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糖葫芦
宋高洁对凌嘉言的忍耐度高到离谱，听到他与自己的后妃交往密切也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道：“此事不用管，随他们吧。”
回到宴清宫后，苏小云趴在榻上，一边勾着自己的发丝在指间轻绕，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在垂拱殿中所听到的话。
看样子宋高洁不止拜托顾清竹一人复活凌朱羽，他还找了那位参知政事郑世。
只是不知道这位郑世为为什么朝宋高洁讨要参军之人，且他这副举动好似习以为常。他究竟想做什么啊。
还有她自己，在他们的复活计划中她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可惜今日他们没提起后续，只有最后宋高洁的寥寥几句。
“娘娘为什么老是一副有烦心事的模样？要多笑笑啊。”燕伶悄声进来准备为苏小云熄灯，却见她毫无睡意，趴在榻上目露忧色。
这样的单纯善良的人儿究竟在为什么所困呢？燕伶很好奇，故问问。
“燕伶。”苏小云喊着她的名字娇声撒娇，牵住她的手放在榻上，随后柔软的下巴抵在上面，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困惑与不解。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陛下好好做一个皇帝呢？不求他有多么雄才大略，只求他能体会到百姓疾苦，民生艰难，哪怕一点点就好。你想想，若是贵妃会如何劝解呢？”
如同戏台上演绎着悲欢离合的戏者，燕伶的眼神异常复杂，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抬手揉揉苏小云的发顶，柔软的细密碎发不老实地跳出来，随微风轻摆。
“没用的，他天生就不会对旁人多加体谅。从前做王爷时便不会，做了帝王后，更加没有机会会了。凌贵妃她不是没有劝过，没有用的。”
苏小云不赞同地摇摇头，低声反驳道：“可是上回我骗他说贵妃托梦告诉我，想让他专心政务，他听了，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滥杀无辜。”
“小云，真的吗？”
燕伶温柔的质问声让苏小云不自信起来，“他确实有按时上朝，没有滥杀宫人，然后……”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其他更多的事情了。她有太多的不清楚与不了解，她的耳目闭塞，仅仅限入这座皇宫。
“凌朱羽就是这样被他骗了许久。”燕伶情绪猛然激动，自知失礼后垂下眼去，将心底迫切涌出想要告知苏小云凉城真相的念头压下。
国师既然未告诉于她，便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她不能也不该自己先一步告知给苏小云。
而且，燕伶抬眼看向苏小云，如长姐般轻轻揉着发顶。
她若是知道了背后那残酷的真相，将会有多痛苦啊。
“小云，宋高洁的罪行罊竹难书，上天会惩罚于他的。你没必要知道，快睡吧。”
“可是……”苏小云往前探身，抓住燕伶的胳膊。她想说上天对于宋高洁的选择是带他重新走回正道，他不会面对任何惩罚的。
迟疑再三她没说什么，缓缓松开燕伶的手，将头转向另一边，低声道：“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燕伶只当苏小云气恼于她方才未将话说清楚，她叹口气，检查一遍屋内窗棂是否紧闭后熄灭蜡烛，走出房间。
等屋内陷入一片黑沉的夜色中，苏小云撑起身子坐于榻上，柔软的锦被裹紧她的身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大块软绵绵的奶糖。
苏小云拿出腰间已经熄灭毫无光芒的玉佩，尝试着用它作为媒介联系女娲娘娘，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她泄气地弯下腰，把玉佩扔在一旁的榻上。她真的感觉女娲娘娘错了，她想问问她，若宽恕了宋高洁，那那些因他而枉死的人怎么算？
女娲娘娘是万物之母，在她眼中众生平等，不分高低贵贱。可那些枉死之人不也是她的孩子吗？她不为他们讨个公道吗？
苏小云烦躁地摇摇头，看她这次下凡究竟做了些什么啊。没完成女娲娘娘的任务不说，如今倒还胆大到质疑女娲娘娘的决定了。
妲己的肆意妄为让狐族失去神兽之职，她这次若不循规蹈矩，狐族在女娲娘娘的暴怒下贬为妖也不一定。
抬手揉揉自己的脸，苏小云提着被子侧身睡下，将自己的头都蒙住。
女娲娘娘不会错的，再试试。
次日，满天的乌云遮盖住所有的光亮，一片雾蒙蒙的景象，苏小云斜倚在紫悠园的秋千上，看向宫墙外若隐若现的高大山脉。
她从小长大的连崎雪山也是那样高耸入云，掩藏于无尽云海之中。
“想什么呢？”
一枚石子翻滚着在她脚下停下，苏小云抬眼看向神情不悦的凌嘉言，回答道：“想家了。”
昨日寿宴上凌嘉言派自己身边的侍卫给她宋欣，约她来紫悠园见面。
想着那日出宫离开之时她未向凌嘉言道别，心中有愧，便来此一见。
凌嘉言的神情柔和下来，他放在背后的胳膊伸到苏小云前方，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吃这个，不许再想家了。”
“咦？这个是什么啊？”苏小云好奇地接过这串红彤彤的小吃，凑仔鼻尖轻嗅，扑鼻的酸甜香味，很是好闻。
“糖葫芦。”
苏小云看够了，将它放在嘴边，咬下一颗红果子，酥脆的糖衣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舌尖才感受到融化的糖汁所散发的甘甜，果子所主导的酸味紧随其后，两相融合，构成着绝顶的美味。
苏小云闭上眼，紧紧感受着嘴中酸与甜的交织，眉间笑意愈来愈浓，她止不住地赞叹道：“糖葫芦真好吃。这世间所有圆圆的东西都好好吃，四喜丸子如是，葡萄如是，糖葫芦亦如是。”
她话音落下，凌嘉言望着她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葡萄？如果他没记错，满宫的葡萄都送往了一个地方了吧。
再想想顾清竹那么冷清的人居然会答应一起出宫游玩，多么不可思议。
“你约我出来不会是想给我糖葫芦吧？”苏小云便吃便问道。
上回本来是想带她出宫好好玩一遭，结果没想到遇到了刺杀，导致她还没玩就回宫。为这是他一直觉得心中愧疚，便想着拿糖葫芦来弥补一二。
但这话他实是说不出口，囫囵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天气还不错，觉得这儿的花会开的很美，约你来看看罢了。”
苏小云仰头看看昏暗的天气，再低头瞟一眼已过花期，满地绿色的草丛，最后拿着手上的糖葫芦愣愣的看着他。
凌嘉言偏头，心中暗道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他又疯狂在脑中为自己找补。
“对了，太后快回宫了，这事你知道吗？”
“太后？”苏小云愣愣地摇摇头，“她回来会怎么样？”
“这要从哪儿开始说起呢？”凌嘉言拧眉，手指不停搅动秋千藤蔓，思索再三后也不知该如何说清太后与宋高洁的关系，便言简意赅道：“他们关系不太好，你今后多注意点，莫搅和进他们的较劲里。”
从紫悠园处回来，沙星小跑着迎上来告知她宋高洁欲携她前往万兽场秋猎之事。
“真的？”凌嘉言不是说太后将要回宫吗？他这个时候往宫外跑也太不孝了吧。
沙星激动的点点头，“方才李公公亲自来说的。”
居然还是真的。苏小云暗自咋舌，原来他与太后的关系烂到了如此地步，直接明晃晃的摆在了台面上。
不过对于她而言能出去玩才是最重要的事。正打算与沙星击掌庆祝，又听她面色怪异地小声道：“李公公还说让主子今晚去紫宸殿。”
什么？又要跟宋高洁待一晚上。苏小云头疼地用手捶捶太阳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主子，要不咱们称病吧？”沙星在一旁建议道。
“不可。”燕伶从殿内走出，出声阻止道。
从未见过燕伶开口说话的沙星满脸震惊地看向燕伶，“你…你能说话了？”
燕伶侧头看她一眼，将食指放在唇上，作出嘘声的手势，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在苏小云身上。
“宋高洁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目前可能并没有处罚你的想法，但若你假意称病，他定会认为你在挑战他的帝王权威，那么后果将十分严重。”
“所以应该怎么办啊？”
苏小云与沙星一齐仰头看向燕伶，四只澄澈的眼睛如同待宰的羔羊，燕伶毫不怀疑自己若有心将她们卖了，她们还得反过来为自己数钱。
“等。”在两人不离片刻的注视下，燕伶冷静地道出一字。
“等？等谁啊？”
当然是等国师出手，燕伶想看看顾清竹到底能为苏小云做什么。爱从来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要看他能为所爱做什么事情。
若这次顾清竹什么也没做，任由苏小云踏进紫宸殿，那么他的爱根本不值一提。
“有心者行之，无心者弃之。世间万物，莫更如是。”燕伶扬唇一笑，转过身翩然踏入殿内，徒留在原地琢磨的沙星与苏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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