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纯至善
东山村坐落于青山脚下，这里的人世代以农耕为生。
这天，向来冷清的村子里炸开了锅，不少村民围在告示前讨论热切，不时向旁边的人投以怀疑的眼光，他们不会是骗子吧。
俊俏的男子白玉般的额间渗上一层薄汗，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他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皮笑肉不笑的和旁边凑了凑，:“这就是你口中热情奔放的村民？嗯？”说着，眼中暗含警告睨了她一眼。
的确热情，这些人已经围了他们盯了半个时辰了，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婆子，对告示上讲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反倒是拉着他问东问西。
是清欢说，数量那么庞大的草药，以他们二人之力做的到。还不如找救兵，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多找几个人帮忙不就好了。
于是，清欢首先想到的，就是山下的村子。
她虽一个人住在山上，平时也和山下的人偶有往来。经常下去换些粮食，必需品之类的。
于是，他们便写了一张告示。花钱征集人手与他们一起上山挖药材，挖到的东西他们以高于市场价的同类草药回收。
按理来说，过来报名的人应该不少才是，怎么到了现在寥寥无几。
那些村民怎么看着都像过来围观凑热闹的。
眼看着青山的脸越来越黑，清欢意识到，要是再不快点解决，一会儿他要是发起飙来还真的不好收场。
他和这些村民不熟，事是因她而起的，还得她出来解决。
清欢叹了口气，拨开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告示边上。
她拔高了声音同这些人讲:“难道真的没人想跟着我们赚钱的？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与各位多费口舌。告辞！”
揭下告示，转身就走。
她连人群都没出就被人拦下来。
“等等，你没和我们开玩笑吧，你说的是真的？”说这话的男人摩挲着下巴，眼睛一眯，还在考虑。
听起来可行，可万一…
他刚才一直站在前排观望，担心是骗人的买卖，迟迟不敢下决定。当然，像他这样持观望态度的人不在少数。
这告示上说的要是真的，那可是一桩好事。可万一要是骗人的呢？这上面提的每一句话对他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还以高出市场的价格收购，真是天上掉馅饼。
人都是这样，看见有利可图都扑上去，但要是这件事本身太过完美，反而谨慎小心，不敢随便下决定。
清欢轻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当然是真的，骗你们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么？”
那人回头，和伙伴低声讨论。
“村子里有些长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无论是去骗谁？怎么会去骗你们呢。”清欢目光恳切，一字一句道。
那些怀疑探究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
“那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你前段时间还是和我们一起挖野菜野果卖钱的人，现在怎么可能有钱收购那些东西。”这人是经常挖菜的一个婆子，说过几句话，算不得熟。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
“是阿，八成是有鬼。前些天还看着她天天上山，要是真有钱，用得着那么劳累么？”
“她哪来的钱？别不是把我们诓过去打白工才好。”
“这个小骗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能领着外人骗叔叔婆婆。”
有些人说的越来越过分，清欢不曾还嘴一句，她们就当她是默认了。
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颜色，有些人竟然还觉得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就不该帮她的好。
清欢急声说不是这样的。那些人连话都不让她说完，摆着咄咄逼人的态势，一句比一句过分。
清欢低着头，看着这些平日里和善的村民们变得陌生，茫然无措的后退。
青山站在远处，面上笑意褪去，覆上一层阴霾。
这年头，青口白牙便能将人冤死，早知道就不该帮这些刁民。
清欢这人也太过愚钝天真，因感激别人的恩惠将他们看做朋友。却未想过她有没有被这些人真心对待当过朋友。
想起她昨天晚上不休息兴趣盎然非要拉着他讲东山村的事情，心上便泛上一丝同情。
看来，她的生活从来算不得好。
所以才会把别人的偶尔的施舍当做真心。
他冲进人群，一把拽起清欢，“走。”
声音强硬不容丝毫拒绝。
“可是…我想帮他们。”带了一丝哭腔。
清欢抬头，青山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花，心上一紧。
这都什么时候了，被人围着数落，不但不记恨，还想着要回报恩情？
他咬牙，深呼吸，长呼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个好字。
他偏头看着那些人，温和不再，只有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的那些人心里一惊，喧闹的场面瞬间寂静无声。
青山把那张纸抢过来扔在地上，一字一句道:“爱信不信。”顿了顿，冷厉的目光横扫众人，“还有…你们谁再敢欺负她试试。”他走后，寂静的人群终于有人说话了。
“那他的意思是这份告示上说的是真的了？”
走了老远，青山心上还是憋着股气，不上不下的，一把将清欢的手甩开。
向来温润的面孔浮着薄怒，比往日看起来多几分阴郁。
“你怎么这么笨啊，被别人欺负都不会反抗的么？你平常对付我那点小聪明都被吃到狗肚子里了？”
“不…不是，他们对我很好的。”清欢眸光闪烁，试图解释:“我以前饿肚子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粮食，还教我采野菜。还…”
“还什么？”
清欢眉眼低垂，嘿嘿一笑:“我忘了。”
青山还想说什么，一抬眼瞥见顺着颌面滚落的泪水，怔了怔，其余那些恨铁不成钢话都吞了回去。
他只顾着生气，没有顾及，遇到这种事情其实最难受的那个人是她。
她得多难过啊，明明心里委屈的要死还得故作坚强来安慰别人。永远只记得别人的恩惠，刻意忽视忘记那些轻视侮辱。
一腔怒气皆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哭什么哭，丑死了。你手绢呢？”
清欢慢腾腾的掏出怀里的手绢，低眉顺眼的偷看，待他看过来，便赶紧移开眼光。
青山冷哼一声，把手绢叠好了一股脑糊上去，一点都不温柔，动作粗鲁仿佛发泄在发泄某种怒气。
清欢知道他生气，只敢怯生生的呼痛。
青山力道不减，又抹了几圈，恶狠狠地说:“疼么？疼就记着。以后谁敢欺负你的话，哭是最没用的。别人看到了不会怜悯了，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可我忍不住。”清欢委屈巴巴地回答，眼睛一闭又流下几滴眼泪。
“那就憋着，然后报复回去，让欺负你的人哭才是本事，你哭只能让坏人更加猖獗，肆无忌惮。”
“听到没有！”
清欢苦着脸，似懂非懂的点头。
澄澈的眸子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瞧，将他的意气风发，义愤填膺都刻在脑子里。琉璃般的眸子含着泪水，在某一瞬间，折射出迷离的光辉。
她对这些道理觉得新奇，并将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青山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说的话，她要牢牢记在心头才好。她什么都不懂，就跟着点头，咯咯傻笑。
青山心中思绪万千，似感叹似心疼的说了一句话。
“傻姑娘啊。你总是这么善良该怎么办啊？”
她得受了多少委屈，才能长成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在这浮躁尘世中，能保持一颗如此善良真诚的心弥足珍贵。
清欢看他，眸光暗含期待，道:“怕什么，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是他的出现令她黑白单调的世界妆点上颜色，让她觉得，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这种生活对她来说，如珍如宝。
男人注视她良久，才道:“没有谁会一直在谁身边，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无视她受伤的神色，青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或许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你要学着自己面对这一切，明白了么。”
这话或许有些伤人，却是实话。
这世间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清欢一路上都无精打采的，青山知道原因，但无从安慰。
那句问题，连他心中都没有答案，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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