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只身犯险 按迹循踪
若颜双眼微微颤动,她抬起眼看向沈知意,眼神中包含着说不出的疑惑。
她自知自己从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人,但从他的口中得知,他似乎是认识惜画与李空青?
未等沈知意再次开口说话,她缓缓起身,注视着沈知意,眼神中百感交杂,让人难以琢磨。
她缓缓张开双唇,瞧着沈知意道:“你是……何人?”
沈知意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示意让她可以坐着说话,但她却摇摇头,选择继续站在桌前,神情淡然。
“我只是一个初到丽州的过客罢了。”沈知意实话实说,按他这个说法确实,也算是正确。
只是听到了这句话,若颜慢慢地垂下了眼,摇了摇头道:“公子若是想打听些饭后茶余的故事听听,还是算了吧,逝者已去,我已不想提起。”
“我并非是来打听故事的,我与李空青结识,我正是为了惜画与李空青而来。”沈知意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将两个茶杯放于桌上,轻轻地倒满两个杯子,将一杯斟满茶水的杯子放在桌子的另一边。
若颜本有些紧惕,这时也稍微放松了些,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沈知意的对面,瞧着沈知意手拿茶杯细细品着杯中的茶水。
若颜也终于松了口,谈起了此事,道:“此事事关重大……牧庆乃是丽州知府,公子又如何帮助得了?”
沈知意一听便知,惜画有些事情或许未跟李空青说,但若颜或多或少应该是知晓些什么东西。
沈知意放下手中茶杯,表情怪异,这茶比起自家“浮生若梦”的茶,还是差那么点的意思。
沈知意看向若颜,道:“若是当今圣上,可帮的了你?”
若颜闻声大惊,不由得脊背发凉,此话可不得乱讲,连忙询问道:“公子此话怎讲?”
沈知意没有细说,却讲的也并不含糊,只听他道:“案子交错复杂,惜画之死牵扯上去,恐与姜府灭门之事有些牵连,而姜府灭门一事,正是圣上亲自派人调查。”
若颜双手紧紧端着茶杯,却不曾将茶水送入口中,听着沈知意的话,面色惊恐,道:“此事当真?”
沈知意点点头,杯中茶水也早已饮尽,却不见他再添上一杯茶。
若颜说着,面露悲伤,双眸流转,似乎在诉说着某件伤心事,道:“若真如此……那公子问便是了,我所知也并不多,若能帮得上公子的忙,能为惜画申冤,那便是最好的了……”
惜画与若颜从小便在这青玉阁长大,从入了青楼的那刻开始,便不再有姓,只剩下了名,而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便就不从得知了。
二人一个灵敏,一个单纯,而青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肉体交易,只有会些技艺,才能在这样的地方站得长久。
时间久了,琴棋书画至少也能精通一样。
再而后,惜画当上了花女,从未接过客的她,便不用再接客了,只是不知道若颜在她的身后付出了多少。
若颜始终是觉得,像惜画这样单纯的姑娘,实在是不适合在青楼这种地方长久的生存下来,也就是她对李空青说的那番话。
时间长了,二人的关系便也就非同一般,青楼中为数不多的真情感。
就在前段时间的某一日,若颜便就察觉出来,只要是知府牧庆来逛青玉阁,惜画总会有意无意地主动接近牧庆,让牧庆注意到她,让牧庆喜欢上她的琴声。
事有蹊跷,若颜便没等多久,便想去她房间,与她面谈。
若颜轻扣房门,未等惜画开口说话,她便就直接推入了房门,二人从来都是如此,进彼此房间,已没有了过多的顾虑。
“若颜姐姐,今日怎么来的如此早?”惜画见着了若颜,笑的双眼都已经弯成了一对月牙。
若颜慢慢地关上了惜画的房门,看着她,表情略显严肃,道:“我知道,青楼中的女子本应该未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还喜欢那个书生吗?”
被若颜如此一问,惜画有些支支吾吾地,她抬头看着若颜,想必若颜也早已知晓了些事情。
她点了点头,道:“我……我当然喜欢空青……若颜姐姐,你是不是想问我接近牧庆的事情?”
若颜很惊讶地点了点头,这个看似傻头傻脑的丫头也知道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惜画眨了眨眼睛,看着若颜,道:“李空青他其实是前任知府的儿子……”
若颜的眉头皱了皱,实在是没有将那书生与前知府之子联系在一块儿,便道:“李川谷?因为意图谋反被革职的那个?”
“是。”惜画点点头,继续说道,“李川谷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不是吗?怎么可能突然意图谋反呢?”
自从惜画认识李空青后,果真变了许多,在若颜看来,她倒是有点不太像那个懵懵懂懂的傻丫头了。
“我是前些天从丽州府师爷田受益的口中听到的,他那时在楼下喝醉了酒,大声吼了一句‘他牧庆若没有我,如何当的了知府?’这样一句话,随后觉得不妥,便不再继续说下去。”惜画有理由条地将一切都陈述清楚,“而李川谷未被革职前,田受益就已经是丽州府的师爷,与牧庆又有何关系?”
若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大致知道,惜画接近牧庆,只是想找到李川谷被革职的线索,为了帮李空青的父亲洗刷冤屈。
果然,惜画从始至终都是一根筋,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可以付出一切,若颜试探着问了问,道:“是李空青叫你这样做的?”
惜画听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空青他什么都不知道……在事成之前……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若颜的神情变得再严肃了些,她知道这件事不是她们这样的人能够改变的,她道:“惜画!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是没有回头路的,你确定要为了那个书生,只身犯险吗?”
惜画点这头,回答着若颜,道:“我觉得只有解开他的心结,他才能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理想,去京城,考取个功名,当一个与他父亲一样清正廉明的好官。”
若颜看了她好一会儿,知道自己是劝不了她了,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惜画的头靠在了若颜的肩膀上,闻着若颜身上独特的香味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
“惜画,不管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希望你能幸福……”若颜抱住惜画,在她耳畔温柔道。
如预料的一样,过了段时间,牧庆花了重金为惜画赎身,将她娶回了府中,当了个小妾。
若颜也帮惜画保守着这个秘密,不让李空青知道
从那以后若颜便再也没有见过惜画,而下一次见面,则是官府封锁了全城,惜画溺水而亡的尸体。
官府说,惜画偷了知府贵重的物品,被逼无奈下选择投河自尽。
“我与李空青要来了她的尸体,将她埋在了后山,一个靠着河边,风景秀丽的地方。”
若颜一边说着故事,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要忍着不哭,可是眼眶还是禁不住红了起来。
若颜不知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反映,是她内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愿意接受惜画的离去
沈知意不知说些什么安慰话,只是缓缓道了一句:“节哀。”
沈知意虽然不想再提起此事,还是不由得想问,道:“那惜画可找到些什么线索?”
若颜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将她原本化的淡妆也弄花了,她道:“官府先打捞起了尸首,若有什么线索,或许也早已经落在了牧庆的手中了吧……”
“有点眉目了……”沈知意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虽没有确切的证据,时间总归是有了突破口,他缓缓站起了身子,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若颜,道,“若颜姑娘……此事必有转机……”
沈知意一如既往的,他没办法给什么确切的答复,如此便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
他缓缓地推开了门,朝着屋外走去,原本喧嚣无比的青楼,沈知意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从二楼眺望着整个青玉阁,心中百感交杂,他也不知,就凭他,是否能查出整个事件的真相,搞不好到头来,都只是他多管闲事罢了。
“沈大侠?事情可办妥了?”只瞧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发现也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凤姓少年。
沈知意瞧着他却也没办法露出什么开心的表情,只是点着头道:“妥了。”
凤姓少年也学着沈知意的动作,趴在了青玉阁二楼的围栏上,看着整个青玉阁,道:“怎么了?心情不佳?”
沈知意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想到李空青与惜画,他就长叹一口气,道:“没什么……”
“我……陪你逛逛?”凤姓少年也是第一次见着沈知意这副模样,安慰的话在口中,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沈知意摇了摇头道:“多谢凤兄弟好意,我想去找找李空青,我有些事要与他讲,或许能解开他的心结罢,对了,还有丽州府的师爷田受益,他说牧庆若没有他还当不了丽州知府,若有时间,帮我留意些,多谢了。”
那少年点了点头,便不再与沈知意说些什么,他也知道,身边人的事情,总会感染自己,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瞧着沈知意远去的背影,那少年轻轻笑了笑,小声自言自语道了一句:“他还与别人真的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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