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清剿山匪（六）

　　李然心不在焉地道一句：“还能怎么样？圣手出马，一个顶俩。”
萧月熹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没大碍就好，我先去睡一会儿，等他醒了你让人叫我。”
“嗯……你先等等！”李然倏地叫住萧月熹，面色有些复杂，良久才沉声道：“我只跟你说，你做个心理准备……贤王殿下可能不太好。”
“啊？”萧月熹想不到，刚被揭开了“神秘面纱”的隐圣手居然会用这么丧气的口吻说出这番话。
李然面色也有些难看：“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我认识姓慕的这么多年，私下里也研究过贤王殿下的旧疾，要是有办法早就治了。”
行医生涯遭此砸他招牌的挑战，李然也很无奈，而慕衍煜经此一番折腾，恐怕已经不是卧床休养就能续命的了。
这些话李然说不出口，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告诉慕云轻，顿了顿，他才又道：“守月的关系网复杂，你或许可以让他们想办法找一找玳珩国的人，要知道我这种所谓的‘神医’，在人家那里只能算小儿科。”
一句话提醒了萧月熹，可这个方法似乎更无法实现，那个神秘的国家，除了售卖药材，几乎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找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若是能找，慕云轻自己早就找了。虽然守月名义上是奉萧月熹为尊，但作为创始人，说不能调动他们，谁能信？
“我知道了。”萧月熹沉声说完这句话，扭头离开。
虽然情况严重，但慕衍煜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要咽气的，萧月熹没法明目张胆地在大白天去找守月，只好压下心中焦虑，回房睡觉——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接下来的麻烦事。
睡前满脑子都是玳珩国，不知道把玳珩国上下念叨出了多少个喷嚏，以至于玳珩国最后也没有放过萧月熹，入了她的梦。
梦里，她就是知道自己要去玳珩国，她安然无恙地穿过了人们谈之色变的烟瘴，如同仙都一般的王城伫立在眼前。萧月熹缓缓往前行进，周围也越来越热闹，似是步入了市集。
许是梦里的人智力都不高，萧月熹看着周遭人连五官都没有的脸也不觉得多诡异，仿佛就该是这样一般，自顾往前走着。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的场景突然转换，她立在富丽堂皇的金銮大殿中，王座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萧月熹走近，发现她长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一张脸。
未被没有脸的人吓到的萧月熹被自己的脸吓醒了，睁眼就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门外，敲门声缓缓清晰起来：“夫人，夫人？”是苏苏。
萧月熹坐了起来，扬声问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隔了一会儿，苏苏推门走进，将手里端着的吃食放到桌上，这才道：“夫人，都已经申时了，您得吃点东西。”
萧月熹这才觉出饿，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看向苏苏问道：“贤王殿下醒了吗？”
苏苏摇头：“还没——乘风大人回来了，说等您醒了有事要禀。”
“什么事？”
苏苏还是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到了风堂主……”
萧月熹：“……”
这来的也太快了？！她心里惊愕地想着。
被如此兴师动众地“厚爱”了一回的萧夫人，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多好。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看向苏苏问道：“风姑娘可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人，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往我这跑真的好么？”
本来那股不知名的势力就在探皇帝陛下的老底，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是承认了跟藏锋阁的关系了？
苏苏想也没想道：“风姑娘似乎也想到了，乔装成男人的模样，我差点都没认出是她。”
萧月熹头痛地扶了扶额，一边拿起碗筷一边道：“请他们都过来吧。”要是没什么事，她就让风霜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苏苏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人就到了。
萧月熹也糊弄完了说不上是午饭还是晚饭的一顿，放下碗筷看向风霜雪。
她穿着身麻布衫子，还贴了一脸络腮胡子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粗犷平庸的男人，只是眼神没能被这糟糕的外表所掩盖，还是那么清冷寡淡。见到萧月熹，她缓缓施了一礼，打了声招呼。
见到她，萧月熹就莫名地有些头痛，她瞥了一眼小题大做的乘风，目光又落在了风霜雪的身上，叹了口气道一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风霜雪面无表情地认真道：“不麻烦，属下正好也要到这边，算是顺路。”
萧月熹问：“分州那边怎么样了？”
风霜雪：“分州是整个疫区中疫情最严重的，方子传到那边立刻就投入了使用，效果很好，只是……药材有些不够用了。”
萧月熹一怔，继而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然那副药方，上面好几种药材还都是萧月熹动用了守月的关系才搜罗来的，很不好找。如今需求量这么大，紧靠守月的存货远远支撑不起来。
风霜雪又道：“虽然各地守月都在冒充商人贩卖药材，但存货已经见底了，一些无良的商贩跳出来趁火打劫，原本就名贵的草药价格控制不住地翻上去，一旦守月那边存货告罄，剩下的病人就……”
她不用说得太明白，大家就都懂了。
萧月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不由骂了一句：“这群唯利是图的奸商，也太不是东西了！”
如此危急的时期，这些人就跟钻进钱眼里似的，如此趁火打劫，感情事情没摊到自己身上！朝廷的钱都敢吞，也不怕撑死了？
萧月熹想了一会儿，眉心微微舒展了些，道：“这事好办，先帝别的本事没有，敛财的能耐倒大得很，国库总归还充盈。先把疫情的事对付过去，再慢慢跟这些人算账。朝廷的钱，没那么好赚。”
风霜雪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萧月熹看她一眼，问道：“不是有事顺路过来么？事办完了？”
“还没。”风霜雪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萧月熹道：“是这件事。”
萧月熹疑惑地把信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眼，便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不会吧？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信是慕云轻写的，让风霜雪暂卸离玉堂堂主一职，“偶然”被萧月熹救助，从此随侍左右。
莫名其妙被塞了个贴身侍女的萧月熹，心情十分复杂。
风霜雪道：“您这次的事还来不及上报，主子应该还不知道。”
“那就更奇怪了啊！”萧月熹仔细地看着手里的信，恨不得把信纸盯出个窟窿来，也没弄明白皇帝陛下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如果她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一向镇定自若、冰冷淡漠的风霜雪，此时的表情十分微妙，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隔了一会儿，萧月熹才抬头，早已错过了风霜雪的异样，只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主子以前也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吗？”
风霜雪不答，萧月熹又问乘风：“乘风，之前让你打听宫里出了什么事，有进展了吗？”
乘风摇头，想了想才道：“我们以前想调查什么事的时候，从没出现过如此受阻的情况，所以属下猜，是主子自己把事情压下去了不让查的。”
原本泰然自若的风霜雪微微蹙了一下眉。她本不担心萧月熹会知道什么，她一贯口风严，乘风又干脆被主子排除在外，根本不清楚宫里发生了什么。可他三言两语，就足以把萧月熹的疑心勾个彻彻底底了。
果然，萧月熹听了乘风的话，目光就意味深长地落在了风霜雪的面上。风霜雪有意克制，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可内里，却难得地有些心虚。
良久，萧月熹才喃喃自语般地开口道：“瞒着宫里的事不告诉我，又把风姑娘塞到我身边……不会是木蔻出了什么事吧？”
风霜雪心内狠狠一抽，暗戳戳地感叹了一番，对萧夫人的洞察秋毫而感到自愧不如。
然而还没等她在心里感慨完，萧月熹便用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盯住了她：“风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风霜雪无波无澜地答道：“属下只是一个小小堂主，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夫人过誉了。”
萧月熹眼中的怀疑丝毫未褪，良久，她才淡然道：“我不难为你，毕竟他才是你们的主子——好了！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往我身上安一个‘救命之恩’？”
风霜雪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听闻夫人要清剿南边山头上的乱匪，届时属下会趁乱潜进山寨，充当他们抢上山的玩物。”
对自己可真不客气！
萧月熹点点头，提起清剿山匪，她的注意力也被彻底转移了：“我找到乘风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桩事。都坐，我们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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