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为风,送燕归巢46
几个大臣顿时不顾死活的大吼着。
他们都是或多或少有自己支持的皇子,有的更是皇亲国戚,如今燕归安此举是断绝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燕归安看着这一群秋后的蚂蚱,冷笑一声,抬脚将梁帝的尸体直接踹下去,然后大马金刀的转身直接坐在龙椅上。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示意旁边的一个老太监,“念!”
那老太监就是梁帝近身的大太监杜公公,在皇宫中摸爬打滚四十余年,什么诡计脏污没见过,可以说是现成的人精,此刻一个眼神,他就立刻领悟了要领。
他立马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那薄薄一层的黄纸,然后缓慢的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神情一震,随即立刻恢复冷静。
尖着嗓子字字清晰的将内容念出:“吾景王燕永寿于此立誓,待夺得皇位即立董氏女文清为后,立其所出子为太子,以待将来继承大统,若有违此誓,即刻死于乱箭之下,断绝子孙后代,天地神灵为鉴,燕景历四十三年四月初一。”
景王就是如今的燕帝,而董氏女即前皇后也是燕归安的母亲。
太监念完后,大殿此刻一片寂静。
突然有不死心的吼道:“燕归安你逼宫造反,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这说不定就是你伪造的!”
几个大臣又是附和着,一时场面又是喧哗起来。
燕归安慢慢的起身,甲胄摩擦的声音格外心惊,让几个叫嚣的顿时大臣熄了火。
他眼底冷笑,瞥向一旁的杜公公,而对方也是眼疾手快的上前,双手将信纸奉于头顶。
“你去将这个手书拿去拓印,明日我要它出现在燕国各个府衙门前!”
杜公公心中思绪良多,最终松了一口气,想来自己若是老老实实的办差,新皇应当不会有兴趣拿他的性命了。
他看着一旁梁帝如死猪一般的尸体,不带感情的瞥了一眼,他想着得赶快统计各宫的宫人打扫皇城,最好给新帝一个好印象。
燕归安就在众人神色复杂又惊惧又愤怒的目光中,信步出了宫殿。
迎着天边残血一般的彩霞,远处巍峨宫城地面尸横遍野,如人间炼狱。
身后响起一道悠长尖细的呼声:“陛下,起驾——”
后宫中。
太监宫女的哭喊声成鼎沸之势,杀鸡儆猴之后倒是安静了不少。
重山带着身后的诸位士兵,每人手中拿着一个木盒,从缝隙中可以看见丝丝血迹。
重山走到燕归安面前恭敬的复命,然后又询问道:“主子,皇子皆已斩杀殆尽,那些后宫的嫔妃和公主们如何安置?”
“该去哪去哪。”
“是!”
燕归安上前几步,重山领悟到立刻将耳朵凑近,只见燕归安沉着声音:“让皇城外的十万大军连夜赶往渭河。”
重山大惊,立刻反驳。
“主子!如今大局未定,若是皇城的人马不足,难保不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还有各方氏族和各地人马都是未知数啊!”
燕归安面色紧绷,说出的话却不容人质疑,“起兵?他们还有这个名头起兵吗。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重山对上燕归安阴沉的眸子,心头一震,他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木盒子,突然意识到了燕归安为何要对皇室男子斩杀殆尽,没了皇族的支持,任何一方势力的起兵都是谋反。
可是重山仍旧觉得此举太过大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此事,是否要告知老王爷。”
“你现在就去安排,我自会告知外祖父。”
重山啃着燕归安的神色,明白了从此刻开始他无权利再干涉燕归安的任何决策了。
第二日,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安庆,一时举国哗然。
各地势力骚动,但是都被新帝这一出弑父杀兄给吓得噤若寒蝉。
更有先帝手书凭证传遍大街小巷,带着先帝为王爷之时的玉碟拓印,真真假假神秘莫测,民间已经有了各种版本的传闻和故事。
不过,此刻的皇宫中确实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喘息。
安老王爷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几日前还精神抖擞,可是这常年提着的一口气掉下去了,就如风中残烛燃烧殆尽。
燕归安已经行过祭天大典,认祖归宗登基为帝了,他此刻一身黄色金龙的锦袍,头戴玉冠,周身高不可攀气势逼人,可是俊美的面人却阴沉逼人。
他看着地上跪坐一片的太医,冷声道:“你将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太医院张院首以头触地,抖着嗓子艰难道:“启禀陛下,这老王爷长年忧思,身体本就有暗疾,如今已经是行将就木了。就算用再好的药材也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不如不如”
“不如怎样?”
头顶,燕归安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就像是落下砍头的铡刀,吓得众人又是浑身一抖。
“陛下恕罪!臣等却是用尽了毕生所学,也只能保老王爷免受最后病痛之苦啊。”
燕归安深深呼吸一口气,克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他紧握泛白的双拳,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都给朕滚出去!”
“是!是!”
众人如释重负,顷刻间大殿空无一人。
燕归安沉默不语的看着床上面色灰白的老王爷,此刻终于无人他才露出一丝丝的脆弱和痛苦,他上前握着那双干枯老茧便布的手,双目通红。
这双宽厚的手,以前曾抱着他举过头顶,教过他弯弓骑马,摸过他的头,可是现在却是如此的冰凉和干枯。
床上之人似有所感,那双浑浊的眸子此刻如一个含饴弄孙的老者一般,安老王爷轻声道:“安儿别哭,我老了,终有这么一天。”
燕归安张口哽咽几声,又闭上了嘴,手中的力道紧了紧。
“外公,您不会有事的。”
安老王爷释然一笑,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自知大限将至,唯恐一去你便没了依靠,否则我守了燕国整整三十年,又怎会兵行险招。”
说到这,安老王爷有些停顿,燕归安知道自己祖父的心结在何处。
于是立马开口道:“祖父安心,孙儿已经派兵前往边境了,定然不会如同祖父所想。”
安老王爷听即此,却是浑身都松了一口气,嗫喏着:“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安归安见老王爷似是老怀欣慰就要离去,立刻惊慌起来:“祖父!您再等等孙儿!宫中的太医不好,孙儿就派人去毒医谷请人!你当日让重山带去梁国的秘药可还有?”
安老王爷气息已经衰败,慢慢的瞌上了褶皱的眼皮,听到毒医谷三字突然振作几分,含糊不清的说着:“对!对!毒医谷,你若我去看看谷主,我欠她的”
“祖父!祖父!您可是让我去毒医谷?您放心,我一定去!一定去!”
燕归安眼中夺眶而出几滴热泪,他握着那已经彻底冰凉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悲痛出声,佝偻的身影保持着长久未变的动作,一直到天色晦暗,无人敢打扰。
从此,他燕归安在这世间再无亲人了。
秋风萧瑟,夕阳渐迟。
九月末的皇宫,经历了兵变,举行了瞩目的葬礼,新一轮的势力登台,老旧的势力日薄西山,无数血腥被一场秋雨所掩盖。
新帝登基一月有余,各地势力渐渐平稳,朝政步入正轨,北伐戎狄的军报在一片晨曦中送入了书房。
浸润了鲜血和权利的男人,此刻越发莫测让人不敢直视,燕归安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军报神色晦暗。
“我们的人还未到,戎狄就已经退去,这是什么意思?”
下方送信的一个小兵被上方的威压压迫的心头直跳,他硬着头皮解释道:“确实如此,我们派往渭河的军队刚到,前方已经有大军将戎狄击退,事后专门去询问过是梁国派出的军队。”
“梁国?”磁性的声线轻声重复着,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燕归安眯着眸子,心头思绪翻飞,他又问道:“是何人派遣的?”
下方的人老实回答:“听说是梁国的瑞王派遣大军压阵。”
燕归安听到这个称谓,顿时浑身凝滞,一种莫名的恐慌蔓延全身,将人喝退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不过他没有在此时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至于瑞王为何会行此举,他也能猜得出来,在梁国皇宫的他就知道瑞王和皇后的谋划,一旦梁帝驾崩,想要越过已经册立的太子继位,还有什么比一战成名的军功来的稳固呢?
于是燕归安之后,命令余下的军队驻守边界,加固城防,内又重整边防势力,将余下各地的军队都调度平衡之后,便准备前往毒医谷完成外祖父的遗愿。
已经拖了一个月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燕归安任命了几个心腹和新提拔的大臣交托朝政,自己则以为皇室祈福为由带领了一小队人马出了皇宫。
毒医谷位于南方,地处梁、燕、南诏,三国的交界处。
南诏不过是一小国,丛林茂密山势陡峭,这里四季温暖,越往南边走便越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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