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的没办法了
隔着朦胧的雨雾，迟炼默默在她面前站定。
目光触及的一瞬，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
在外的奔波的确辛苦，今天也鲜少的没有化妆，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白嫩却消瘦，尖尖的下巴，勾了一个勉强的笑：
“迟炼，扶我一下，腿麻了”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捞起来，脸上的担忧却更甚。
太瘦了。
细细的腕子被他一握，像是要折断似的，关心的话就堵在喉咙里，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赵柠却不饶，在他松手的一瞬间，迅速回握住了他的指尖。
冰冰凉凉的寒意，从指尖一直攀延而上，赵柠迅速眨眨眼，把刚刚险些掉下的眼泪憋回去，另一只手，抬手抚了抚他的额角。
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是有淤痕。
“迟炼，你不会打架，干嘛还学人家动手？把自己也伤了”
迟炼垂着眸冷笑：“单方面施暴和互殴，还是不一样的，我要是不被打几拳，还不得被劝退？”
果然，他还是他。
再热血上头的时刻，还是能仍存一丝理智。
赵柠愣住的片刻，指腹的触感已经消散了，迟炼微微偏头，躲过了她的手。
再一次，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抗拒，还有分辨不出温度的冷漠，迷迷滂滂，像隔着淡云的月。
赵柠再也忍不住，心里涌出的酸涩往四肢百骸乱窜，下意识开口：
“迟炼，你不要烦我，我就是来问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迟炼不作声，像是默许。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而且是毫无缘由，突然之间的冷暴力。
她直来直往惯了，最讨厌这套暗戳戳折磨人的招数，依据自己对迟炼的了解，他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所以，她要直截了当问个清楚。
迟炼好像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面色平静得想水，没有丝毫变化：“不想回，就不回了。”
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屁孩。
赵柠坦然接受了这个稀里糊涂的理由，继续发问：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为我打架？”
迟炼扬起眸子看她。
迷蒙的雾气好像落在了她的眼睛，眼尾濡湿，睫毛忽闪，如同清晨深林里迷失的小狐狸。
再看多少次，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溺在她认真的目光里。
“不是为你。”攥紧的那只手，欲盖弥彰一般往身后缩了缩，他抿紧了唇：“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出头的。”
赵柠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探寻，在雾蒙蒙的虚空里，激起了劈啪作响的火花。
原来学神都不会撒谎，骗人的技术这么差。
她轻笑：“哦？原来迟同学还是个热心肠的人，是我小瞧你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往前站了一步，仰头望他，清脆嗓音婉转动听：
“这么久不见，你想我了没？”
明明连风都是安静的。
可迟炼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弦崩断的声音。
任你花了多少功夫，在心里筑起多么高耸入云的铜墙铁壁。
总有那么一个人，她不用什么武器铠甲，只是拿手指轻轻一推，拿语言轻轻一撩拨，就能让你瞬间破防。
她弯着唇角，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在欣赏他长堤溃败的全过程。
迟炼心里缺了一块，下一秒，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了。
“柠柠。”
开口的声线，是自己预想不到的沙哑。
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称呼她。
即使，在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已经悄悄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
赵柠静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远处驶来的汽车，刮过路上积水，稳稳停在了两人身侧，也把暧昧的气息吹散。
车道本不路过这里的。
刻意的出现，一定是有缘由的。
果然，黑色轿车后排车窗缓缓降下，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风尘仆仆拎着行李箱的赵柠，又看了看迟炼：
“小迟，怎么站在这？”
叶胜广在生意场上多年，一双眼睛看人不会差。
只是淡淡掠过两人，就已经明白了大概。
李嫣从另一侧探出头来：“小迟，这是你同学吗？好漂亮的女孩子，外面这么冷，站这聊什么呢？快带你同学回家做客。”
迟炼正要开口，李嫣又推了推叶胜广：
“老叶，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商场订的一件衣服好像可以拿了，你再陪我回去一趟呗？”
车子重新调头出发。
清晨的雾已经散去，雨水正在酝酿，尾灯消失在车道远处。
车子里的气氛有点僵硬，叶胜广偏头问李嫣：“你卖的什么药？”
李嫣靠在靠枕上看手机：“你看你这人，咱们家小迟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你还要回家当电灯泡啊？”
叶胜广皱起了眉：“咱女儿的心思，你不会瞧不出来吧？”
李嫣滑动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瞧出来了，说是兄妹，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圆圆她一颗心都挂在小迟身上，从小到大。但是吧我觉得不成。”
“为什么不成？”
“因为咱女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不成。”
又陷入了沉默，这下轮到叶胜广哑言了，思考半晌，才开口：
“但凡是圆圆喜欢的，我当爸爸的，一定帮她实现。我打下来的公司和财权，总有一天都会落到小迟那孩子身上，圆圆跟他真的有缘分，不是挺好的吗？都是一家人”
“老叶。”李嫣关了手机，直起了身子：“这种事强求不得，小迟根本就不喜欢圆圆，你也看得出来，何必把咱女儿往火坑里推，你这不是帮她，是害她。”
感情上的事，错综复杂，抽丝剥茧，女人在这上面有天生的敏锐和智慧。
身为爸妈，李嫣比叶胜广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先不说这些，孩子们现在还小，等他们一起去了国外上学，异国他乡的，说不定就有感情了。”叶胜广目光落在窗外，淡淡道。
李嫣挑眉，终究是没说什么。
这些年，叶胜广忙于工作应酬，再加上男人的粗线条，他可能瞧不出迟炼的性子。
但她清楚。
从小没了父母的男孩，把自己裹的如同密不透风的兵俑，虽然衣食不缺，但毕竟是寄人篱下。
剑走偏锋似的长大了，难免养成凉薄疏远的性格。
不说别的，就说迟炼的品性。她万万不愿意把自己女儿交给一个心思深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好像在深井边跳舞，一个不小心，便是冷水彻骨。
当妈的，这是私心。
这口井，谁爱进谁进吧，自己的宝贝女儿，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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