举动,被子下面的手伸出直接覆在对方的胸膛,掌心中传来健壮的颤动,随着心跳越来越烈。
“你的心跳声,自己听不见吗?”
寒冰青觉得,他的心脏要是再这么不停使唤,他就快要猝死了。
“我,我控制不了。”
关一岁却并未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突兀的一句话又让寒冰青愣神。
“你现在,幸福吗?”
“什么?”
寒冰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看着对方那道深邃的眸子,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于是他罕见的沉思了片刻,然后,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寒冰青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如既往的苍白压抑,他的思绪飘了很远。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又或者是空气太过静谧。
黑夜往往能唤醒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和压抑的情绪。
这也是他第一次与人谈论着些。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医院,我讨厌白色,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讨厌冰冷的长椅。”
“记得小时候,我一放学就要背着书包去医院,去见我的母亲,从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只能在医院见到她,我认识她,可是她却不认识我。”
说道这,寒冰青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许她心情好了,会摸摸我的头发,真的很温柔,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阳光很暖,花园里青草的香气,世界都是明亮的”
“可更多的时候,她却不认识我,谁也不理,即使我和她说再多的话,她也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路边的一个物件罢了。”
空气有些沉闷和压抑。
安慰会往往会让人觉得被同情,评论往往又太自以为是。
关一岁一直在充当一个聆听者,听到这里,也只是淡淡叙述着一个客观事实。
“她只是生病了。”
寒冰青喃喃自语般的重复这句话,“是啊,她生病了,一个永远也无法痊愈的病。”
“一岁,你知道吗?刚开始,我还会每天兴冲冲地去看她,和她讲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一些有意思的见闻,可是后来,当我知道她其实根本不会听到,也永远听不懂后”
“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又有点难以启齿,“我就不再去看她了,最后一次好像是葬礼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上初中?还是高中来着?”
说到这,黑夜中响起一声笑,有些讽刺又有些自嘲。
“你说,我是不是很绝情。”
因为知道得不到回报,便不再去付出了。
因为知道没有结果,便不再去努力了。
“也许,正相反。”
关一岁看着黑夜中带着一丝颤抖的轮廓,平静的声线仿佛能抚慰人心一般。
“你不是绝情,你是太害怕了,你害怕会越陷越深,害怕会越来越痛,所以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你选择了一种逃避的方式。”
“因为太爱自己的母亲了,所以才不敢去见她,你怕见到她生病的样子,怕见到她无视你的眼神。”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戳道了心底。
原本压抑的哽咽突然无法控制,哭泣出声音来,像是将这数十年的思念和悔恨都哭了出来。
寒冰青两只手覆盖在脸上,是对自己最后的保护,不愿将脆弱示于人前,不想让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关一岁看着难得展露自己情绪的人,无奈揽过对方,耐心地拍打着颤抖的后背,希望能给与他一点力量。
“你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
寒冰青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里面,似有滚烫的泪珠滑落,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哽咽,“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关一岁耐心地安抚着对方的情绪,黑夜中的眸子湛蓝剔透,带着一丝包容和忍耐。
“我想,这个世上是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你健康长大,幸福生活下去的话,应该也会开心的。”
原本的哽咽变为了一丝啜泣,激烈颤抖的身子也平静了许多。
只是一双大手死死的抱着关一岁的腰肢,恨不得融为一体,毛茸茸的头抵在修长的脖颈中,滚烫的唇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
“你,你松开一点。”
关一岁有点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快被人累死了。
“啊?奥”
寒冰青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可还是没有彻底的放开。
黑夜中,两具温热的躯体互相取暖,互相依偎。
也许一向肆意漂浮的孤岛,游戏人间的浪子,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安歇之处。
谁又是谁永远的救赎?
谁又能永远救赎我?
清晨的阳光倾泻而下,破开最后一层云雾,唤醒了这片大地。
医院一向是作息时间最规律的地方,太阳才堪堪露出,医院里的人已经行色匆匆。
“哈喽!艾瑞巴蒂~我给你们带早餐来啦——”
门被粗暴的打开,传来张扬的声音,却在看见床上相互依偎的身影后,猛的一个变调恨不得唱完整个音节。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才伸进门的一只脚飞快的缩回,只能看见一片残影,还识趣的将门‘碰’的一声关紧。
寒冰青看着门口的动静,一大早晨便对某人起了‘杀意’。
“岁岁,是不是吵醒你了,你要瞌睡再睡会儿吧。”
也许是昨晚哭狠了,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和低沉,反而别有韵味。
关一岁摇摇头。
“奥,那我们现在就起来,你饿了吧。”
关一岁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寒冰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死死抱着人家,登时羞红了脸,松开手后总觉得空落落的。
这几天寒冰青夜夜都在医院陪护,晚上抱着人纯睡觉,白天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睡觉!
“关小爷,寒哥,我问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林廉这几天总结了经验,每天都是中午来,绝对不打扰人家小两口的睡觉时间。
寒冰青看着已经换下病服,收拾衣服和行礼的人,关切的道:“一岁,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有的话,我们再叫医生来看看。”
这样子,真像个贤妻良母。
林廉这几天不知道被闪瞎眼几次了,下次他得带个墨镜。
“哎呀,寒哥,你放心吧,我特地去问了我三叔,他说没什么大事,记得好好休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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