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为风，送燕归巢27
他没有理会那些讽刺的话语，只是拿出青花玲珑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时之间酒香四溢，让这方略显寂寥的庭院中多了烟火味。
“中秋陈桂。”
他将一杯放在燕归安面前，一杯自己饮了。
燕归安冷眼看着这一幕，似从胸口中发出颤动冷笑一声：“怎么，不下毒吗？”
梁玉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似是真心觉得好喝，听到对面的讽刺也不在意。
燕归安收回目光，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甜腻的酒酿润泽了干涸的唇瓣。
其实他方才只是故意膈应对方，毕竟这种手段太过拙劣。
而且这几天他也找过人看了，都看不出是他中了何毒药，冷静思考之后燕归安心中已经生疑。
想起前面两次，梁玉竹强硬的将药丸用嘴渡给他，所以究竟是什么毒药能让梁玉竹放心含在嘴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论是什么毒药或者秘药，燕归安能确定的是梁玉竹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皇位？复仇？谢家？
或者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燕归安才发现他对梁玉竹了解的太少，十年的相伴看似对方坦诚相待，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对方。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从他们相约出宫那一刻就注定了。
梁玉竹背叛了自己，而他永远不会原谅一个叛徒。
“桂树。”
清冽的声音唤回了思绪，燕归安顺着对方的目光朝院外看去。
庭院外一颗孤零零绽放的桂树，花瓣随风倾泻，一时落英缤纷，在地上形成密密匝匝的倒影。
他又听见那道声音好似惊奇的说着：“我才发现这是桂树。”
燕归安看着月光下那人清冷的侧颜，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人为何还和以前一样，这么蠢？
随即他眸光一闪恢复了幽深和冷静。
“不然太子殿下以为是什么。”
“杏树。”
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语气，燕归安冷嗤一声。
他都不知道以前的梁玉竹究竟是装蠢还是真真蠢了。
杏树和桂树都分不清！
大约是起了捉弄的心思，燕归安问道：“太子殿下可曾听闻吴刚砍树的故事？”
梁玉竹沉默片刻才道：“曾在杂谈中看过。”
燕归安却自顾自道：“传闻这个吴刚的仙人触犯天规天条，他被天帝罚在月宫中砍伐桂树，可每砍一斧头，桂树自己就能愈合，看似赎罪”
说道这他停顿一会，声音骤冷：
“可是有些错注定一开始就得不到原谅，你说是吗，太子殿下？”
梁玉竹看着对方漆黑幽深的眸子，默默收回目光：“随砍随合，永无休止吗？”
天上圆月流光皎洁，月明星疏，湛蓝色的眸子中仿佛收纳着整片夜色。
梁玉竹突然道：“你听的故事和我看过的似有不同。”
“哦？不知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梁玉竹淡淡道：“我看过的是，那吴刚因为爱慕嫦娥，自愿在月亮上永无休止的砍树，我想若是能离自己欢喜之人近一些，他是愿意的。”
夜晚的风微凉，吹起几片桂花落在石桌和酒杯里面，微微颤动荡起一片涟漪。
不知这风吹了多久才停歇。
燕归安讥讽道：“乡野杂谈不过是俗人的妄念罢了，太子殿下竟也相信。”
梁玉竹起身拂去身上的褶皱和花瓣。
“是啊，杂谈罢了听听就好，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看着那道修长矜贵的身影渐渐远去，不见踪迹。
良久，只听一声“哗啦——”。
坐在石凳上的人再也掩不住眼中的暴虐，大手一挥，桌上的酒水和瓷盘全都滚落在地上。
梁玉竹，你也配说这些话！
“主子。”
林玥听到动静从侧门走进来，面色沉重。
燕归安起身，面色平静似古井，一点也看不出愤怒的情绪。
“我们的人安插好了吗？”
林玥点点头：“主子放心，人已经安插好了，他一定活不过今晚。”
燕归安将手背在身后，此刻几缕暗云遮蔽了月光，院内突然一片黑暗，只能听见男人幽幽道：
“如此甚好，蛰伏这数十年也该收回一点儿利息了。”
梁玉竹回到御花园搭建的宴席之上，刚一落座瑞王就凑上前来。
“五弟，中秋佳节你跑哪里去躲酒去了，倒叫为兄好找。”
瑞王一首执酒壶，一手拿着酒樽，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带上几分醉色。
“三哥也说中秋佳节，不去赏月倒是可惜了。”
梁玉竹拿起桌上的青玉酒樽与对方见礼。
瑞王潇洒的大笑几声，正想说什么突然宴席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本来觥筹交错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突然冷凝，中间台上的舞女和乐师也停下了动作，众人都朝着声源处望去。
一声华服的高贵妃惊恐的捂着七皇子的嘴巴，可是从嘴角溢出的黑血怎么也止不住。
“灼儿！灼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妃啊！”
四周的御林军也哗啦啦的包围住宴席。
“护驾——”
“有人行刺——”
梁帝最先反应过来，蹭的起身，冷着脸扫视了一番下面的众人，才将注意力放在面色惨白吐血不止的七皇子身上。
高贵妃抱着七皇子，好看的面容满是祈求。
“皇上！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梁帝大手一挥：“传太医！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一众太医很快就提着药箱来了，看到七皇子的样子立马开始把脉救治，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头发花白的太医皱着眉头看了许久，额头的冷汗密密匝匝的渗出来，然后他跪地行礼。
“启禀皇上，七皇子大概是中了毒。”
一时间众人都心惊胆战，连忙将手中的动作停下来，面前的美酒佳酿好似砒霜一般，还有的人已经默默的开始催吐了。
瑞王眯着眼看着这一幕，方才的醉态早已消失不见，他凑到梁玉竹身旁小声道：“五弟，只怕今日许多人是出不了这个皇宫了。”
梁玉竹摩挲了几下指腹，若有所思道：
“是啊，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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