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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节纷争又起


当洛国与联军攻入建安城的那一刻,二十余年的苍洲乱战划上了休止符,旧霸主岐国残部西撤至闽阴。

        洛国国王刘庭以新霸主身份登场,废卞熹历,改安平历,岐国历时两百余年的黑暗统治正式结束。

        各国使者在建安城的废墟中签订了和平协约,共饮盟酒,同享和平。

        然而争斗并没有停止……

        安平历一年七月,洛国东面的三元国与樾国就津越之地归属问题僵持不下,拥有判决权的新霸主洛国将津越以西之地判归三元国,判决一出,三元大军已迅雷之势迅速接管了津越以西一千多里二十一座城池,此举至樾人大怒,集结十万大军火速回击,三樾两军在鬼王山下僵持以对,欲决一死战。

        而后便是载入史册的鬼王山火攻,这把炼狱之火烧掉了樾人最后的希望,十万樾军葬身火海,樾国国君赵坚吐血朝堂,一病不起,临死前下令樾国闭关锁国,杜绝与任何国家往来。

        而樾人的灾难远不止于此,数十万津西樾人不愿为三元奴,东迁归樾。

        归樾途山贼马匪横行,饥荒瘟疫肆虐。

        千里之路,饿殍遍野,宛如人间炼狱。

        光阴如梭,十年只是转眼之间,此间苍洲其他国家虽说摩擦不断,但在新霸主治下,总的还算和平,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

        苍洲众生祈感天恩,赐得一丝安定喘息。

        而那苍东之地,樾国如弃婴一般,孤东而隐,无声无息。

        然孤儿总会长大……

        安平历十一年五月,樾国国都甸舟城。

        樾王赵言坐在王榻上,一手拿着瓷壶,一手拿着竹条,饶有兴致的逗着瓷壶里的蛐蛐。

        赵言年约四十,长脸肤白,自继位以来,大小朝事皆交由钟家和胞弟赵崆安排,他唯一的兴趣是吃喝玩乐。

        “大王,这只还满意不?”一旁肥胖的侍官恭维着,侍官名叫卫渔,是赵言宠侍。

        樾王视线没有离开瓷壶,点点头满意的道:“嘿嘿,这只可以!这只可以!”

        想起日前王弟那得意满满的样子,赵言不由得心中一疼,那只擎天柱输得不是一般的惨……这只够大够凶,必然能赢!

        卫渔见大王笑容满面,内心窃喜,心思一会赏金必不会少。

        “那大王得给它取个名。”

        “王弟的叫大力神,孤这个嘛……叫大神通怎么样?”

        “大王文采非凡,大神通甚好!甚好!”夸,叫什么都是夸,卫渔能混到这位置,马屁占了很大的功劳。

        赵言满意的逗着壶里的宝贝,随口又问道:“对了,西南行宫的兴建完成了没?”

        毕竟李妃日前才问起过。

        这一问,卫渔的笑脸消失,两眼慌得直打转,最后只能颤颤巍巍的回道:“这个……听说还没完成……”

        赵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没了,带着怒意问道:“还没?不是加调了姓税了吗?还不够?”

        卫渔吓得赶紧伏地下跪,慌张道:“这个……主要是人手方面不足,大王在越秋海岸的海上行宫还没竣工,目前人手都在那海上行宫上。”

        “哦,本王都忘了还有座海上行宫,好吧,让他们抓紧点,务必十月前得竣工,起来吧。”赵言拍了下脑袋恍悟,毕竟海上行宫是虞妃的心头好,挥手示意卫渔起身。

        “是是是,小的一定敦促到位。”卫渔颤颤起身,抹了下脸上冷汗,邀赏之事已不敢再提半语。

        此时哒哒的脚步声从外门传来,一个外门侍官快步走进来,跪身道:“大王,钟林钟丞相觐见。”

        赵言神色转峻,逗蛐蛐的手停了下来,皱了下眉道:“钟林?他来干什么?”

        卫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附和回道:“兴许又是请兵津西的事吧。”朝野上下对出兵津西之事已提不下七八回,大王也推了七八回,如今钟林亲自朝见,事出无二。

        “麻烦……算了,让他进来吧。”赵言玩蛐蛐的心情顿消,将装蛐蛐的瓷壶放下,卫渔识趣的跑过来把瓷壶盖上。

        西虚殿前,一位身着青雉鸟朝服的老者屹立在殿门前,他年已过六十,白发白须,满脸尽是岁月的痕迹,寻常老者到了这个年龄早已驼背弓腰,而他却是身姿挺拔,精神抖擞。

        “大王准钟丞相觐见……”门内传来了侍官的宣声,随后门缓缓打开。

        钟林整了整朝服,顺便捋了捋白须,大步跨了进去。

        西虚殿是樾王的寝殿,正常朝事是不在这里请示汇报的,但今日的事不一样。

        樾王赵言已收起了瓷壶,放在一旁,端坐王榻等着钟林。

        钟林昂首而入,在王榻前下跪行礼:“臣钟林,拜见我王。”

        樾王装作热情下榻去扶钟林,客气的道:“钟老,本王说多少次了,寝殿行简礼便可,快快起来。”

        没办法呀,自己能坐上这个王位人老头子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扶起了钟林后,赵言看了侍官一眼道:“快给丞相赐座。”

        钟林忙作揖道:“谢大王厚爱,臣体无恙,站着便可。”

        “钟老真不用?”

        钟林笑了笑,道:“沙场杀敌亦不虚,何须赐座。”

        赵言也不勉强,回到王榻上坐下,端起一杯茶水咛了一口,笑问:“钟老说有要事,来,说说,是何事呀?”

        赵言说完,瓷壶里的便响起了一声蛐蛐声,其心神不由的被吸引了过去。

        木凳坐着的钟林两手在前行礼,严肃道:“臣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出兵收复津西之地了。”

        赵言的注意力全在瓷壶上,钟林说完,他便心不在焉的问道:“哦哦,钟老看似信心十足呀。”

        前几次赵言皆借故推托,然朝野对出兵津西之事热情空前,此番又是钟林亲自出面,赵言自己心知推不了了。

        “臣虽不敢言必胜,但是信心还是有的!”钟林作揖坦言道。

        赵言的手指在瓷壶绕了一圈,想到今晚能大胜赵崆,不由的笑了起来,见钟林言毕,忙敷衍而言道:“呃,好!好好好!樾之锐士如此,本王深感欣慰。津西乃咱樾人祖地,那肯定必然是要夺回来的嘛。”

        钟林见大王心不在焉,眼神闪过一丝失望,然面上并未露之,接着道:“三元境内瘟疫爆发疫民揭杆反抗,栾州国与琦国边境矛盾扩大,据探子报洛国已发兵支援琦国。南面的多摩蛮族也蠢蠢欲动,洛国分心乏术,此是收复失地的良机,望大王恩准。”

        “哦,既是如此,可行可行!”赵言心思皆在瓷壶内,此时听壶内无声,不由有些紧张。

        蛐蛐无声了?莫不是闷死了吧?

        “大王既准,臣下想请增兵三万。”增兵三万指的是从樾王直属的部队调出三万给钟林。

        赵言微怔,思绪从壶内的蛐蛐转回,思索片刻回道:“钟老呀,本王之军量乏练缺,加之内境强匪横行,实难分拨呀。”言下之意就是:要兵,门都没有!

        钟林面露难色,接着道:“既大王无法拨兵,那粮草勤后可否调之一二。”得,要不到兵,给粮也行。

        赵言依旧脸色微黯道:“钟老呀,非是本王不支持,可奈今年收成欠佳,本王这国库也是难支其开呀。”兵本王不给,粮草你也别想了。

        钟林脸色为难,继续道:“大王呀,津西收回乃先王临死之念,若凭臣下之力,实难为之呀。”

        赵言眼珠转溜一圈,开口道:“钟老呀,本王眼下确实难继,不若这样,如钟老收回津西,所得皆归你钟家所有,如何?”

        钟林一听此言,吓得赶忙下跪伏地道:“大王,这可使不得,老臣出征津西,是为完成先王之愿,征伐所得必然是归大王所有。”

        “哎呀,怎么又跪上了?行了行了,起来吧。”

        说实在的,赵言对这津西之地真没多少兴趣,主要是离他自己的领土相隔甚远,加之津西百战之地,人少地贫,毫无价值,这也是为何赵言一直不同意出兵津西的原因之一。

        见钟林起身,赵言接着说道:“出兵津西本王亦无力助之,不若先搁置再议吧。”

        钟林一怔,作揖行礼道:“此乃天赐之机,断不能错过,臣可倾钟家之力必当拿下津西,以敬先王。”

        还是要打呀……算了算了,反正不用出兵出粮,老头子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赵言微叹口气:“行,那就依丞相之意。”接着冲旁內侍官喊道:“拿本王宣纸来!”

        从西虚殿出来,钟林凝视手里的王旨又回头看了一下殿内,听着那若隐若现的蛐蛐声,他摇头叹息一声,迈步离去。

        冒峰山是樾国最高最大的山,位于津越以东,距离钟家居城云水城不过十余里,猎户经常会上山捕猎,手段高明的猎手常常都能满载而归。

        而猎户的捕猎范围只在山腰以下,山腰以上皆有重兵把守,老猎户依稀记得是十年前开始封锁的。

        沿着山路再往上,经过三道岗哨后,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见半山处生生给凿出了一块极大的平地,平地上帐篷,马房,训练场,食堂一应俱全,一个大型的骑兵训练营渐现于前。

        钟林在福伯和侍卫的陪同下,推开了山上训练营的木门,此时已隐约听到营内喧嚣的口号声和嘶吼声。

        进门守卫又是一番口令审核,每道岗哨皆是不同口令,其中一轮口令不对便会被当场擒住,不少猎户稀里糊涂便被抓起,关闭数天没查出问题方才放出,皆大呼造孽……

        口令无误,守卫让身通行,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番热血的光景,中央的空地上一队队骑兵轮流进行着移动砍杀训练,而旁边木制搭起的训练场也有一帮人在进行着贴身肉搏,食堂处几个炊事人员正生着火,炊烟缭绕让人非常期待今天的午餐。

        钟林与福伯缓缓的从中间穿过,而所有营地人员皆自顾各事,该训练训练,该肉搏肉搏,该做饭做饭,全然未因营门开启而望之,仿佛钟林他们这帮初来者是不存在一样。

        “目不斜视,恩,不错!”钟林点点头,自古心之专目不斜视耳不多闻。

        福伯附和道“这可都是少主调教出来的。”

        钟林欣慰,对这训练氛围颇为满意。

        “父亲!你们怎么来了?”入至营深,一个磁性的男声响起,钟林等人闻声而望。

        此时营至最深,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骑着马缓缓从顶路下来,身后跟随的士兵坐骑上堆着满满的猎物。

        说话那三十岁的青年正是钟林的长子钟尧,世人皆知的那个时运不济的倒霉蛋,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樾国秘密新军的统帅,朝内任职四带彦骑。

        钟尧长脸挺鼻,英气十足,壮硕的身躯上银甲紧附,尤为引人注意的是眉心煞位那颗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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