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完美造物08
沈愿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抵达了黑市。
没错，他之前说要回家是骗人的。
沈母今天被沈愿哄去找她的好友家玩了，要明天才会回来，沈愿今天不用担心翻窗被抓包。
从包里翻出斗篷和面具仔细戴好，此时还没到约定时间，他打算先去搏击馆。
自从之前安排沈期望来这学技术，沈期望基本一有空就往这里跑，前面几天还是单方面被虐，这几天居然能反攻几拳了。
教练说他是个挺不错的苗子，下手更重。
现在这个时间，他估计正在挨揍。
走进搏击馆，教练迎上来，看到蓝色眼睛时熟门熟路地把他往老板办公室带。
走着走着，魁梧的汉子放慢步子露出几分踌躇，小声地道：“医师先生，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沈愿偏头看他，“你说。”
汉子憨厚地笑开，“想请你帮忙问问老板，我能不能带我妈来宿舍住，她的精神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所以……”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沈愿弯了弯眼，道：“我会帮你问的。”
“谢谢您！”
“不过，你们居然有宿舍的吗？待遇真不错呢。”沈愿闲聊道。
汉子笑容更大了，一脸自豪地说他们老板有多体贴，位于黑市内围的宿舍环境有多好，他是走了大运才能在黑市里找到这份工作。
沈愿认真倾听，倒也同意他的一些话。原主曾得到过这位老板的帮助，否则之前沈愿就不会来找这位老板了。
沈愿突然联想到，住在黑市内围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感觉很适合沈母度假。
毕竟接下来，秦廉应该要开始下重手了。
在沈愿刻意表现出来的动作神情里，秦廉已经确认了沈愿对他的情感状态，所以才会在今天下午种下第一颗暗示种子。
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是浇水——用各种能撼动灵魂的事情一遍一遍冲击三观，制造精神空缺，再重新塑造人格——原主已经经历过。
沈愿觉得，秦廉这一次应该会换一种方式。
比如改变步骤，让少年相依为命的母亲死亡。
为了沈母的安全着想，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她老人家了。
等把秦廉解决掉，到时候带她去旅行。
自由搏击馆办公室。
宽阔的室内一如既往的浓烟环绕。
但好在苏老板品味好，烟味并不难闻，只是在里面呆久了难免沾上味儿。
而且，眼酸。
沈愿跟苏老板商量好接下来的合作，这短短的时间里眼睛已经晕上生理泪水，不住的眨眼舒缓。
苏老板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动作，吸烟的动作一僵，过了半晌把烟灭了，主动换了个话题。
“冒昧问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考证？”
沈愿疑惑，“怎么？”
“还不是那些老家伙，总说你不靠谱。”
苏林挚大大咧咧地就把这信息透露给沈愿，仿佛是站在沈愿这边的。
但沈愿知道苏林挚这是试探，试探沈愿是打算当“野医”还是当“联盟在编医师”，这两个身份代表的可是两个极端。
是怕自己砸了他的饭碗吧。
沈愿想着，神色不变，“不出意外的话，八月去。”
听他这样说，苏林挚微微挑眉，络腮胡跟着一起动，勾起一个爽朗的笑容。
“那挺好。”
过了一会儿，沈愿问道：“苏老板，黑市内围有空闲的房子吗？”
苏林挚正摩挲着手指，手里没烟他不习惯，“有，你想住进来？”
“想买一栋，”沈愿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赚的那点在这里可能连个厕所都买不了，“租也可以。”
苏林挚坐起身，笑，“这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沈愿微笑，“多谢，劳烦尽快。”
差不多到了时间，沈愿起身告辞，临走时把刚才那位教练的事情告诉了苏林挚。
等沈愿走到外围，时间正好。
还是那两道相交的破墙，摊子仍然简陋。
穿着邋遢的摊主在那里坐着，手上握着魔方却没摆弄。
相较于之前对任何人都不在意的模样，今天的他一直注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颓丧漆黑的眼珠随人而动，眼神凌厉。
等到沈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慢慢靠近时，他飘忽的视线聚集起来，像钉子一样钉在沈愿身上，随他移动。
等沈愿站定在摊子前，两人四目相对。
沈愿蹲下身，慢条斯理地翻动本子。
翻到之前写下委托的一页，他把摊开的本子转了半圈，推到摊主面前。
摊主垂头看去，周身气息骤然冰冷。
他抬头注视着沈愿，瞳孔微缩，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林派，代号‘血鬼’。”
还有内容，但他蓦然收音，等沈愿说。
沈愿也不拖沓，直接道：“平西城，霍家。”
声音平缓，却如惊雷落地。
摊主浑身猛然一震，眼睛倏然瞪大，浑浊的眼白周围涌现狰狞血色。
他死死地盯着沈愿，试图看出他是不是在胡编乱造，却被那双眼中近乎漠然的镇定敲中心头，一时脑袋空白，心脏锐痛。
——霍家，他的亲族！
怎么可能？！
脑子里冒出质疑的声音，但他的潜意识居然没有反驳。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摊主一下子怔住，顿时理智崩溃。
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自己总是忽略他们？！
双手紧握成拳，刺痛带着血腥味弥散，摊主双眼血红，眼中有悔恨，更多的是暴虐。
嗜血的念头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的将他吞噬。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霍家，食其血肉，断其筋骨！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沈愿皱皱眉，手指在他的视线里敲击地面。
等到摊主残存的理智注意到自己，沈愿出声，“戴赫，我的信息呢？”
名字唤醒意识，陷入混沌的戴赫双眼放空，部分理智回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哑得像金属摩擦的声音说话。
“鎏金区板前巷，3号悬空别墅。”
沈愿满意地站起身，“多谢。”
他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后，身后传来低低的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名字，还有霍家。
沈愿的脚步没有丝毫滞停，没回头也没说话，慢慢走远。
戴赫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在原地坐了很久。良久之后，他垂眼看着手上的魔方，眼前忽闪出女儿摇摇晃晃朝他跑来，扑进他怀里的模样。
“霍家……”切齿咬碎，咽进咽喉。
知道人在哪儿，事情就好办了。
之前沈愿打算雇人去抓那个人，最近他跟苏林挚做交易赚了一些。
但后来一想，这种事情执法所应该会很感兴趣，他们经验丰富，比自己雇人好太多，而且他们的职责在此，应该不会放任一个疯狂的、有虐杀倾向的罪犯在外流窜吧？
这样想着，他思考着怎么把线索透露过去，脚步轻快。
走着走着，斜刺里猛然伸出一只手！
沈愿心一跳，灵巧移步躲开粗壮的胳膊，看向袭击自己的人。
对方竟然没有穿斗篷戴面具，靠墙坐在角落阴影处，满头大汗双眼突出，眼球充斥着红色，额头青筋暴起。
明明是挺整齐的五官，却因为这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瘆人。很容易看出来，他的理智时有时无，一会儿伸手在空中乱挥，一会儿又收回去锁住自己，微张的嘴里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呜咽。
很标准的精神病症突发。
当他再次夺回片刻理智，他注视着沈愿，艰难的张嘴吐出几个字，“麻烦……帮……叫医师……”
啊，这不是巧了吗。
沈愿无言，蹲下身跟他平视，“我就是医师。”
然鸡同鸭讲，对方又开始混乱了。
行吧。沈愿撇撇嘴，用更加柔和的声音勾起对方的理智。
五分钟后，对方稍微平静了下来。
沈愿重复一遍，“我就是医师，你能给出多少医疗费呢？”
男人粗粗喘了几口气，思索片刻，颤颤巍巍地控制着左手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
“我只……有……这个。”
一把精巧的、手掌心大小的……多功能刀具？
拿出来的时候男人没控制好力度，拇指按到刀具锁扣，直接把它按开了，“啪”一声弹出一抹纤薄的刀刃。
光线照过，寒光流闪，看起来是把很不错的好刀。
男人想把它递给沈愿，但手筋这时候突然一跳，手不受控制的松开，刀落到地上。
沈愿捡起刀具，用斗篷擦拭掉灰尘后，试探性地用刀刃划过墙壁。
墙壁上顿时出现一道显眼的刀痕，沈愿微微挑眉，满意地弯起眼眸。
沈愿收好刀具，道：“谢谢，请做好准备，我要开始了。”
男人眼中的警惕散去些许，点头回应。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拿东西杀人越货，那到时候只能遗憾的送对方去投胎了。
对方能让他恢复点清醒，说明确实是有点料，杀掉的话他会觉得可惜。
好在对方没有想些不该想的。
经过同意，沈愿开始进行初步语疗。
男人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他平和的样子，沈愿觉得，心理医学真是一项神奇的技能。
它对这个世界而言，几乎拥有着绝对的统治力。
依靠这种能力，好像让这个小世界匍匐在脚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说到底，这个小世界——几乎全是精神病人啊！
他们需要医师，依赖医师，信任医师。
就像这个人，明明杀意凛冽，警惕性极高，却还是在他的安抚下收起獠牙。
但沈愿没有那种野望，说到底他是来体验生活，啊不，是来帮助原主的，人设太崩坏可不是他的作风。
沈愿喜欢“设定”，那很有趣。
二十分钟后，男人呼吸逐渐平稳，乱动的眼珠也平静了下来。
沈愿结束语疗，起身离开。
如果对方不笨的话，醒过来之后应该知道要去吃药吧。
沈愿不置可否地想着，手上把玩着刀具，往自由搏击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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