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飞湍瀑流争喧豗

阴阳聚力丹所具备的效果，在短时间内将人体刺激出来的力量虽然不如蓝色聚力丹恐怖，可其反噬力量却少之又少。也就是说，此丹药几乎可以在不承受多大代价的同时，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量，相比于蓝色聚力丹，其恐怕还是更具实战效用，从而将会受到修士的青睐。

想到了这些，计老八神情复杂的看着浑身伤势严重的陆玄，随后微微的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天边那轮散发着鸭蛋黄颜色的红日，眉宇之间忽然涌现出戏谑的神情。

他带着陆玄来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周围绿草丰茂，清爽的空气中散发着清爽的气息。

而这种凉爽的感受，皆以旁边那高悬的瀑布为根源，只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巨大的声响溅起庞大的水花，让那宛如积雪般的湖面上溅射出宛如玑珠般的美景。

而在瀑布下方，巨大的青石已经在无尽岁月的激流冲蚀下，变得光可鉴人，在那红彤彤的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令人愉悦的柔和之虹。

计老八见到这个场景，眼神中流露出怀念的情绪，那种对往事追缅的情思跃然心头，赋予在眼前之景上，成为令他哀婉不已的禁脔。当初在曼珠尚还年幼之际，他便带她来到这里进行苦修，那年幼的身躯遭受了多少的苦痛才达到今日这般地步？石曼珠的天赋本就是弱不禁风，别说没有巨灵神族的血脉之力，更没有人类对真气的敏感，这让她身上所担负的重责，成为几乎将其压得喘不过气的负担。但身处深渊哪怕再绝望，也不可磨灭希望的火种，唯有持久的坚持，才有可能破除壁障浴火重生！

想到此，他不禁泪眼涟涟，现如今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便存在于石曼珠的身上，痛其所痛，哀其所哀，可以说他在女儿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延续。

有时候他问自己，将上一辈的恩怨寄托在女儿的身上是否过于残忍？这个问题他思索了良久，同时也自然而然成为其动摇的根源，可每次想到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曼珠的娘亲所遭受的痛苦，便毅然决然的坚定信念，毫不留情的继续操练着石曼珠，哪怕小姑娘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当即手中的动作毫不迟疑，飞快的在陆玄血肉模糊的身上接连点着，随后一股药粉从他的手中扬起，均匀的洒在陆玄的身体上。

“啊——”剧烈的疼痛让陆玄瞬间从昏迷中惊醒，他凄厉的哀嚎令人闻之色变，可计老八的神情冷峻如钢铁，没有丝毫的动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玄咬牙切齿，拳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顿时那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伤口中喷射出汩汩的血液，这种痛及灵魂的感觉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你想变强吗？”计老八冷冷的问道。

“当然！”陆玄疯狂的嘶吼，那药粉仿佛是能够充分刺激神经，从而将痛苦放大似的。

“那么你愿意为了变强，而付出什么呢？”计老八看着满地打滚的陆玄问道。

痛彻心扉的苦难仿佛具备魔力般，让他的思维变得极其活跃，某种直冲天灵盖的戾气让他的眼神变得猩红无比。

师门遭逢剧变，师尊神形俱灭，只剩下一缕残魂寄居在通天路中，却为了自己融合通天路而魂飞魄散……

叶家宴席上，顾梦以刁蛮韧任性的姿态，当众悔婚，让承受着全城人的嘲讽，那是对男儿尊严无情的扼杀……

婉儿被神秘人掳走，并成为所谓的冥渊圣女，那种面对强大的势力毫无应对之法的无力感充分彰显了他这个男儿连自己身边人都无法保护的无能与懦弱……

萤草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目的，投身轮回，以至身死，那种被宿命支配的恐惧，在每个人的心中尽皆占据一席之地……

种种画面宛如走马灯般划过，陆玄只觉得头脑发昏，理智正在逐渐消退。

“怫然神劫。”

他忽然想起刚刚自己所创造出来的那种充满对抗与矛盾的武技，心中莫名其妙涌现出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

对毁灭的追求往往更能取得愤世嫉俗者的青睐，而陆玄此时的戾气，正与其形成灵魂上的共鸣。

何为怫然？金光怒目，凡夫愤慨，悍然无畏，死亦无惧。

何为神劫？只要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么哪怕对手是神，也会让其感受到劫难般的威胁！

在这种思维的灌注下，陆玄拼了命的站起身。

“很好，既然你能够拥有这种气魄，那我就成全你！看看你能坚持到何时！”这样说着，计老八手中顿时送去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这种气息将陆玄的身体直接抛出去，重重的摔在硕大瀑布下方的青石上。

“进入瀑布，这瀑布所携带的力量会给你的肉体带来莫大的好处。千锤百炼，方才可以锻造钢铁之躯。”

陆玄闻言，仰起头看着那裹挟着强大力量的瀑布从天而降，轰击在青石之上，那磅礴的力量仿佛是神罚般恐怖。

自己肉体凡胎，当真能在这种威力强大的轰击下，保全性命？

对于这个问题，陆玄的思索之后的答案是，不确定。

然而既然选择了走在武道这条崎岖的道路上，那么就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进行修炼，如此才能快速进境。否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最终注定会在岁月与不断滋生的心魔面前，彻底固化，丧失进阶前景。

脑海中抱有这样的想法，陆玄咬紧牙关，心中一横，便冲进了瀑布之中。

振聋发聩的声响宛如落雷般将他的耳膜震的生疼，铺天盖地的力量瞬间便轰击在他的身上，本来他的内心已经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当巨大的水流轰击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上的时候，除了些许酥酥麻麻的感觉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感觉。

他惊奇的思考着，随后发现计老八所挥洒的药粉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如若不是它的作用，此时的陆玄恐怕已经再度陷入到昏迷之中。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感让陆玄的身体不能有丝毫的动弹，就仿佛是固定在原地似的，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力气。

身体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散发出宛如蛆虫啃噬的酥痒，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在沉重的水流冲击下，他的肉体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产生了精诚团结的气势。

虽然用这个成语来形容自己肉体上发生的怪状并不贴切，可这种感觉一旦扎根，便很难再将其摈除了。

“感觉如何？你要是坚持不住，大可放弃。”计老八见陆玄迅速的在瀑布之下盘膝而坐，当下吼道，“放弃并不可耻！你现在还未窥探体修门径，难以坚持也不足为怪。但你要时刻留意身体的状况，一旦发觉不对劲，赶快从瀑布下逃离。我用具有麻痹作用的药粉为你缓解瀑布冲击的疼痛，待药劲过去，你就得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承受那暴风雨般的洗礼了！”

这样说完，计老八好整以暇的躺在岸边，悠闲的在心中盘算着时间。

按照他的计算，药劲将在一炷香之后彻底消失，到那个时候，水流的冲击力将无情啃噬着陆玄的伤口。

到那个时候，惨叫声将充斥在这片地域吧？

计老八轻轻的摇了摇头，从袖口中取出那阴阳聚力丹，边研究那丹药上蕴藏着的奇异力量，一边在心中倒数。

“三！”

“二！”

“一！”

然而想象中那惊天惨叫并未响起，恰恰相反的是，四野里充斥着令人心慌的沉寂。

除了瀑布轰击而下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怎么回事？按理来说药效消失是个渐渐的过程，那么疼痛会逐步累加，陆玄有的是时间反应！然而事实却是，陆玄偃旗息鼓，并未有任何的求援。

计老八倏然扭过头看去，震惊的神情逐步呈现在他的脸上。

只见陆玄的身躯毫无遮拦的暴露在瀑布之下，任由那无情的水流轰击。那血肉模糊的地方在瀑布的冲击下显得惨不忍睹，可就在这样的前提下，陆玄竟然一声不吭，那微微颤抖的腮帮子证明他还或者。

怎么可能！计老八感觉非常不可理喻，因为那种钻心的痛已经超脱正常人类所能承受的范围呢，当初石曼珠在第一次进入瀑布的时候，也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并付出了半个月下不了床的惨重代价。

而此时陆玄到底坚持了多长时间？他到底有怎样的能耐，才能将这种痛苦视若无物呢？

计老八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他不禁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他不知道的是，大荒通天诀的修炼宗旨便是破后而立，那种非天翻地覆则不能成功的信念，让他对痛苦这种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

既然生而为己，那么就要忍常人所不忍，方能去见识那不胜寒的高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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