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愧疚

迟炼目光落在赵柠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是他该有的样子。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喉结微微动了动，淡然如山水的面容，静静看着她，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赵柠差点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

        可下一秒，迟炼抬手拿杯子，却抓了个空。

        一瞬的慌乱，被公之于众。

        他索性垂了手，沉默着，看着赵柠笑意盈盈的脸。

        “迟炼，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走不下去了。”

        从叶梦圆出事的那一天，或者，还要更早，知道迟炼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好结局了。

        人人都做过成为救世主的梦。

        遇到一个心动的人，他深陷泥沼，你以为你会拯救他，给他救赎，然后皆大欢喜，圆满结局。

        这样顺利的剧情，如果比比皆是，也就不会口口相传了。

        正因为概率低，所以才被传颂。

        “迟炼，我喜欢你的责任心，你的沉稳，你的担当，但我慢慢发现，这也是拖累你的东西，更是横在我们之间越不过的一座山。”

        “你肩上扛着的东西太多了，我很想帮你卸下来，但好像做不到。就比如叶梦圆，你会因为对她的愧疚，而为她负责一辈子。你会因为爸妈的原因，而把老师这一职业当成理想，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迟炼只听，不说话。

        桌侧有服务员上菜，不小心碰掉了纸巾盒。

        赵柠俯身去捡，却在弯腰时，看见了迟炼藏在桌下，紧紧攥成拳的一双手，修长冷白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更加没有一丝血色。

        赵柠蹙了蹙眉。

        一颗心也好像被揪着扯着，酸涩滞痛，不死不休。

        心疼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但有些话开了口，就不能回头了。

        “迟炼，我帮不了你，没有人能帮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赵柠犹豫半晌，还是咬着牙，死命低着头：

        “叶梦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愧疚过，也伤心过，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如果那天不是我接了你的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我算不算杀人凶手呢？”

        说到这，她深呼吸了下：

        “你没有联系我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自我消化，好久好久，我终于想通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是别人，她的极端，不是因为我。我不能被莫名其妙的愧疚拖着，停滞不前。”

        赵柠直直盯着迟炼的眼睛：“你也一样。”

        因为父母用生命的代价，救了叶梦圆，所以迟炼以爱发泄恨，担起了当哥哥的责任，给予妹妹无限度的容忍。

        因为父母教书一辈子，所以迟炼想要继承衣钵，站上讲台，而不是因为自己想要。

        因为叶梦圆单方面的爱意，付出了双腿残疾的代价，所以迟炼要照顾她一辈子。

        如今叶梦圆离开了人世。

        她很清楚，迟炼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人生的另一道伤疤，用余下的一生去赎罪。

        “迟炼，你或许觉得，我也是造成惨剧的一环吧。”

        她强忍着眼泪，目光落在迟炼空荡荡的手腕：

        “所以你把红绳摘下来了，因为你知道，你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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