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皇帝赐妾
他与都威将军曾逊虽无深交，但也知晓其人。
曾逊和徐镇翊都是从龙的旧臣，康睿为怀王时，此二人就跟随在康睿的左右，东征西讨。
曾逊的为人忠肝义胆，虽说犯下大错，导致西境受损，但曾家父子亦是战死疆场，无人生还。
另外，曾逊虽说有罪，却也不应罪及妻儿。
然则，西境损失惨重，朝廷又必须要有个判罚，这个重罪便落到了曾家的身上。
曾氏一门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连当时便是宰相的周博玄也觉得过于残酷了。
正因如此，和曾家交好的唐渊唐铎才会出手相救，留下了曾家唯一的血脉。
可是，这唯一的血脉能否留下还在其次，唐家却要重蹈覆辙。
老人思忖了一下，毅然地挺起头，说道：“陛下，唐家兄弟的确违犯律法，其罪不容，可他们也只是想能给曾逊留下一点骨血，曾家的男丁尽死沙场，没有后人啦！”
周博玄望着靖德帝康睿，眼神中皆是乞求之色。
望了许久，他听到龙椅上的康睿长叹一声。
“朕知晓你的心意，难道朕就是无情无义的人吗？曾逊和徐镇翊早早就跟随朕东征西讨，是从死人堆里滚爬出来的良将，朕能不爱惜他吗？朕就不想保他家人吗？可当时，我拿什么保？拿什么保呀！”
康睿沉默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过往。
良久，康睿沉声道：“周相，拟旨。”
周博玄心下一沉，想要再争辩几句。
可是，当他看到皇帝冷冷的面容时，也只能无奈地提起刘内侍递来的纸笔，等候着皇帝口中的话。
“唐渊、唐铎身为朝廷命官，不司其责，欺君罔上，为己之念乱杀无辜，其罪当诛。”
听到这话，周博玄的笔尖一颤，宣纸上的字不由地写得重了些。
“顾念其忠君之心常在，忠义之情不失，暂免其死罪，削除唐渊唐铎二人的官职，押入天牢，待朕亲审后再做定夺。”
“犯臣之女曾婉珒，本应流放，既已落案，应…应…”
康睿的话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确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个曾婉珒，如果按照律法，曾婉珒应该再次流放，或是送到教坊司为妓为奴。
可是，康睿记得那个小女孩，那个常常唤自己怀王伯伯的小女孩。即便是此刻，他也能记清那是一个胖胖的，粉嫩可爱的小女孩。
康睿真不确定自己能狠下心，让那个曾经扑到过自己怀里的小女孩，从此过着孤苦屈辱的余生。
周博玄的笔尖一支悬停在纸面上。
他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处置曾婉珒，可他从皇帝停顿的语气中，感觉到这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心里，似乎升起了一丝慈怀。
康睿抬眼望着周博玄，并未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他转头看着刘内侍，问道：“最近，徐子墨在做什么？”
话题突然的转变，让周博玄和刘内侍皆是一怔。
刘内侍的反应快，稍一愣神，急忙答道：“回陛下，抚远侯嫁完义妹便一直留在慧山别苑，北境的将士尚未离去，他们每日都在饮酒说笑。”
康睿又问道：“朕记得，他曾去唐家求过亲？”
刘内侍快速地与周博玄对望了一眼，紧声答道：“回陛下，抚远侯的确到唐府求娶唐哦不，是曾婉珒，但被唐御史拒绝了。”
康睿冷笑道：“哼那是唐渊眼瞎。”
突然间，康睿觉得唐渊真是该死。
如果他能早些答应了婚事，自己此刻就无需为那个小丫头犯难，这封密折也会成为拿捏徐家的好手段。
“再拟旨，罪臣之女唐婉珒入抚远侯府为妾，命徐清砚接旨，并在五日内备足聘礼，迎娶唐婉珒过府，如若不从，治罪全家。”
说完这些，康睿又对周博玄说道：“给唐家的旨意加上一条，胆敢阻拦婚事，或是抗旨不尊，株连九族。”
一时间，这两道圣旨让周博玄有些莫可名状。
他知道唐家保住了，唐家两兄弟的命也保住了，曾婉珒也免去了悲惨的命运。
可是，他不解这娶妾的旨意。
嫁便是嫁，娶便是娶，既然皇命为妾，便不应有聘，既然六礼齐备，这又哪里是在纳妾呢？
周博玄带着疑惑，小心问了一句：“陛下，老臣上了年纪，耳朵有些不济了，陛下刚才说的可是入府为妾吗？”
康睿望向周博玄，冷声道：“周相，你是对朕的旨意有什么疑惑吗？”
周博玄赶忙摇头：“老臣不敢，老臣就是怕听错了。”
说完，他又低声嘀咕：“当妾室也行呀，徐子墨是个善心之人，不会亏待她。”
这时，刘内侍有些欲言又止地望向皇帝。
康睿见状，冷声道：“你有什么事？”
刘内侍躬身低首，轻声道：“陛下，老奴听说抚远侯已经下聘了一家女子，日子都订好了，就在十日后大婚。”
康睿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说道：“那又如何？先将曾婉珒纳入府中，再娶别人，宣旨去吧。”
★★★
夜色朦胧，百花巷子里起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地挡了人的视线。
别坊的店门紧闭，一丝微弱的烛光穿过小院透了出来，消散在了夜雾中。
不知为何，唐婉珒自从将军巷回来后，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她仇恨徐家，杀害父兄的深仇大恨，她一刻都无法忘怀。
可是，她却又觉得自己并不仇恨徐清砚，尤其是今日那似曾相识的笑容，几分期盼中又带了一丝童气，竟然和自己时常梦到的眼哥哥有几分相似。
离去时，唐婉珒看到了徐清砚苦涩伤怀的笑，让少女觉得这个抚远侯似乎是在思念着一个人，思念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出现的人。
他究竟在思念谁呢？
杂乱的思绪让少女有些失眠，躺在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屋中的三人。
云雯睡得浅，起身穿衣，开了屋门，轻声问道：“谁呀，有什么事吗？”
院门外，一个焦急的声音回道：“我是展伯，快开门，出事啦。”
听到是展伯的声音，唐婉珒赶忙起身，穿好衣服，让云雯去开院门。
展伯进门后，唐婉珒看到他一脸的焦急与悲痛，心慌地问道：“展伯，出了什么事？是府里出事了吗？”
展伯点了点头，说道：“大小姐，您的事情被朝廷知晓了，老爷与二爷都已被治罪，大夫人让我偷跑了出来，通知您赶紧躲起来，明日一早混出城，离开洛邑。”
唐婉珒闻言，惊得面色惨白，急声问道：“父亲与二叔定的什么罪？会杀头吗？”
展伯摇头道：“还不知道，老爷和二爷被削了一切官职，押入天牢候审，大小姐，您赶快收拾东西，别住在这里了。”
唐婉珒望了望身边的两个丫鬟，转头对展伯说道：“展伯，麻烦您带她们去躲一躲，她们两个只是家仆，官府不会在意两个仆人，我回唐家，就算入狱，我也要和唐家人在一起。”
“小姐，我们不走，便是死，我们也跟着小姐。”云雯和云裳拼命地摇着头，哭了起来。
展伯面望着唐婉珒，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大小姐，您别怪老仆多言，大夫人本来不让我与您说的。”
唐婉珒听出展伯的话中有话，急声问道：“展伯，都到这个时候了，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事情是这样，圣旨今夜下到府中，除了对老爷和二爷治罪外，还说让大小姐入抚远侯府为妾，如若抗旨，便要诛杀唐家满门，大夫人不让我告诉您，我…”
展伯没有再说下去，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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