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脑袋被牛踢了
天灰灰亮,李狗蛋轻轻起了床,从伙房取了昨日准备好的干粮,又把水葫芦系在腰旁,给黄牛鼻环上套了绳,那黄牛便温顺的随着他往外走去。
天气转秋,再加之村中几十头老牛的辛勤啃食,村子旁的几块草坡都有些秃了,李狗蛋今天要到稍远点的地方去放牛。
李家村村风淳朴,李狗蛋牵着黄牛经过旱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村民在田地里劳作了,其中就有李生一家。李狗蛋家住村东,李生家住村南,两人虽是三代外的亲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李生的外祖父曾做过县上的教书先生,因而李生也读过几本书,识得字。狗蛋对这个哥哥十分的崇拜,逮到机会就凑到李生跟前,缠着要听那些话本里的故事。
“狗蛋,又去赚讨夫人的钱呐!”李生老远就见了李狗蛋,待他近了便大声取笑到。
“李生哥,你也笑话我。”李狗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自己的婆婆。他从小就没了娘,爹又是个没责任的,唯一对他好的就是婆婆了。王婆子心疼狗蛋,总想他以后能有个幸福的家,累了有人伺候,饿了能吃口热的。所以从李狗蛋五六岁起,王婆就总对他说,以后要好好养家里一大一小两头牛。等他长大小牛也就长大了,到时候把大牛牵去镇子上卖了,好讨个夫人,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自己也就安心了。
所以李狗蛋七岁那年,就欢快的一个人去放牛了。刚开始放牛的时候,哪哪都新奇,途中不管遇到了谁都要开心的冲人家打声招呼。次数多了,村里的人都认识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对于他从小就懂得要赚钱娶妻称赞不已。刚开始李狗蛋对于宣传自己娶妻的事很是卖力,也很开心大家对自己的认同,但随着年纪长大,却反而越来越觉得羞耻,不想别人再提起。
现在李狗蛋十三岁,小牛长大了,老牛前年卖了。王婆死了,前脚刚走,后脚狗蛋他爹就用卖老牛的钱给狗蛋讨了个继母。狗蛋直觉的不喜欢他的继母,每次继母看他的眼神都是像看饭桌上的嗡嗡飞着的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
好在继母给狗蛋新添的是个妹妹,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咿咿呀呀冲自己笑的时候,狗蛋心里也是高兴的。不论怎么样,狗蛋是这个家里的男丁,他家那破旧的草屋和这唯一值钱的老牛,未来都是要给他的。
李狗蛋一路往东走去,一边回忆起了死去的婆婆,再想想现下自己在家中的境遇,心中不知怎的有些难过,不自觉的就收起了笑容,脸上的两个好看的小梨涡也消失了。好在他天生乐观,随手在路边挑选了一片草叶,安静的吹了起来。这草叶声并不好听,略尖锐,但传的极远,配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路有些远,李狗蛋到时出了些汗,他解了黄牛的绳子让牛儿自己吃起了草,又擦了擦汗,喝了口水,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大概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闭着闭着,不想却睡着了。
等他猛一睁眼,却不见了黄牛的影子,一边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飞快地跑了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找到他的牛。
其实这牛并没有走远,只是今天太阳毒了点,吃饱后这黄牛竟聪明的跑到了坡脚阴凉处,老神在在的打起了盹。
坡上坡下跑了一圈的李狗蛋好容易见了这牛,一时着急竟然从背后就要去抓这黄牛。黄牛受了惊,猛一撂脚橛子,狗蛋来不及哼出一声痛,便晕死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十分厉害,耳边全是他爹李郎和他继母王芬的吵闹声。“别吵了!”剧烈的疼痛和仿佛炸开的声音让他难以忍受,有些崩溃的吼了出来。
这罕见的出言制止只得到了片刻的安平,紧接奇幻的一幕发生了。
“你这个吃白饭的赔钱货,怎么不干脆死了去。”平日懒散,喜欢对狗蛋呼来喝去的李郎声音高昂,语气带着十分的不甘,“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头一次被骂赔钱货,吃白饭的李狗蛋有些懵,平日里这家里的粗活,农活哪一样不是他干的,而且他爹不还指望自己给他养老的吗。
李狗蛋愣愣的看着他爹,随后吃惊的发现郞身上穿的好像是王芬的衣服。狗蛋对于他继母王芬是不屑的,这村里有名的寡妇不知道是看上了他爹哪点,王婆走后天天殷勤的往她家里跑,对着李郞嘘寒问暖,她不觉得害臊,倒让狗蛋在村里好好受了一番奚笑。
后来,李郞正式娶了她,狗蛋刚开始觉得他爹有了伴,心情变好,说不定家里会慢慢变得和谐起来。哪知道这王芬眼里对狗蛋是越来越不掩饰的嫌弃,甚至妹妹李云云出生后还想生个男孩好吧狗蛋排除在这个家外。可惜的是,他爹李郎不配合。这些事李狗蛋心里一清二楚,这两人时常在家中大声争吵,就没避讳过他。
现下他爹身上的这套衣服,是王芬最最满意的,每每穿了这衣服神态都要比其他时候趾高气昂三分。
王芬自认为年轻时也是村里年轻伙子的美娘子,偏偏命不好嫁了个短命鬼,村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比她过得好,因而日日觉得自己矮了别人一头。
她嫁李郎倒不是完全为了找补什么,她还是姑娘时,是十分仰慕李郎的。李郞只是村里人习惯的称呼,二十多年前李郞还是个谦逊文弱的书生,村里的人每每提起哪个不称赞说他往后绝对是考取功名做大官的人。只是一朝出行三年,没取得任何功名倒是带回一个娇妻,李郎呼她熙儿,熙儿一出现轻易就夺走了所有属于王芬的赞美。
苍天有眼,这两人似乎有矛盾,嫌隙一天比一天大,熙儿生下狗蛋不足三月便死了,李郎的脾气秉性也一天比一天差。在王芬眼里,早就看不上李郎了,但她是个无儿无女的寡妇,又因年少时的念想,她还是千方百计嫁了给他。
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总爱着这样艳丽的衣服。
因王芬的穿着,李狗蛋听了不少村里的碎嘴子,他再怎么不愿搭理王芬,对着衣服实在是记忆深刻。“爹,你怎么穿继母的衣服?”看着李郎身上突兀的衣服,李狗蛋忍不住问道。
“小贱种,你是不是存了心的偷懒。”没等李郎有什么回应,王芬已经恶狠狠开了口,“告诉你这牛以后可是要留给你妹妹的,要是弄丢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芬,你早巴不得我死,好独吞我家的钱财了是吧。”李狗蛋气疯了,这王芬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于是也不忍了,“你真不要脸,我爹怎么会娶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告诉你你再怎么想也没用,我爹还指望我给他养老送终呢,我家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一分都轮不到你。”李狗蛋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心里对李芬的怨气已经无法容忍。
但说完狗蛋又有些后悔,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家可以和谐起来,他渴望能有像李生一样互相包容的家,所以平常对于王芬一些明里暗里的挤兑都是能躲就躲。
“你说什么胡话,这个家以后肯定是要交给你云云妹妹的,你一个男子再过两年都该嫁人了。”李郎的话一出,狗蛋立马不可置信的盯住了李郎,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他再转头仔细看了眼王芬,穿的是他爹的衣服,这两人唱的哪一出,还是他的脑袋被牛踢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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