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捡到一个男人
清欢在这山里一个人很久了,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从有记忆开始,她便一直生活在大山里,饮山泉,食野果。
最初,她是被一位婆婆捡回家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待她十分好,不仅帮她起了名字,还帮她起了名字,可惜,老人家身体不大好,没几年光景便驾鹤西去了。
从此以后,清欢便成了这木屋里唯一的居住者,一个人生活着。
前两年搬来山上住的猎户一家是她唯一的朋友,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她学会了采集山里的菌类草药去市集卖钱,以此来获取一些生活必需品。
清欢常进山里拾果子,挖野菜,直到有一天,她捡了个男人。
当时她提着箩筐满载而归,路过一处山坡,眼尖看到最底下有一团白色的物体,趴在那一动不动,似乎是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似乎听人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人要是活着,她也算积德行善,那人要是死了,她给身上埋层土,也算是功德一件。
想是这么想,决定实施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
清欢吓的直颤,小步子一点点挪到那人身边,使了吃奶的劲才使那人脸朝天,身子朝上。
她坐在地上喘气的功夫,下意识去看对方长什么样,眼神这一放,便舍不得收回了。
是位男子,眼睫紧闭,唇形很好看。额角渗出鲜红的血迹,白玉似的嫩皮有几道零星的血痕,应该是跌落下来的时候让乱石滑破的,洁白的衣衫被刮蹭的破破烂烂,边角还夹着枯槁的落叶和杂草,明明狼狈至极,却让几乎完美的身形衬托出几分飘零破碎的美感来。
他好漂亮啊,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清欢如此想道。
说实话清欢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集市,这辈子印象称得上深刻的男子,一只手也能数的清。
这么好看的人,就算是鬼也是温柔的鬼吧。
清欢眼睛瞪的圆圆的,伸出食指懵懵懂懂地往那人脸蛋上戳,温热的,活的?
方才的恐惧被抽的一干二净,她心里放松许多,甚至生出了些别的情绪。
以前在山里捡到的东西都是她的,可以拿去卖,那今天捡到的东西也是她的喽。
只是市集上还没有卖活人这一说,不如捡回去和她为伴?
想到这里,清欢眼睛亮了一下,神情都鲜活了几分,可想到什么,又开始垂头丧气,该怎么把他带回去呢?
暮色沉沉,山下的茅草屋映出一室暖色。
桌边火烛跳跃,清欢托脸看着床上的男人,嘴里咕哝着:“你个倒霉蛋,要不是遇见我们,今晚铁定要让狼叼了去。”
男人已经被换了干净衣服,头上缠着绷带,唇色泛白,双眸依旧紧闭。
下午发生的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清欢当时慌的很,这人带不走是个大问题,对方有伤在身,暂且还活着。可谁能保证再拖延下去还能不能活命,赶紧找人救命才是当务之急。
此处山壁陡峭,平时少有人烟,今儿个清欢过来还是为了挖当季才有的珍贵时鲜,迫不得已才走的这条路,她都不情愿走,更遑论他人。
喊破喉咙都没人,迫不得已,清欢只能下山求救,半路上正好碰到满载而归的猎户,锃亮的刀提在左手上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右肩倒挂着一条死鹿。
猎户看着清欢这着急慌忙的样,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清欢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我在山里发现了个人,他快死掉了,猎户大哥你救救他吧。”
一听这事,猎户随手把鹿放在路边就跟着进山了。
男子被放进了清欢的屋子,身上的擦伤已经被猎户简单处理过了,数脑袋伤的最重,拨开发间都是黏腻的血。
从下午忙到昏黑一片,猎户被夫人催促着离开,狭小的茅草屋里只剩下清欢和那名昏迷的男子。
清欢睁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那名男子,有种从所未有的微妙情绪在心间流淌,这座独属于自己的小屋子里突然混杂了其他人的气息,这种感觉很新奇。
那人昏迷了好几天,清欢只能从他温热的肌肤来判断这个人还活着。
山里也连着下了几天雨。
第四天,一直阴沉的天终于放晴,澄澈的天空懒散飘着几朵云,阳光明媚温暖。
这天清欢早早地进了山。
她一个人住,二分之一的钱财都花在吃食上,剩余的一半花在吃穿和日常,积蓄本就不多,那天为了救人还专门问郎中买了几包草药稳定病情,钱袋空空的,清欢心里也空的很,家里的米吃的差不多了,再不挖点草药开张,接下来准要饿肚子。
大山被洗刷的葱郁碧绿,清新的空气吸在肺里神清气爽。
几个时辰后,清欢提溜着吃食高高兴兴的回家。
今天镇上的老板特别豪爽,没几下就把她的东西抢购一空,日子越来越好了,怎么能不开心。她低头闻了一口油纸里香喷喷的香酥鸡,口水要流出来了。
今天的清欢异常兴奋,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房子里的其他细小的动静。
进了屋子,熟练的找出盘子把鸡放进去,清欢双眼冒光,兴奋地搓了搓手,就着脏手率先拽下了只鸡腿塞在嘴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她吃的相当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道视线的存在。
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了吞咽声。
清欢抬眸,下一刻,四目相对,空气凝滞。
清欢:“……”
有比现在更尴尬的局面么?
清欢手抓着鸡翅膀吃的满嘴油的时候,对面那个长的和神仙一样好看的男人在认真地盯着她看,不,更准确的是盯着她手里的鸡。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清欢一脑袋疑问,这个人什么时候醒来的。接下来的局面就有些尴尬了。
清欢清楚自己吃相不好,之前被请去猎户家吃饭,猎户和嫂子都问她是不是几天没吃饭,怎么饿成这样。后来去的多了,他们也就熟悉她的吃相了。
甚至有时候会故意把肉切的很大块,方便她如此豪放的吃相。
她用手背潦草抹了下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顶着男人炙热的眼神,她大着胆子把还剩下一半的鸡往前一推,试探道:“要不来点儿?”
“好。”
出乎意料,那人竟然没拒绝。
估计是饿急了,坐下就着她啃过的就开始咬,动作间冒出一股笨拙傻气
清欢最先身体绷的紧紧的,瞧着这人吃东西,身体竟意外的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好看。
看起来并不大,约莫十六七,个子蹿的跟竹节似的,脸上却还带着位未长开的稚气。
穿着一身白衣,衣服外面不经意露出来的肌肤跟白瓷似的,看他抓着油腻烧鸡的手指,白白嫩嫩,指节修长,认真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打量到单纯的欣赏,这个男人太好看了!
她救了他,那…他是她的!
男人吃完鸡,还学着清欢刚才的模样嘬了嘬手指,嘬了一下露出某种类似惊喜的表情,紧接着把其余的手指嘬了个遍,随后把东西一推,去外面洗手去了。
屋子在山下,一股涓涓细流正好从屋外流过。
清澈透明的水流从脚边流过,男人直接捧着水清洗,舒缓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地上,他往屋子走。
清醒后,他一下床就开始腿软,除了伤处隐隐作痛,最要命的是肚子饿了,饿的眼前发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片粮食,他已经彻底做好被饿死的准备了,这时外面来了人。
屋子里的清欢也收拾妥当,拿着针线匣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做衣服,粉白的衣料子,是她刚回来顺路买的。天气凉了,她想给自己做件新衣服。
那人进了屋,朝她走过来。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清欢低下头专心摆弄针线。
那人走在她旁边,便不动了,也不说话。
清欢低着头苦等半天没有动静,抬头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差点被这位哥儿把魂勾走。
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歪着脑袋盯着她,眼睛透出几分懵懂天真,他想了想开口:“是你给我治伤的么?”
声音清润磁性,带有浓重的少年气息,还带有一丝沁人心脾的凉。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一瞬间,清欢的心脏仿佛被箭击中。
风动,搅浑了一江春水。
她强忍着心中的异样点头,说了声是。
“谢谢你。”男子把脑袋摆正,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忘了。”
他醒来后脑袋空空,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要他一努力回想自己的身份记忆,脑袋就像要裂开了一样似的,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他放弃回想。
他只好把全部的希望寄予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或许她知道?
清欢正要说不知道,有个邪恶的声音倏地从心里冒出来:“留下他,你已经寂寞了太久。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你,你忍心放他走?”
有…有什么不忍心的?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而已。
清欢心紧张地怦怦直跳。
他失踪了,他的家人和朋友会很伤心的吧。不行,她不可以做这种事,她不要做坏人。
“别忘了,是你从陡峭的山下救了他,要是没有你他或许就这么死掉了。暂时陪你一段时间又怎样。况且他是从山上摔下去的,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摔下去的还是别人害的他。”
“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又让他回去送死?”
清欢听的一个激灵,眼睛瞪的老大,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心里犹豫不决。
内心阴暗的角落伸出无数触手拉锯她的思绪。
“你舍得放他走?”柔美的女声魔障似地响起,清欢头发发麻。
许久听不到回答,男子以为她没听清,凑近身子又重复一遍问题。
清欢意识回笼,吞咽了下口水,艰涩道:“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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