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春

第十二章《新春》

        大年三十，顾明月家的保姆也已经放假回家，前一天一行人去超市采购了满满一后备箱的年货，准备亲自一起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真到了三十夜年却也还是顾爸大早上就开始忙前忙后，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全职家庭煮夫。

        “夏清风！快来帮我挂灯笼！对对对，拿那个，上面有字的那个!哎哟，梯子稳着点我要倒了！”往年去外公外婆家过年的时候是没有这么多讲究的，每次顾明月去都是躺着等吃饭，吃完饭就开始打游戏机玩手机。哪知道今年这个不一样的年，顾母非是要搞点不一样的，除了采购的一大堆食材年货以外，又去买了一大堆红红火火的玩意，说是装点起来才有年味。这不，大清早起来就叫顾明月开始倒腾这些灯笼和挂饰，还得要整个家里都挂满，大致数了一下，有十几个，怕是门口的树上都要挂满。折腾了大半天，两个小伙子倒是忙活起来了，顾母和夏奶奶两人倒是闲情逸致的在书房里舞文弄墨。老人提起毛笔，下笔苍劲有力，寥寥几笔便在红对联上题下十字：祥龙迎新岁，瑞雪兆丰年。

        “静怡！快叫小孩们来快来端菜！”顾爸戴着隔热手套端上一大盘蒸好的帝王蟹，那盘子足比一个人的头大的多，还保持着张牙舞爪形态的蟹更是。大圆桌前不一会就摆满了十几道菜。桌上的主角仍还是顾明月最喜欢吃的松鼠鱼，挂着粘稠鲜红的酱汁，形态鲜活，一口下去外皮酥脆内里鲜嫩。陪衬除了这只蟹和几道白灼的海鲜，几乎都是临江这边的特色菜，多以麻辣口为主。

        “虽然已经吃过很多次叔叔做的菜，但是今天尝到还是感觉很惊讶。”

        “哈哈，我就喜欢小夏这孩子，会说话！”顾爸也听过不少人对他厨艺的称赞，这么有艺术的马匹，还是拍到了心里去。

        “夏清风，我要吃螃蟹。”顾明月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使唤道。

        “我说臭小子，你自己不会剥啊？剪刀就在你跟前，一天天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欺负人家。”顾母在维护夏清风调侃自家儿子这件事上一向很在行，夏奶奶也附声笑了起来。

        “哎哟，今主要是我在干活，夏清风自己说的晚上给我剥螃蟹吃的。”顾明月翘着个嘴，还真显得有点委屈。

        “好好好，给你剥，是我说的，我作证。”夏清风连忙跟着打圆场，偷偷憋着笑。

        “也不知道挂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特别是那个灯笼，又不会亮，真是”这话明显是表现出了对于顾母的不满，只是又怕母夜叉发毛也没敢继续往下说。

        “想看会亮的灯笼明天去喜福寺看啊，年年都有庙会你自个不去。”顾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静怡啊，说到庙会我也是好多年没去了，还记不记得你初三那年我们一起去过的。”夏奶奶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那时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和自己最疼爱的学生一起去看的庙会，不由得怅然起来。

        “是啊，那时候爸妈忙着做生意都管不到我，春节都没时间回家，老把我丢在您这。”

        “也不知道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几年。”

        “呸呸呸！老师还能看好几十年呢！咱们明天就去看！”

        翌日。

        一家人决定要去喜福寺参加庙会后，便早早的就吃完了早饭，天色未晚就开车出了门。为此还被顾明月一顿吐槽，生怕是赶不上热乎的，这种凑着闹看人头的事他一直都是兴致缺缺。

        果不其然，像顾明月一家这样想法的人也很多，想着晚上人太多，便早早地就出发了。还未上山到寺门口就堵的水泄不通，只得在山脚找个地方停了车徒步上山。喜福寺不仅是座佛寺，更是临江出名的5a景区，上山的路途也不算难爬，都是宽阔平整的阶梯。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小摊密布在道路两旁。

        一路上山天色渐晚，牌坊山门上挂满了大红灯笼，行道树上是不同造型的小灯。绳子牵引在房屋之间，莲花彩灯均匀又密集的悬在头上，绘满了花图的一排排油纸伞一同衬着，整条寺前的古街都流溢出迷眼的华彩。

        “哇！居然这么好看的吗？！”顾明月现身说法真香法则。

        “咱们先逛逛再去烧香吧，喜福寺初一不会这么早关门。”顾母提议道。

        “夏清风！你看这个!是五种水果串一块的，外面还夹着山楂！居然连核桃的都有！”顾明月看到一家店里各式各样的糖葫芦，这么多年都没有看甜食一眼今天双目都在发光。

        “你想吃的都可以买来尝尝，每个都尝一口，吃不完我吃呗。”想起那天晚会结束去喝酒时，顾明月说自己喜欢吃甜食但是一直不能吃，夏清风还是忍不住提议了，但很快就后悔了。顾明月激动的要了好几串，最后的结果就是夏清风一个人拿不下，五个人的每人手上都拿了串糖葫芦，还是最上面的那个都被咬了一口的那种。不免又是被顾母一顿好讲，只得夏奶奶在一旁打着圆场。

        顾明月往年和父母一起旅游的时候，类似于古镇这样的地方都是被他划入黑名单，就爱去些旅游城市或者国外的名景点，今天来庙会这里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尤其是满街的灯笼小铺和各种集市游戏摊。逛了一会五人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喜福寺。门口是一排排的花灯墙，围满了不少人，多是一家人去拍照留念。

        “你们看那边，好多人在拍照，咱们两家也是第一次一次过节，挺有意义的，也去拍一个怎么样？”顾母朝着众人提议，这话尤其是对着顾明月说。从前一家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是好说歹说才愿意拍个全家福。

        “我没问题啊，但是请你开滤镜啊，今天我可没洗头。”顾明月说着就拿着自己的手机开始捣鼓起来。

        “你妈我不是断网了，也不是老年人，咱们自个自拍吧，我一会发给我那些姐妹们看看我的两个‘儿子’。”顾母抢过手机便开始找角度，但由于和两个年轻人的身高差，半天也没拍上几张合适的。

        “嘶，我感觉我好像不太行，要不小夏来前边？”夏清风举起手机一时还不知道该按哪，凑上前教了半天才会用。

        “我们都可以了，小夏可以拍了，你俩能不能亲密一点？”

        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顾母拉起夏清风的另一只手猛地搭在顾明月的肩上。定格的画面里一家人每个人都咧开了笑面，离相机最近的两人眼睛瞪的浑圆带着些许惊讶，花灯五彩的流光映在五人的脸上，这样的瞬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这张照片我非常满意，顾明月你别删啊，一会回家发给我。”顾母直接无视了顾明月在看到照片后抗议的表情。

        三个长辈买好上供的香后，正准备进喜福寺拜佛，就看到顾明月一脸慌忙，还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衣兜。

        “哎哟！我的钥匙怎么不见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刚刚付钱的时候落在糖葫芦店里了，爸妈，夏奶奶你们先进去，我让夏清风陪我去找找，一会就来啊！”说罢拉着夏清风就要走。

        “快点回来啊！还有个把小时江边的烟花就要开始放了，还得去观景台呢，一会人太多了！”顾母话音还没尽，两人就没了影。

        两人越走越远，走的道也是越来越偏，绕过正殿一大圈，灯光也渐渐昏暗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个无人的偏殿旁。

        “说吧，拉着我溜出来干嘛，你付钱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可没有掉东西。”夏清风打定这顾明月是没安好心思。

        “嘿嘿，被你发现了，诶哟我这自从天天待在家以后是一直在我妈眼皮子底下。都没得空来一支，难受死我了。”顾明月从裤兜里摸出火机和一包烟，熟练的点上。

        “虽然我没理由干预你吧，但是抽烟真的长不高，你还没成年，还有空间。”夏清风作势要去拿顾明月手里的烟，却被一个侧身躲开。

        “呼——行行行，抽完这根就戒。”说这句话就跟他说打完这把游戏就走一样不可信。吞云吐雾之间一支烟很快就燃尽，顾明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掏出手机开始翻起相册

        “怎么不走，一会你爸妈该怀疑了。”

        “坐会，散散味，我妈那个鼻子，一会又要骂我，你快来看，这几张照片咋样？”顾明月递过手机，是一些在刚刚古街上照的花灯和三十夜那天的年夜饭。

        “都很好看，不过你看这些照片干嘛？”夏清风有些不解。

        “当然是发动态啊。哦，对了，我忘记你没有智能机不玩这些了，动态就是我列表里的朋友还有咱们班那些都能看到。但是发九宫格还差一张，你再帮我选一张吧。”夏清风指了指刚刚的那张全家福，心底升上一阵暖意。

        “也行吧，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手机里剩下的几乎都是一些照的奇形怪状的照片，不得不说，顾明月在照相这件事上，确实没有天赋。

        两人起身随着无人的小道慢步走着，回程也是散散味。逛着忽遇一棵巨型的古树长在众殿宇的正中央，根系粗壮，拔地而起，两支主干缠绕着生长，甚高于一旁的五层楼阁有余。昏暗中，能隐约看到低处的树枝上坠着一些挂饰之类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临江很出名的那棵千年银杏吧，秋天叶黄时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夏清风看着眼前这棵足有十个成年人展臂那么粗的古树感叹道。

        “是吗？上面挂着的是什么东西？”顾明月伸手够了够头上的枝条。

        “应该是祈福用的东西吧，这种活了上千年的树都是有灵性的，除了拜佛，在庙里的人同意的情况下，也会有人挂些东西上去以求灵验，应该就是刚刚张姨在庙门口帮你求的那条。”夏清风示意顾明月翻一下衣服口袋，果真翻出两条红布条来。

        “反正这周围没人，咱俩要不也系上去？我瞅这上面的字还挺好，说我将来大富大贵，鸳侣成双哈哈哈！”顾明月踮了踮脚，系了个两个结在上面，说是绑的紧肯定灵。

        “顾明月你不许个愿吗？来都来寺里了。”夏清风也捆好自己的红布条后问向顾明月。

        “你说的对，你也许个吧，不，三个！我妈说许愿三个比较灵。”

        顾明月闭上眼，十分虔诚，双手合十不知道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什么。夏清风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惊讶，照理来说他这种性格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寒夜风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树枝上挂着的木牌被吹动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代替古树回答着人们心中的祈愿。顾明月，此刻你心里在许着什么愿呢？微弱的光亮之间，时间也停留在此刻，只有古树下虔诚两位的少年诉说着自己的心愿。懵懂的心意渐渐萌芽出那似乎早已定下的命运。

        倏然天空中炸出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被照亮，夏清风看清了面前这颗树上挂满着承载了所有美好愿望的红条和坠饰，面前的人脸颊上烁光明灭，微微隆起的眉弓覆上顺密毛流，衬着纤长睫毛的影子，刹那间竟使人有点恍惚。凝望的视线对上顾明月睁开的双眼，一瞬，夏清风红了耳。

        “夏清风，你许了什么愿？”

        “我，我？”夏清风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不然还能有谁？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嗯第一个，希望奶奶和我妈可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第二个，希望岁岁年年都能像这个春节一样热闹开心。”

        “那第三个呢？不对，愿望不能都说出来，不然不灵了。”

        顾明月，第三个愿望，不如就希望你的愿望都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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