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限可能
洇湿通红的一双眼睛，还偏偏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刘勇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柠啊，是真没出息啊。”
赵柠嘿嘿笑着，一双手叠在身前，搅了又搅。
她可不就是没出息嘛，这一点，自我认知非常清晰。
刘勇皱了皱眉头，又把她往远离班级队伍的方向带了几步，低声道：
“我问你，四中对早恋的学生是怎么处理的？校规是怎么写的？”
“早恋一经发现，双方一起转学，情节严重者劝退。”
赵柠机械地回答：“舅舅，我真没早恋，我和他还没到那步呢”
“没有就好，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刘勇面色严肃：“学校对早恋是绝对零容忍的，真要是出事了，我也保不了你，你还要不要你舅舅我活了？”
到底是亲舅舅，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柠柠，你已经复读一次了，吃的苦也比别人多。高三太重要了，千万不要分心，算舅舅求求你了，成不成？”
赵柠使劲点了点头：“放心吧。”
其实不用提醒，她也清楚得很。
最后100天，学习最重要。至于迟炼就当成是复读的这一年，老天给的一份危险的礼物吧。
拆开了，高兴了，也难过了。
不属于自己的，就该哪来的回哪去吧。
她垂着头，默默走回了班级队伍里，全然没有注意到，班级最后排，少年的目光正长长久久落在她身上。
眉峰紧蹙，带着春寒料峭的凉意。
盘盘旋旋，不知所终。
新一轮模拟考很快开始了，各个科目也进入了最后的知识梳理和自由复习阶段。
整个高三楼都忙成了一锅粥。
没有固定的上下课时间，走廊里随处可见奔波在各科老师办公室之间，抱着卷子的学生。
要么找老师答疑，要么埋头自习。
铺天盖地雪花一样的历年真题试卷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柠也成了忙碌中的一员，每天恨不得喝几罐红牛才能提神。
暮春的暖意刚刚掠过校园树梢，带来第一抹绿色的时候，艺考成绩也出炉了。
赵柠的专业课成绩依然发挥稳定，几所艺术院校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相当于，入场券在手。
接下来要迎接的挑战，和之前一样，只要高考成绩过本科线，就能顺利被录取。
好像一块大石头落地。
再加上，最近一次模拟考，赵柠成绩进步了很多。
好事袭来，迎着扑面而来的舒适微风，心里绷紧的那根线，一下子就松懈了。
自习课上，她悄悄戳了戳前座田清源的肩膀：“田胖胖，卷子写完没？”
田清源茫然回头，可看见她一脸有预谋的坏笑，就明白了几分：
“怎么？柠姐？有什么计划？”
她就不是能闲下来的人。
埋头学习，当乖宝宝当了这么久，是该放松放松了。好比，大战在即的狂欢，也算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
夜幕降临，高三楼早已人去楼空，自愿参加晚自习的学生此时都在图书馆。
赵柠拎着一提冰啤酒，熟门熟路地，爬上了体育馆的天台。
田清源累得直喘，瘫在栏杆边上，猛的灌了一口啤酒：
“柠姐，你太牛了！这么好的地方，你哪里找到的！”
赵柠也抿了一口酒，望着远处的高楼霓虹发呆：“我在四中比你多混了一年，哪我不知道。这算是个秘密基地了，以前逃课常来。”
“我就说嘛柠姐，这才是你，你最近装得跟个好学生似的，我都不适应了。”
赵柠回过头，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田大胖，你也长点心吧，就你那成绩，比我还差。”
田清源耸耸肩，肉墩墩的脸蛋一笑就发颤：
“柠姐，我就从来没为了成绩着急上火过。我妈妈一直教育我，人各有命，各有各的福气，顺其自然就行了。”
“那你没什么梦想？未来想去哪里，做什么之类的？”
“不知道。没想过。”田清源很坦诚。
赵柠又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只留下淡淡苦涩的余味在口中发散。
今晚没星星，也没风，远处的霓虹有规律地波动着，也让她倏而想起，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和迟炼站在这，也说了一通关于未来的话题。
清隽的侧脸还印在她的心里。
他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那时她信了。
可现在想来，他就是个大骗子。
迟炼哪里是随波逐流的人呢？他是那样目标感强烈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浑浑噩噩。对未来的打算，每一步，他都早早规划好了，且尽善尽美，没有一处遗漏。
如同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在安稳而平缓的前行。
突然出现的她，只是机器的一处小小bug罢了。
遇到了，更正了，就能迅速回归正轨。
真可笑啊，自己的一腔孤勇和情意，还是不能打动他分毫。
田清源再次开口，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也让心绪迅速归位：
“柠姐，你呢？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做什么？”
赵柠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手上用力，压扁的易拉罐打着旋儿飞向角落，落地一声脆响。
她靠着栏杆，舒展着背脊：
“我？当然是当主持人啊，这是我从小的梦想。等攒够了钱，退休了，就浪迹天涯去。”
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地方，她不想拘泥于一隅。
“好啊，柠姐，等你成名了，我一定是你最忠诚的粉丝，那叫什么来着？粉头？”
赵柠好气又好笑地啐他：“你快闭嘴吧你，还粉头喝酒！”
冰凉绵密的啤酒泡沫，伴着哧啦的响声，欢快涌出。
十几岁的尾巴，未来的一切都有无限可能。
望着夜空无边无际，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以后的路那么那么长，一定还会遇到很多精彩的人。
“田大胖，你也努努力，等高考完，我们还在这里喝酒。”
她笑着把易拉罐举的高高的。
好像也把无限憧憬和愿望，直直端上了云梢。
一只困了许久的鸟，一朝打开笼子飞上天空，再次品尝过自由轻松的滋味，就不想再作茧自缚了。
赵柠酒量不好，但还是和田清源一人一半平分了那提啤酒。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头还有点昏沉。
安静的早自习，她不住地打瞌睡，直到刘勇踹开教室门，三步并两步地踏上了讲台，书本摔下去的巨大闷响，把她一下子惊醒。
“来，都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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