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杨逍上山
从黛绮丝的房间出来,夜已经很深了,武当派建在山上,远离人群城镇,到了夜间颇为寒凉,房间内外温差颇大,刚一推开门,一阵山中冷风,吹得凤宁一个哆嗦。
按理说他们都是练功的人,有内功护体该比常人更能抗寒一点,但是凤宁因为幼时受过重伤的缘故,即使如今武艺高强,依然落下个怕冷的毛病。
凤宁眼前一黑,殷野王的披风兜头就给她蒙了下来,他身量比她大很多,他的披风能给她从头盖到脚遮的严实,她手忙脚乱的掀开盖住眼睛的披风,无奈的看着殷野王,他每次给她衣服都是这样胡乱兜头一蒙,都看不到路了。可是抱怨归抱怨,还是仔细的披好了,这披风上还带着殷野王的体温,她能感受到他的关心,这关心更让她觉得心中温暖,如今也让她感到矛盾。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也就在此时,突然脚步一顿,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一丝杀气划过,又瞬间收敛了,快的好像刚才那只是她的错觉。
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却再没有任何发现,殷野王更是毫无察觉,根本不知道有个人潜伏在附近,要不是刚才那人一丝杀气的波动,她也不会发现,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人可以躲过武当的所有人藏在这里,那人在这里多久了,她一无所觉。
她回头看了看那扇掩上的门,突然福至灵心的想到莫不是……他?
呵,要真是那个人,不亏是白驼山传人,她金针上的毒,虽不比蚊须针毒霸道,可是也是她反复调配提纯过的,这才几个时辰,他竟然能一点事儿都没有的跑到武当来?
若是真的冲着他们来的,她也没办法,要是他真的肆无忌惮在张真人寿诞前血染武当,明教要面临的将是树敌整个武当,甚至于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下,明教魔教的名声更是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地步,怕是六大派讨伐光明顶也不用等到十几年后了。他是聪明人,大概不会吧……但是也说不准,那个人,性情诡异难测的很,说不定人家就是不在乎呢。
“阿宁,怎么了?”殷野王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凤宁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伸手整理好殷野王的披风把自己紧紧裹住,她感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似乎又浓了些,突然脑子里跳跃性的想到莫非他是针对她来的?因为上午的时候他伤在了她手上,所以他卷土重来找回场子?或者……他顺道想给殷野王一起抓走来逼迫殷天正回归光明顶?
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黑暗中她能感觉得到那人并没有放任她和殷野王离开,反而注意力犀利的转移到了他们身上。看来书里写的一点没错,他可真是小心眼又记仇的很,毒才解就连夜上山来报仇,一刻也等不得的吗?
“没什么,走吧。”凤宁紧了紧披风,打定了主意自己解决了,一来殷野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真的对上了也是白白送人头,二来……她的手指不经意的拂过腰间,怀里沉甸甸的一块冰冷的牌子隔着她的中衣贴在怀里,那是明教铁焰令,万不得已她还有个最后护身的东西,范遥肯定是认得杨逍的铁焰令的,总不会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凤宁不禁又是一阵头疼,铁焰令这个重要道具,是逍芙诀别的时候杨逍送给纪晓芙的,是杨不悔回光明顶认父的身份凭证,但是此时,他的铁焰令却躺在她的怀里。凤宁本来是不愿意要的,但杨逍那天说为了她方便联络他,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个盟约,虽说如此,凤宁还是感到一阵抑郁无力,人家谈恋爱都是送花送首饰,难道杨逍追女生就是送铁焰令?凤宁心情复杂的想着,一面只要想到铁焰令原本应该属于纪晓芙就觉得铁焰令烫手的很,一面又不自禁的给东西收到了怀里珍而重之的贴身收藏,她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好像一个贼,那块铁焰令就好像她的心,永远不能正大光明的摊在阳光之下,就像溶洞中的地下暗河,起于不知处的黑暗,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流淌过不知轨迹的河道,又最后在黑暗中无疾而终,始终都是悄声无息,不会涌起浪花,也不会被人所知所觉。
凤宁站在门口目送殷野王回了房,她才也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在室内却没有停留片刻,推开后窗,直接翻了出去,足尖轻点,运起轻功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她已经离开了房间向后山飘去,瞬息间已经来到后山一处隐蔽密林,夜色下,她的青衫如水,密林中月光幽暗斑驳,落在她的脸上,凭空好似添了几分妖异诡秘。
她在月夜里踏风飘然,身姿隽意如仙,如仙子鬼魅,迅捷轻盈的掠过,最后在无人处站定,她回身打量,没想到那人竟然追的上她,她快那人便快,她慢那人也慢,始终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的跟随着,无论是慕容家的家传轻功还是凌波微步均属上乘轻功,能做到这般的江湖上也是寥寥无几,这人的表现仿佛就在映照了她之前对这人的身份猜测一般,一时间心下一沉,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手指抹在腰间,准备对方若是来者不善便先发制人,神经绷紧,她冲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出来吧,阁下跟了我一路,究竟有何赐教。”
“呵呵,宁儿,别来无恙。”
来者从树后从容转出,一袭白衣,飘逸出尘,姿态甚是从容潇洒,如谪仙踏月般踩碎一地月光走了出来。
“杨逍?”他的身影猝然闯入他的眼中,凤宁下意识低声叫出来,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惊喜,然后又似乎察觉不妥垂下眼帘,低声咳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逍微微一笑,“我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吗?”
他语气淡淡的,含着三分笑意注视着她,放轻了声音,温柔的好像情人间的低语,再这样的月夜显得分外暧昧恍惚,凤宁的脸不自觉的绯红了。
“没,我只是还以为……”她欲言又止的别过脸。
“以为什么。”
“没什么……”
“你以为……是范兄弟?”杨逍把她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你,知道了?”凤宁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头去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变得微冷。
“是,我当时正在黄龙镇附近,本就打算在那里和范兄弟汇合的”,杨逍淡淡的解释道,“收到了教中人传信,说范兄弟受了伤,就过去看看,看到了那半截箫,便知是你,所以过来看看。”
“那这么说,左使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真的是你?”
“是又如何,左使是要给兄弟报仇吗?”凤宁邹眉表情变得冷淡,哼了一声甩了袖子背过身,说什么来看看,不过就是来确认是不是她打伤的范遥而已,这得多赶,一路轻功的到黄龙镇,然后又跑上武当山来,现在已经月上中天了,竟然一刻也等不得就来质问她吗。
“哎,你误会了。”杨逍见她脸色不快,苦笑了一声,她竟然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就不能是他想她了吗?
“误会?左使漏夜前来难道不是因为我抢了范右使的人,又打伤了他的缘故?”
“哎。”杨逍听她如此说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救了那两个人是谁?那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不劳左使费心。”
“宁儿你真的误会了,”杨逍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丫头正堵着气,以为他是来寻她讨说法的,只能缓缓的和她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武当,本就是想要顺道上来看看你的,只是范兄弟受了伤我才先去和他汇合,才知道你和他交了手了。范兄弟武功高强,没什么大碍,你却不同,他那一掌,够你难受好几天的,给我看看。”凤宁却并不领情“不用了,”只听她生硬的说道,“光明左右使者自然是武功盖世,但我也不是风一吹就倒。”
杨逍见她脸色还是冷冷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硬挺挺的站在那里和他泾渭分明满脸写着拒绝靠近的样子,好像只要他再多说点什么随时随地要么两个人打起来要么她就要走了。
这丫头这性子可怎么是好,到底是怎么样成了这样,除了在参合庄里的时候还能见到她的几分真性情,在外面她都好像极力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的样子,又是那么的敏感多思,就像刚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开心,明明心动了却牢牢地不知道守着什么界限给她自己圈在了里面,绝不多走一步,虽说女孩儿矜持,可是直觉告诉杨逍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在参合庄朝夕相对了足有一个月,她偶尔偷看他的眼神明明充满了眷恋,却又好像压抑了很多苦很多委屈无处诉说,在庄子里的时候他在她身边他能感觉到她从心底的那种平静和满足,他们在林间散步,在演武场比剑切磋,在灯下品茗下棋,在归燕居上看着烟波浩瀚的太湖水景,他去牵她的手她也只会红着脸默认,他们像极了一对亲密情人。而出了庄子,他莫名其妙的似乎又被她推离了她的人生,明明看到他很开心也不敢表露半点,好像时时刻刻多做好了准备要逃离他一样唯恐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他是洪水猛兽吗。
“别闹,”杨逍真的想不明白,但是却不妨碍他此行目的,他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拉起她的手腕,伸出手指便要贴上去“给我看看。”
被杨逍这样拉着,凤宁知道他是真的担心她,但是她固执的认为他不该再和她这样纠缠她,便挣扎着要甩开他“放开我。”
杨逍见凤宁这么不配合也来了脾气,干脆一把给人抓住搂进了怀里,从背后抱着她,一支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支手顺势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四指一翻从手腕下面绕了上去扣住了她的脉“你再动信不信我把人都喊过来。”
凤宁听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吹拂再耳边,不由得浑身敏感的颤抖了一下,又气又恼却无济于事,却也只能投鼠忌器的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你以为我会怕吗?”
杨逍在她背后轻声的笑了,“那你就尽管试试看”,笑声闷在他的胸腔,微微的震动,她贴着他的心,不用回头就能感觉的到,她能想象的出他得逞一样的笑,他看穿她了,早就看穿了她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可是这笑声,到最后也略带上了几分落寞。
是啊,她莫名其妙的怕什么呢,怕被人看见?怕让人以为她和魔教的魔头搅在一起不清不楚?不,不是的,在这个正邪分明的江湖,人家都叫她妖女的,他和纪晓芙的正邪殊途在她身上根本是件无所谓的小事,可是她却偏偏下意识的便会想要躲躲藏藏,像是个怕被家长老师发现早恋的中学生,见鬼的她到底再怕什么,她觉得自己快被自己蠢死了,就这么生生的让杨逍威胁了,还无法反驳。
“卑鄙。”凤宁最终还是安静的让他抱在了怀里不再挣扎,只能气愤的骂他卑鄙,杨逍只是笑笑也不还嘴,仔细的给她诊脉,两个人之间一时间沉默无语,月夜寂静,此时春深季节夜晚并不如夏夜虫鸣热闹,只有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四周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略过了一会儿,杨逍确认了她真的没什么大碍才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可是却没有松开搂着她的纤腰的手臂,轻功一跃,带着她捡了一棵粗壮大树,坐在了树枝上,又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美酒佳人,宁儿你说是不是。”
“杨逍,你卑鄙!”
杨逍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凑近了在她耳畔轻佻的道“对啊,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宁儿要是再这么骂我,我可就真的卑鄙给你看了哦。”
“你!哼!”
凤宁被他堵得一口气卡在那里,却听杨逍妆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声,“欲把相思说似谁……哎……”这已经是在□□裸的调戏了,凤宁僵硬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只道他向来这么不正经,却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就像杨逍轻而易举的就在她心底最弱软的地方拨了一下琴弦,带着颤抖的回音,泛着一片酸软,几番压抑,却还是最后忍不住的接了句,“浅情人,不知。”
“哦?宁儿当真不知?”杨逍转头眉眼含笑的模样极其诱人,在这样低迷的月光中,他的眼睛明亮的恰到好处,好像满天繁星都变成了陪衬。
“哼,不知。”
“哎……我的丫头可真是铁石心肠。”杨逍看了她良久,见她始终故作冷淡的一张脸,最终失笑,叹了口气,想把她搂进怀里,又担心太过孟浪吓着了她,犹豫了半天,最后只是牵住了她的手,这个丫头,倔强的很,那么聪明的一颗脑袋偏偏认死理,算了,来日方长……
“谁是你的丫头,你的丫头正和她师傅灭绝在来武当给张真人祝寿的路上呢。”凤宁本来任由杨逍牵着,却在听到我的丫头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又莫名其妙的变了脸,甩开了他的手。
“你说谁?纪姑娘吗?”杨逍让凤宁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砸的一懵,灭绝?峨眉?这又关峨眉什么事儿?但是很快的他脑子一转,突然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因为峨眉派里他大概勉强说得上认识的也就一个纪晓芙,但是这个和纪晓芙又有什么关系?凤宁年纪比他小上十多岁,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么叫的亲昵,也就叫了,但是怎么又惹得她不开心了。
任凭杨逍的脑子怎么聪明他也决计想不到这其中的缘由的,前世时候哪些各式各样的版本里,杨逍对纪晓芙那一句充满了宠溺和调笑的丫头曾经也是她单纯向往过的,可是如今这对象换了自己又想起这称呼似乎是专属纪晓芙一般,心里就觉得别扭极了,连带着怀里的铁焰令也似乎隐隐的让她觉得百般的不舒服起来。这一声声的丫头好像总在提醒她眼前的人,和这人此时对她的暧昧感情都不是她的,只是他没有和纪晓芙相遇之前,一时的意乱情迷和游戏花丛而已。
杨逍的确聪明,虽然不知缘由却也第一时间猜到了凤宁再说的是谁,可是聪敏如他却不知道有时候恋爱中,太聪明反而误事。只见他一语道中之后,凤宁脸色变得更差了,他们只见过一次,还是在杨逍重伤半昏迷的时候她送他去的纪府,迷迷糊糊的一见都能对她有如此的印象深刻,凤宁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长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痛,莫名的涌上来一阵说不出的委屈,哼了一声,推开他便起身跃下大树离开。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还要走了呢,连忙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问她怎么了,但是凤宁却不怎么领情,“杨左使,人你也看过了,我没事,可以让我走了吧。”
“生气了?”
“放开!”
“不行。”
“你!”凤宁甩了两下却发现完全不能挣脱他,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翻手便是一根金针射了出去,直接射向杨逍,没想到杨逍却不躲不闪,硬生生的让金针没入了自己体内。
“你!”凤宁又惊又惧,她的针上可是有剧毒的,本意只是想让杨逍退开,刚才那样近距离,杨逍为了躲开金针只能放手,没想到他宁愿挨她的暗器那只手依然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当然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情计较杨逍放不放手的问题了,她慌张的伸手搀住杨逍,只听他闷哼一声,竖起手挡了一下,下意识的道“我没事”,可是脚下却踉跄了两步,顺势身体半靠在凤宁怀里。
杨逍苦笑,凤宁精于此道,这毒果然厉害,此毒没入体内随着血液游走,见血便立时毒发,以他内力竟然不能完全阻挡,从金针没入体内的那个点开始,血液仿佛瞬间都变成了奔腾的火焰熔浆,顺着他的血管一路奔涌着向着心脏,所过之处,皆是仿佛被火活生生焚烧的灼痛令人痛苦异常,饶是他向来心性坚韧异于常人,也不由瞬间疼得豆大的冷汗挂上额头。他低吟一声,压抑的声音满是痛苦,但是凤宁脸上六神无主的慌乱和焦急,让他觉得挨这一下子也值了,于是顺势就装作垂危的样子身体就半靠在了凤宁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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